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7月15，中元節，俗稱鬼節。

午夜兩點。

叮鈴鈴…電話鈴響

“您好，這里是東區第一治安所，請問你遇到什么困難了嗎？”接線員謹慎詢問。

“警官，我是一個失足女。

你們快來逮捕我。

不是！快來救救我，有個變態，一直強迫我做…四個小時了…我真的不行了”

“小姐！請保持冷靜，不要驚慌，你現在的位置是？”

“東郊區，七寶山，王家溝公墓，王富貴之考妣的墳頭上。

嗚嗚，求你們快點來，這個變態說還要做四個小時，啊啊！！我的手好軟……”

嘟嘟嘟…電話掛掉的忙音。

……

行動組，大隊長，東區第一治安所的牌面人物，祁東強興沖沖走向長廊盡頭的拘留室。

凌晨三點，他一點不困，反而很興奮。

審理并處置完剛抓來的那個變態，他就能業績達標。很大概率，他就能加入最為神秘的9部門。

帶薪休假，行動保密，八萬一月，成為權限狗，更重要的是···他才有機會看到這個世界的另一面！

咚，拘留室門開。

祁東強一眼看見，審問椅上坐著一個年輕人。

二十出頭，長相英俊秀氣，一雙眼睛格外清澈干凈，像是一潭從未受過外界污染的靈泉。

他坐在那里，不吵不鬧，毫不在意外界陌生環境，有一種不合時宜的情緒穩定與定格美。

“師傅！你來啦”

一個肉包子臉的女警，松了口氣地跑上前。

祁東強微微皺眉，接過女徒弟手上文檔，糾正道：“說了多少次，工作中要稱職務”

“對不起，祁隊”包子臉女警悻悻低頭。

祁東強掃過文檔上的信息，很快，目光直視少年，語氣嚴肅道：“袁風罡！說說吧，為什么年紀輕輕要做這種變態事？”

袁風罡，年輕人的名字。

袁風罡不慌不忙保持微笑：“因為…我是個瘋子，有醫生開的證明”

他語出驚人，之后毫無顧忌，當著一男一女的面雙手插入身下褲襠，搗鼓了兩下，從里面拿出一張診斷書，兩個未吹氣的紅色氣球。

“老一輩的人，總會在內褲里縫一個帶拉鏈的荷包，將一些重要的東西放在里面，貼身保管”

“這種防盜內褲以前很流行，我主張兩位跟我一起傳承，發揚光大！”

袁風罡笑瞇瞇解釋，看起來人畜無害。

祁東強臉部僵硬，不是！這人有病？

是了，他第一句話就說了自己有病，還有證。

祁東強不情愿走上前，捏住診斷書一角，拿走。

上面有青山精神病醫院的印章，聯系電話，以及主治醫生的個性簽名：有病，沒治，別惹——張三治

“很抱歉浪費警力資源，但是還得麻煩您給阿卡姆榮譽分院打去電話，請他們派車來接我回家”

袁風罡有禮貌的搭話，像個英倫紳士。

祁東強沒有理他，向旁邊女警叮囑：“你看著他，我去核實”

隨即，走出審訊室。

十幾分鐘后，祁東強抽著煙，顯得郁悶地走回房間。

袁風罡說的都是真話，在一周前袁風罡被青山精神病院聯合三所頂尖精神病院專家會診，確認有嚴重的臆想癥，精神分裂癥。

在此之前，他是本市一所985與211雙一流大學的優秀大學生，每年都能包攬足額獎學金。

但不知為什么，讀書讀得好好的，突然瘋掉了。

祁東強一言不發把診斷書還給袁風罡，在這個社會，精神病連殺人都能免除刑事責任，相比之下，這家伙今晚做的變態事顯得不值一提。

幾乎沒有審問價值。

“謝謝，想必您已經弄清楚我的身份，接我的車應該也已經出發了，我再等等吧”

“對了，如果您不介意，能否把您呼出的二手煙裝在我的氣球里，我需要它們，我可以付給您一定的報酬”

說著，袁風罡向祁東強攤開手，把兩個紅色氣球遞過去，另一只手從外套的口袋掏出十張紅票子。

“夠了！再發瘋，信不信我把你銬起來！”

祁東強火氣難壓，誰要嘴對嘴吹你從褲襠里掏出的氣球啊！

“抱歉，我聽很多病友說，一千夠吹兩次的”

袁風罡道歉，默默低頭，將氣球和診斷書重新塞回內褲里的荷包，拉上拉鏈。

搞什么！你還委屈上了？

祁東強向來不是好脾氣的主，加上一場空歡喜，差點發作。

工作中他接觸過一些精神病，這類人要么精神萎靡，會無意識的發呆，呆坐呆立什么的，或者精神亢奮，手舞足蹈，嘴里叨咕不停。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行為邏輯混亂。

袁風罡的行為邏輯同樣混亂。

但，他給祁東強的感覺很怪，像一個正常人用某種手段考到精神病癥，然后在生活中故意裝瘋賣傻。

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祁東強的嗅覺沒錯過，他眼神忽地透亮幾分，越是正常人裝瘋賣傻，意味著他背后越有驚天秘密。

“就算你是精神病，但也不意味著你做事可以無法無天，說！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祁東強語氣恫嚇，目光犀利，質問袁風罡。

用上專業手段。

袁風罡并沒有被嚇到，他依舊保持自己的謙遜有禮，語氣溫和：“當然！配合警察工作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如果您是指，今晚我強行扣留那位女士在墳頭做試卷，并且揚言，不做滿八個小時，不考到八十分，不放她離開這件事！”

“警官先生，我的解釋如下”

“最近我準備花費三十萬收藏一支越古老越好的筆，恰巧在網上遇到了那位女士，她的網名叫‘曹操握的筆’。

當時我很興奮，以為她有我想要的筆，于是加了她的好友，經過系列詢問與磋商，我們最后約定在七寶山的王家溝公墓交易。

只是沒想到，那位女士一到地方就開始脫褲子，并且讓我搞快點。

那時我才知道自己受騙了。

我從醫院出來一趟也不容易，自然很生氣。

因此，十分不理智的限制了那位女士的人身自由，出試卷讓她做題，企圖重新教育她，帶她走回正軌。

對于此事，我可以當面給那位女士道歉，賠償她五萬的精神損失費”

袁風罡語速不快不慢，吐字清晰，表達自身歉意。

五萬！你出手還真大方。

祁東強心里嘀咕，轉頭看向女徒弟，包子臉女警迎上祁東強的目光，點點頭。

證實袁風罡的說辭與帶回來的失足女說辭一致。

祁東強再次盯向袁風罡：“為什么要買古老的筆？你···”

袁風罡打斷：“因為我是個瘋子，我有醫生開的證明”

祁東強：“我是問你的動機，還有，為什么去墳頭···”

袁風罡再次打斷祁東強，“我是瘋子”

“為什么··”

“我是瘋子”

“你··”

“我是瘋子”

袁風罡多次以‘我是瘋子’為由，強行打斷祁東強，搞得對方憋屈冒火。

“混蛋，不要一直插嘴！”祁東強急了。

袁風罡語氣平靜：“抱歉，我無意冒犯，因為我發現先生是一個急性子，火氣大的人，只是在幫先生做情緒控制管理能力提升，專業術語叫‘止寸’”

這是人話？

“你媽勒···”

要不是女徒弟還在，祁東強真的忍不了。

“我是孤兒！”袁風罡微笑。

“應該的！”祁東強頹然，再無興致挖掘袁風罡背后的秘密。

跟這家伙對話好累，他沒占到一點便宜。

之后是長久的沉默，氣氛變得很尷尬。

直到，祁東強的電話響起。

看見來電顯示，祁東強臉上怒氣全消，慎重接通電話。

“是”

“是”

“您是說，我現在已經加入9部門？”

“調令已經在路上！”

“工資十萬一月？”

“現在就有任務給我？”

掛斷電話。

袁風罡見識到什么叫翻臉比翻書快。

祁東強的臉陰云轉晴，哼著好日子轉身就走，像下定某種決心，沒有再看袁風罡一眼。

審訊室重回安靜。

包子臉女警坐在前面看守袁風罡，等著精神病院的車來接人。

袁風罡一言不發坐在審訊椅上，想著什么。

他是瘋子嗎？其實，他并不完全這么想，他只是與這個社會上絕大部分人追求的東西不再一樣。

就像剛剛那位警官，在聽到薪資十萬一月，嘴角比AK還難壓。

袁風罡早已對金錢失去興趣。

他現在追求的···

袁風罡可以清晰地看到腦中的神諭。

【餓·鐘馗降臨附身儀軌進行中···

祭品空間：①歷史久遠的筆（未收集到）②男人的二手煙（未收集到）③與女鬼的合照（未收集到）④啤酒白酒洋酒勁酒混合物（收集完成）⑤芥末味肥皂（收集完成）

降神儀式：需收集完指定祭品才能解鎖···】

世上還有什么比請神附體更有意思呢？

一周前，神諭出現在袁風罡腦海，他便無法自拔地走上請神之路。

五個祭品中‘與女鬼的合照’最難收集，袁風罡試過與鬼屋里的女鬼合照，恐怖電影里的女鬼合照，恐怖游戲里的女鬼合照，甚至是AV里的女鬼合照，都被判定祭品不合格。

所以袁風罡會把交易地點選在墳場，他渴望有真正的女鬼現身，可惜沒有等到女鬼，反而等來一群女警。

盯著腦海里神諭，袁風罡嘴角帶起笑容，真想快點收集完祭品，請神附身降臨，那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啊？

他有預感。

一定很爽！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爽。

一步登天，主宰世界的爽。

比芘爽一千一萬倍！

他迫不及待，他眼中出現一縷血絲。

······

天蒙蒙亮。

一輛豐田霸道疾馳在柏油路上。

堂堂東區治安所行動組，正科級隊長，祁東強親自充當司機，護送后排的一位老道士。

祁東強覺得很不可思議，身為警隊里的大隊長，就算面對省里他二大爺祁廳長，他的氣場也不會很弱。

但面對后排的老道士，他變成了一只慌張的鵪鶉。

“你對這次的危機有什么看法？”

老道士眼眸半闔，看著后視鏡，突然開始考校祁東強。

“啊？”

祁東強一臉懵。

“怎么？公會還沒告訴你這次的《筆仙》副本？”

老道士臉色有些不好看，公會保護玩家是好的，但也不能讓他們沒了危機意識，特別是如今時代。

“老先生，您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祁東強硬著頭皮回答，他莫名其妙的心虛不已。

老道士陡然睜開眼，他的眼睛像鷹眼一樣明亮銳利，嘴角譏笑：“你何不說你連滅世樂園也不知道呢？”

祁東強扭過頭，磕磕巴巴。

“道爺，我第一天上班。我··我··我真不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