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謝胥的第五年，我作為和親公主嫁給了他。

可迎接我的卻是蕭瑟的冷院和被撕毀的求和條約。

故土被謝胥的鐵騎踏平，我站在城樓，望著姜國的方向一躍而下。

鮮血恰好染紅了謝胥凱旋的軍旗。

他我瘋了一樣奔到我面前，顫抖抱起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我。

我只笑笑，用盡最后一口氣：「恭喜你，大仇得報。」

1

我滿心歡喜嫁給謝胥。

父皇雙目含淚送我和親的時候，唯有我知道，謝胥在履行他的承諾。

我們早就兩情相悅，互許終身。

我本以為，這一次，是我們終成眷屬，姜國和祁國從此停戰(zhàn)，迎來百年和平。

謝胥也的確親自前來迎我。

可是他見到我的第一面，卻是露出一個狠厲的笑容。

第一句話是：「全殺了。」

然后，他身后枕戈待旦的將士一聲應和，刀光晃瞎了我的眼睛。

一道血色濺到我的臉頰，將我驚醒。

「不，住手！」

這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自己身邊的貼身侍女被厚重的大刀威脅，立刻想要上前阻止，卻被用力抓住手腕。

謝胥是個光風霽月的君子，從來平和從容，處事不驚。

但如今他抓住我的手卻生疼，幾乎要把我的手腕捏碎。

「當年我沒死，你是不是很遺憾？」謝胥的眼神像是冰冷淬毒的刀鋒，刺進我的心底。

我被制住，根本不能掙脫。

謝胥的話語我心頭一跳，不知道當年發(fā)生了什么。

明明三年前，謝胥與我私會，走時還抱著我，說會盡快處理好祁國的反對聲音，與姜國盟約停戰(zhàn)，然后以未來皇后之禮風風光光迎娶我為妻。

之后的三年，姜祁兩國雖然沒有停戰(zhàn)，卻只是小打小鬧，干戈漸少。

可是為什么，謝胥見到我之后，竟然下令殺了隨我而來的姜國軍士？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現(xiàn)在也顧不上那些，不管謝胥要做什么，我都要讓他停下來！

我正想開口，卻又被身后的大刀挨到了脊背。

那重力將我震得一個踉蹌，差點栽謝胥懷里。

謝胥竟然笑了笑，他伸手將我按進懷中，用力捏住了我的下巴，輕柔道：「聽說你的表弟為你送嫁，你看是不是那個？」

他把我的頭扭轉向一旁，我睜大了眼。

姜國軍士沒想過剛進都城就會被早已裝備精良的祁國軍馬包圍，毫無防備。

猝不及防之下，只有寥寥幾人能夠堅持抵擋，其余小兵被直接殺死，尸體被踢到一邊。

祁國效率出乎意料地快，且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漠然的，對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

他們早就準備好了。

我急切的目光看向表弟，少年將軍的身周圍著悍不畏死的士兵，殺之不盡。

他沖不出包圍圈，卻還想著向我沖來，手下動作急切到?jīng)]有章法，被四面八方的刀口添上了鮮血。

我的眼淚登時流了下來，想要開口，卻被謝胥扼住了喉嚨。

「你心痛嗎？」謝胥貼著我的耳朵，陰冷的氣息叫我打了個哆嗦，「我要你眼睜睜看著重要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也嘗嘗我當年的痛苦！」

我艱難地張了張嘴。

謝胥的手越發(fā)用力，窒息感叫我的眼睛充血，無法自主合上。

就這樣看著表弟死在亂刀之下。

冰冷的盔甲層層疊疊，遮住了少年郎倒下的身影，也淹沒了他發(fā)出的任何聲音。

我目眥欲裂！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心痛，謝胥輕聲笑了笑，笑聲愉悅、低沉。

兵戈聲停的時候，他松開了手。

我早已渾身無力，直接癱軟在地，看著前方怔怔出神。

事情來得太快，叫我根本沒來得及產生什么情緒。

到現(xiàn)在都在恍惚。

耳際嗡鳴之間，謝胥叫人把我拖走，說我不配住在東宮，不如送去莊子，做個最下賤的外室。

周邊的笑聲響起，聽起來暢快極了。

我動了動身體，仰頭看著謝胥，看著那陌生的眉眼：「為什么？」

為什么這樣對我，為什么做這樣的事？為什么這么殘忍？

刺眼的天光下，我見到男人嗤笑：「這就受不了了？公主可要好好活著，更精彩的事還在后面。」

「畢竟我們之間，有數(shù)萬人命債，等著你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