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伺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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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替嫁
深夜,月光如同寒霜從狹小漏風的屋頂潑灑而下。
紀婳縮在最避光的一處,身體瑟縮,華貴厚重的嫁衣被剝脫。
正值冬日,單薄的里衣已經無法抵御深冬的寒意,她用力掀起沉重的眼皮,試圖保持清醒。
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已經五個晝夜交替了,這五天,她幾乎水米未進。
勉強支起身體靠在墻角,而后是濃重的喘息,紀婳太過疲憊,整個人彷佛在云巔和冰涼的地面不停拉扯。
咚~咚~
門外傳來穩健沉重的腳步聲,紀婳瞳孔一顫,忍不住低下了頭。
聲音持續的時間很短,房門被人從外打開,涌進來一股暖氣和淺淡的酒味。
“你的膽子很大。”
黑錦華貴的鞋尖一步一步靠近她,主人的聲音聽起來輕快,卻帶著天真純然的森寒。
紀婳沒有抬眸,身體緊緊的貼住墻面,她還想往后挪一挪,只是已經沒有可供躲避的空間。
“瘋子。“
往日她是驕矜的,聲音清甜,細聽,又帶著一股撒嬌的意味。如今只剩無盡的恐懼和苦澀。
“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而已。“
裴瑄審視著紀婳,眼底的惡意毫不掩飾。
“你們紀家什么門戶,居然膽大妄為,敢做出替嫁這種事。“
“沒有……沒有…“
紀婳心尖一顫,閉著眼撒謊,聲音忍不住發抖。
“你確實和紀婉有幾分相似,可也莫把侯府當成傻子。我姑且放你出去,但是要是你敢對兄長不利,我一定放干你的血。“
裴瑄高大的身影壓在紀婳眼前,形成了巨大的壓迫感。
紀婳虛弱的可憐,原本精致瑩潤的小臉平白瘦了一圈,有些頹靡艷麗之感。
難怪京中人說,好女看紀家。
嫡女柔雅,次女嬌艷。
紀婳便是那個嬌艷的,雖然性格庸懦,那張面容卻足以為她謀來不少覬覦。
上京多的是豪門貴胄不嫌棄紀家六品小官,要求娶于她。
聽到裴瑄森寒的語氣后,紀婳倒豆子般點點頭,深怕他不信,抬起雙眸,無比誠懇又真摯。
她真的不想再被關在這個鬼地方了,只要能出去,哪怕是對這個討厭鬼裝乖賣慘,她也愿意。
“進來。“
裴瑄看見紀婳的神情,冷著臉,仿佛被蜜蜂蟄了一般,迅速撤了一步,表情嫌惡,冷言向外面吩咐。
門口應聲進來兩個婢子,人高馬大的,又很壯實。
紀婳并起胳膊也不如她們的一條臂膀粗,她嚇得往后縮了縮,以為裴瑄又要整治她。
“主子。“
兩人進來以后行了禮,安分地守在一邊。
“把我們的少夫人好好梳洗一番,兄長今日回來。“
裴瑄背身,走到門口時側目回視,陰柔的眉眼滿是警告。
“是。“
紀婳被兩個婢子幾乎是摻起來懸在空中抗走的,她們速度很快,兩下就將人按進了熱水桶。
溫熱的水接觸到紀婳冰涼的體溫時,激起了一股戰栗,她愜意的瞇起了眼,突然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婢子粗魯的擦洗動作又將她召回了現實。
是了,她已經代替失蹤的嫡姐出嫁了。
新婚之夜,她本來已經備好了說辭,淚珠在眼眶泫然欲泣,定然讓原本的姐夫消了氣,沒準這事就這么趟過去了,等姐姐回來,一切恢復原狀。
她也許還可以成為沈郎君的新婦。
想起沈郎君,紀婳心中忍不住酸澀,那個清風朗月的人,若是知道自己做了這樣的事,只怕又要皺著眉頭瞧她了。
畢竟他對自己向來疏離冷淡,卻和阿姐溫言來往。
想著想著,紀婳不由得委屈。
嫁進這里已經五天,沒有看見姐夫,反倒只有一個兇神惡煞的裴瑄,把她磨得再也沒有抬手的力氣。
“娘子皮膚細嫩,一碰便紅了,可莫要說婢子弄傷了您。“
也不怪婢子說這話,紀婳自小便懂得保養自己,身上的肌膚滑若綢緞,白皙紅潤,輕輕一碰,便嫣紅的仿若要淌出血了,平日里在家,下人們都是小心伺候的,生怕給自家娘子留疤。
這兩個婢子不知實情,也因著裴瑄的情緒,動作粗魯了些,就一會,紀婳身上的油皮便不能看了。
“不怪不怪。“
紀婳驕矜,卻是個會審時度勢的,她現在身處狼窩,沒有庇佑,自然要與人好相處些。
兩個婢子手腳麻利,很快便把紀婳梳洗打扮的嬌艷欲滴,傾墨般的長發垂直落下,搭在身后。
玫瑰淡淡的香氣混著紀婳本身的體香,嗅一口便讓人沉醉。
紀婳的唇瓣顏色本就濃郁,她們又給她上了些唇脂,平白添了一抹艷色,讓人按捺不住猜測她唇瓣的溫度和柔軟。
“娘子且在這里稍后,侯爺很快回房。“
紀婳乖順地被婢子引到裴樾地房間,她抬眸打量了一下。
整個房間黑沉沉的,簡潔單調,沒有什么擺飾,除了書案,便是桌子和床榻。
床榻上的紗幔也是無趣的緊,如今添了一抹喜慶地紅色,反而詭異。
將人送到房間后,婢子退了出去,留下紀婳一個人坐在床邊。
五天沒有吃飯,肚子早就餓扁了,她眼珠滴溜著,四處看幾案,有沒有什么吃食。
結果一樣也沒有找到,連杯清茶都沒有。
真是小氣,以后若是姐姐回來,她一定要添油加醋,好好訴苦。
紀婳腹誹。
想著想著,自己先樂彎了嘴角。
“侯爺安好。“
門外有人請安。
紀婳只聽見一個低沉沙啞的嗓音回應了一聲,房門便被打開了。
走進來一個身形修長,而不單薄,容貌俊美陰郁,眉眼稍稍一看,便要將人凍硬了的男人。
他看見紀婳,雙眸微動,整個人浸潤在清透的昏暗中,燭火搖曳,照不亮他的身軀。
紀婳坐得端正,眼眸倏地盈滿了淚水,看起來十分無辜。
“姐夫。”
她弱弱地叫了一聲,聲音黏著委屈。
在家中往往這時,姐姐便要摟著她輕聲詢問出了什么事,然后樣樣都滿足她。
“他們餓了我很久,不給我飯吃,也不給我衣服穿。”
紀婳抽泣著,不時抬起微紅的雙眸觀察裴樾的反應,手指微微蜷起,揪緊了里衣的下擺。
她曾在見過裴樾,那人當著她的面用長刀殺了人,卻面不改色。偶然發覺紀婳的視線后,緩緩抬起慵懶的眼眸,用沾滿鮮血的手指抵在薄唇,示意她噤聲。
所以紀婳其實有些怕他。
裴樾這人用她父親的話來說就是,做人深不可測,慎獨不驕,為官狷介,從不諂媚,為人子為人兄都情深意重,絕不容他人侵辱。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人,做起相公來是什么樣?
紀婳自小被養在閨中,出門少,父母恩愛。
唯一能接觸到的男女情愛,就是偶爾撞破父母的纏綿情意。
看見剛直的父親在母親面前一臉沒出息的樣子,紀婳對裴樾的好奇越發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