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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下班的時間略遲了點,出門時空氣悶的很,像是進了潮濕的桑拿房,熱乎乎的空氣里還夾雜著水汽。天空有些沉了,略顯深藍的天上掛著九分圓的月。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來,已經是七月底了,暑假快過了一半。但是暑假已經和我沒關系了。然后,就在我望著月亮神游的時候,我就想起了我的老太太。

老太太是老家方言的稱呼,普通話應該是叫太奶奶或者曾祖母。好像一到夏天,我總會經常想起她,雖然她已經去世十一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看到她的時候大多是在暑假還是因為她在夏天里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和她相關的記憶似乎都是在夏天,充滿了蟬鳴,綠樹,溪水還有汗衫,毛巾,涼席。冬天的記憶也是有的,但是想來想去只剩下了兩件。第一件是那年在蘇州讀書,應該是寒假了吧,大神(弟弟)帶我去買煙花棒。那應該是我記憶里第一次買煙花棒,也是第一次見到煙花棒,銀白色的煙火在晚上格外的好看。我說,我們帶點給老太太吧,她肯定沒見過。然后我和大神買了幾包。具體幾包不記得了,記憶里一個晚上就放完了,想來應該只有三兩包罷。老媽整理行李的時候還念叨,買這種東西干嘛?帶這個回家做什么?說著還要把東西拿出來,被我和大神阻止了。

“帶著干什么?家里買不到嗎?”

“帶給老太太看,她沒見過。”

“家里買不到這樣的。”

然后她就什么話都沒說,幫我們裝起來了。現在想想,老媽似乎一直都是這樣,但凡我和大神兩人都堅持的事情,她就不阻止了。

那時候我們還住在鄉下,三間屋子,卻分出兩個院子,前屋,堂屋還有邊屋。前屋是廚房,一分為二,一邊是我家一邊是爺爺奶奶家,邊屋在我家的院子里,分成了三間房,一間小的配電間,連著水閘的各種機器還有家里的電源,隔壁是老太太的屋子,再隔一堵墻是家里的糧倉,堂屋也是同樣一分為二,一間是我家另一邊是爺爺奶奶家的,院子還有道門,連接了兩個院子。那時候的記憶很多都模糊了,那時候老太太也不是常住我家,爺爺還有個弟弟,老太太常常都是每家住一個月。那時候回去我們每天都盼著老太太趕緊來我家過年,每天問一次奶奶,老太太什么時候來我們家,每天把煙花拿出來看一次,就是舍不得點。

終于,老太太來我們家了。

關于那年冬天,很多記憶我都模糊了,只有那天晚上的記憶最清晰。那一天唯一盼望的事情就是快點天黑。大概八點,我和弟弟剛洗漱完,就迫不及待的抱著煙花棒去老太太屋門口,種水稻似的,把煙花棒插在地里,把老太太拉出來看。她靠著門,看我們點煙花棒,很新奇,也很開心。我不記得那天我們是否說了些什么,我只記得她很開心,我們也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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