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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除魔
恒歷2076年6月12日,18點21分。
大梁國祁東道,鄆陳縣。
煌螢舞廳,地下三層密室。
這處連鳥雀鳴叫都沒有半點的靜謐之地,忽然響起了鐵門剮蹭著地面被推開的刺耳聲音。
“陳楚生!”
一個留著利落寸頭,身著黑色練功服的中年人踏進了這片黑暗當中。
雖然他的鬢角已有些發白,但練功服下將衣物填充頂起的鼓脹肌肉卻又讓他整個人好似一頭立起的猛虎般充滿危險感。
梁東,曾蟬聯過兩次祁東道武道冠軍。
自二十歲登上擂臺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沉穩剛猛的風格幾乎讓對手在找到破綻之前就已經被轟下擂臺,曾打傷打死過十數名對手,得名“石猿”。
他看著負手背對自己的那道名為陳楚生的高大人影,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更多的還是充斥著熊熊的戰意與興奮。
陳楚生,是在他之后奪得武道冠軍的新秀。
但近些時日,武道界中逐漸流出一些與他有關的流言——有幾個成名已久的武道家在與陳楚生見面之后詭異失蹤了。
對于這種說法,陳楚生一直保持著沉默沒有回應。
但已經有失蹤的武道家家屬擺出了直指陳楚生的證據。
所以作為曾經的武道冠軍,成名已久的武道名宿,梁東自信可以上門討要一個說法。
“喂。”
梁東輕喚了一聲。
“你看起來……好像挺強的。”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仍然保持原本的姿勢站立不動。
如此托大?
梁東雙眼微瞇,銳利如鷹的目光掃過陳楚生的背影,在一瞬間就鎖定了幾處可以下手的死穴。
武道家之間,還是要以手中功夫見真章,待打贏他之后再問清楚也不遲。
一念及此,梁東不再廢話,身形驟然模糊消失。
下一瞬,他的左手已然搭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手指內陷刺入皮肉,右手好似一只覓食中的暴怒巨蚺,如同掘道鉆頭般帶著烈烈的風聲轟向男人的后心!
在接觸的瞬間,血液就如同綻開的鮮花般潑灑在半空,梁東的雙臂恍若化作形體不定的黑影,瘋狂錘擊在男人的身上!
他忍不住吶喊出聲,血液“嘩啦嘩啦”在身體內奔流,膨脹的血管凸出體表。
一道道白色的霧氣隱約自僨張的毛孔中噴薄而出,整個人宛若一臺運轉到了極致的蒸汽機械!
而陳楚生就好似被釘在原地的石樁一般面對梁東的攻勢毫無反應,只有身軀隨著自四面八方攻來的擊打輕輕搖晃。
祁東道新任的武道冠軍……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梁東甚至覺得自己已經隱隱約約觸摸到了那個不可言說之境界的門檻,一身氣血幾乎充沛得像是要擰成實質!
…………
陳楚生深吸一口氣。
“弱,太弱了。”
黑暗中,他緩慢地挪動著手臂,將一只軟塌塌勾在其臂膀上的手掌輕輕扯掉,丟在地上那堆……模糊的血肉當中。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濃郁的血腥氣順暢無比地鉆入鼻腔當中。
這里,是他的領地。
在提前打過招呼之后,所有人都知曉這里將會是他一月一度進行封閉特訓的場所,在他特訓的時間里不會有任何受他許可之外的閑人來打擾。
這是整個祁東道,對于武道魁首的敬重和尊敬。
而對于他來說,這只不過是一次為期一個月的苦修與耐性訓練后的……“放縱餐時間”。
“廢物……都是這樣的廢物……”
陳楚生伸出分叉的舌頭舔了下沾染了些許紅斑的嘴唇。
陳楚生,祁東道第二十三屆武道大賽冠軍。
他的身材比例還是足以讓每個見到的人驚呼完美。
如同巖塊般的肌肉緊貼著粗大的骨架,隨著他的一呼一吸好似流水般起伏流動。
爆炸般的美感無論從何種角度看去都無法削減半分,頭頂的兩只粗壯尖角讓他看上去好像是地獄中爬出的惡魔。
隨著他俯下身去,黑暗中響起令人不安的咀嚼聲。
身形龐大的怪物一邊輕輕地吞咽著自己今晚選定的獵物,一邊回憶著自己為自己編織好的生平。
出身于下級村城,因為身體天賦突出而被武館的武師看重。
習武二十余年,自參與武道大賽后一路高歌猛進,以十八戰全勝的戰績輕取勝利……
吃吃的笑聲終于打斷了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吞咽聲。
他對著黑暗張開了雙臂,臉上青黑色的紋路逐漸消退,顯露出一張無比平和的面龐,好似陰影里的一座完美雕塑。
剛剛那個暴虐的怪物好像只是存在于幻境中的造物,如今的他才是真實的模樣——祁東道武道大賽新任冠軍,“肉佛陀”陳楚生。
“陳楚生?”
忽的,怪物的身后傳來了一個有些低沉的男聲。
陳楚生的動作微微停滯,被血跡染紅的鬢角猙獰了一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吩咐過上面的人在三個小時內除了那個放縱餐的食材之外不要放人下來的。
不過無所謂了。
陳楚生轉過身來,看清了聲音的主人。
一個穿著白色……校服的男人。
不,甚至不能稱之為男人。
從他尚有些青澀稚嫩的眉眼間,以及身上那套“鄆陳縣第二中學”的純白校服來看,這完全就是個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半大孩子。
一絲疑惑微微閃過陳楚生的心頭,但隨后便被他揉碎拋之腦后。
這些孱弱的人類,就算再怎么奇怪,最后都會成為自己肚腹當中的營養。
吃慣了那些所謂的武道高手之后,再加一道飯后甜點或許也不錯。
“是祁東道武道大賽總冠軍陳楚生嗎?”
那個男孩還在發問,在黑暗中他似乎有些看不太清,于是瞇了瞇眼仔細地辨認了一下。
終于,在陳楚生挪動腳步朝他走去的時候,男孩的語氣堅定了起來:“沒找錯人。”
“小朋友,既然知道……”
恐怖的噼啪聲在陳楚生全身各處炸響。
他在走動的過程當中,身軀還在不斷地膨脹,好似一尊自黑暗中走出的魔神一般,青黑色的紋路再次爬滿橫肉遍布的面龐。
陳楚生隱隱顯出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那道白色的身影,嗜血的暴戾不由自主地沖破了他腦海當中名為理智的防線。
轟。
空氣中似乎響過一聲極其短暫的爆鳴。
陳楚生虬結的肌肉也隨之膨脹了一瞬,而后如同被針尖戳破的氣球一般干癟下去,整具軀體都縮到了大約一米八左右的大小。
而這,才是行走在白日下,受到重重目光注視的“陳楚生”。
他的視線突然變得模糊起來,興奮至極的嘶吼堵在了喉嚨之下。
原本感覺當中在四肢百骸中不斷流轉無錯的無匹力量如同找到宣泄口的江河一般迅速消失。
一股腥甜的液體糊住了陳楚生的喉管,鼻腔,讓他一時之間只能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怎么?怎么回事?
那具恢復到正常人類高度的完美軀體踉蹌前沖,還保持著剛剛下意識做出的動作,一只手臂掐向男孩的脖頸。
而現在,那只看起來只是略有些壯碩的手臂無力地自男孩的純白校服袖口邊劃過,兩指下意識地想要扯住一根掉下來的線頭,卻只是微微收攏,并沒有抓住。
“廢話真多。”
男孩的神色自進入這處密室后就沒有變過,他低眉瞥了一眼已經趴倒在地、恢復正常人類身軀的“陳楚生”。
這位“祁東道武道冠軍”的腦袋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歪歪地貼在地面,離他的腦袋十余厘米的地方,是他還在不斷噴涌出鮮血的殘軀,一道粗長而慘白的骨茬從原來的脖子處刺出,猩紅碎肉零零散散地勉強掛在上面。
將落在腳邊的那只手掌踢開到一邊,男孩轉頭向著大開的密室保險門走去。
“衣服好像臟了一點?”
黑暗里,那道輕快的腳步頓了頓,在一陣沙沙的衣料摩擦聲后才恢復了正常。
“還好,沒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