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順產的孩子聰明。

我媽難產一天，也不肯去醫院。

在她第四次暈倒前，我終于撥打了120，剖腹產后母子平安。

我爸卻一拳揍我臉上。

「醫院都是騙錢的，你是不是嫉妒老子給你弟存錢？」

七年后，弟弟還不會一加一。

我媽扇地我耳膜穿孔。

「你弟明明是神童，要不是你多管閑事，他至于變成這樣？你個掃把星！」

我奶怪我毀了大孫子運勢，十萬塊，把我賣給老乞丐。

折磨致死后，我重生在我媽暈倒前。

這次，我反手扔了她藏在枕頭下的手機。

「媽，我知道你疼，但我弟是王家的根，為了他，你這個當媽的就再忍一忍吧！」

可誰知，我媽也重生了。

1

「啊——」

屋內響起一聲慘叫，我奶奶興沖沖跑過來，急得連手上的刀都沒來得及放下。

「怎么樣，我大孫子出來沒？」

我還沒回過神。

呆呆地望著滿臉激動的奶奶。

奶奶見我坐在凳子上發愣，毫不猶豫拍我后腦勺。

「讓你看著點你媽，你竟然偷懶睡覺！要是影響我大孫子，看我不打死你！」

說后，她拿著刀，三步并兩步湊近我媽。

我不可置信地捋起袖子：胳膊上沒有鐮刀疤，聽力也不受影響……這一刻我心下怦怦狂跳。

我重生了，重生在我媽生我弟的那天！

見我發愣，匆匆進來的我爸拿著長勺，狠狠瞪我一眼。

「還賴在這兒干啥，還不快去幫你奶！」

不敢猶豫。

我連滾帶爬跑過去。

陳舊的大木床上，顴骨突出的我媽額頭被汗水打濕，肚子卻高高隆起。

城里上班的燕子姐說，我媽胎位不正。

我奶卻拿著掃帚，把她從村東頭追到西頭。

「大仙說我大孫子自帶極品運勢，你們這些讀了書的女人，果然一進城就跟著學壞，竟然想害我金孫！」

大叫過后，我媽疼地暈了過去，在我奶催促下，我連忙掐我媽人中。

一分鐘后，我媽還沒醒。

我奶奶慌了。

她嚇得臉都青了，語氣焦急地詢問我爸。

「二根呀這可咋辦，你媳婦又暈過去了，咱還是把唐婆子喊過來吧？」

唐婆子是村里接生婆，因為等一天要收一天的錢，我爸剛把人趕回去。

我爸手里拿著蔥段，他不耐煩著。

「媽，哪有女人生孩子不疼的？陳霞才暈過去三次，人家大牛媳婦暈過去四五回還不是順產生了二娃，你看二娃多聰明？」

人中都被掐出血。

我媽終于睜開眼。

她疼地嗷嗷直叫，嗓子嘶啞又低沉，我媽祈求地看著奶奶。

「媽，咱……咱還是……去醫院吧，我實在……啊……實在疼得受不了了……」

哀求聲摻雜著慘叫，我媽用僅有的力氣，死死拽著我奶的褲子。

看到我媽干涸的嘴唇，我奶又急又擔憂。

但好歹人醒了，我奶松了一口氣，她連忙給我媽喂紅糖水，安慰道：

「霞啊，順產的孩子聰明，何況大仙說你肚子里是個神童，你也不想親兒子剛出生就動刀，破了運勢不是？」

「聽媽的，趁你這會兒醒了快點用力，等我乖孫生下來，你就是我王家的大功臣！好了別講話了，快點使勁啊！」

我媽說不出話了。

宮縮的陣痛疼地她嗷嗷直叫。

上一世，我心疼她打了求救電話。

醫生說差點來不及，我爸卻一拳揍我臉上。

「醫生說的話你也信？醫院都是騙錢的，你是不是嫉妒老子給你弟存錢？」

我媽看著熟睡的弟弟，擔心到大哭。

「你弟如果不是神童，就是你害的，王招娣，你是想害死親媽和弟弟啊！」

鄰居們聽說我毀了我弟運勢，明里暗里罵我蛇蝎心腸。

我為了奢求爸媽哪怕是一句違心的表揚，做了家務后更是拼了命讀書。

考上大學那天，我滿臉期待地等著我媽夸獎。

我爸卻帶回一個老乞丐。

我奶把我錄取通知書遞過去，當著我的面換來十萬塊錢。

「就說我王家風水好吧，這小妮子搶走了她弟運勢，十萬塊給你又當媳婦又乞討的，真是便宜你了！」

我的后半生。

徹底淪為老乞丐的賺錢工具。

2

見我發呆。

我奶把碗往我手里一塞。

「看什么看，快給你媽喂紅糖水，我警告你，別再想著給你媽弄什么剖腹產，要是破壞你弟運勢，我讓你爸打死你，知道不？」

我爸聽到剖腹產，也不顧男人不能進產房，舉著蔥段沖進來。

他一腳踢我小腿肚上。

「什么剖腹產？王招娣，你個賠錢貨是不是又想花老子的錢，那錢是給你弟存的，你想也別想，我呸！」

我爸貪財，我奶迷信。

如今一個大活人為了延續他們王家延續香火，疼地嗷嗷叫，這兩人好像什么也聽不到。

我媽一臉哀求地看著我。

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重活一世，我再也不會被她這副可憐樣騙了。

我麻溜地站起來，抓起旁邊桌子上的手機。

我爸以為我要打電話求救，氣地把手里的蔥段甩我臉上。

「給臉不要臉吶，讓你別聽李燕子的話，你他媽還真敢打120？」

我爸的腳沖我肚子上踢過來。

我轉身躲了過去，沖他嬉皮笑臉。

「爸，我是讓你把手機拿出去，這樣，你也不用擔心我鬼迷心竅不是？」

我爸頗為滿意地接過手機。

「哼，這還差不多，記得督促你媽多用力，女人就是矯情。」

我媽眼睜睜見手機，被我爸揣進褲兜帶走。

她哀嚎里充滿絕望。

屋里只剩我倆。

我媽不甘地看著我，她用滿是汗水的手死死抓著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招娣，你心疼一下媽，媽不想死……」

當年我被老乞丐帶走時，我一把鼻涕一把淚求她，讓她心疼一下我時，我媽是怎么說的？

哦，她嫌棄地甩開我的手，然后把開心拍手的弟弟抱在懷里。

她說：「招娣，媽知道你不愿意，但你弟是王家的根，為了他，你這個做姐姐的就忍一忍吧。」

如今，對上我媽卑微哀求的目光，我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

我學著我媽當年的語氣，安慰她。

「媽，你這說的是什么話？」

我用紅糖水打濕她的嘴唇，笑瞇瞇。

「媽，我知道你疼，但我弟是王家的根，為了他，你這個當媽的，就忍一忍吧！」

宮縮的陣痛。

都難掩蓋我媽滿眼的震驚。

3

眼看魚湯都好了。

我弟的頭還沒出來。

我奶和我爸嘀咕。

「這也不是頭胎，生的這么困難，不會真出啥問題吧？」

魚湯用保溫桶盛好，我奶把魚肉盛出來端給我爸。

等生完孩子我媽只管下奶，像魚肉這種高蛋白的東西，只配家里的男人吃。

我爸把魚吃得砸吧砸吧響，他揮揮手。

「剛剛我和唐婆子打聽過了，劉霞怕是懷孕后干活少，所以身子弱了些。」

說到這，我奶狠狠咬下一口饅頭。

自從大仙算過后，我媽仗著肚子金貴找理由不干活，我奶早等著我媽生完后磋磨她。

見我端著稀飯，準備回屋盯我媽。

我爸欣慰地點點頭。

「不錯，有點大姐的樣子，得虧我這兩天教的好。」

我奶吃著白饅頭就著咸菜，難得地掰給我半個：「都是一家人，以后你弟發達了還少得了你好處？咱家飛黃騰達就指望今晚了，你可長點心吧。」

我悶著頭，一下把饅頭全塞嘴里。

生怕一激動告訴他們，我弟怕是沒那個命活過今晚了。

「瞧你那餓死鬼投胎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缺著你吃喝似的。」我奶把碗遞給我。

「去，把這碗紅糖水再給你媽端過去。」

進屋后。

我兩口喝完稀飯，這才磨蹭蹭把紅糖水端我媽面前。

一看到紅糖，我媽本來氣若游絲的一個人，條件反射地吐了。

「嘔，端走……走……！」

我乖乖轉身。

我媽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我卻忽然轉頭，視線落在枕頭下的手機上。

「媽，你什么時候偷藏了奶奶的老人機？」

屋內靜地詭異。

我媽臉色煞白。

她嘴唇因為懼怕，一直在抖。

上一世我就奇怪，為啥家里明明兩部手機，另一部卻一直找不到。

原來我媽也聽進了燕子姐的話，她怕自己出意外，所以早就留了一手。

也就是說，即使我不打電話求救，我媽自己也會打120救自己。

而自始至終，我只是我媽利用的工具，一個用來代替她，承受奶奶和爸爸怒火的工具。

想到這。

我整個人都在顫抖。

我奶沒聽到屋里動靜，沖我大喊。

「死丫頭，你媽怎么不叫了，你弟的頭出來沒？」

我媽沒意識到我的變化。

她淚水連連，軟下語氣拉攏我。

「招招，你救救媽，媽這是胎位不正……會死人的……」

對上我媽渴求活下去的眼神，我的熱血在沸騰。

她叫我招招？

她叫我招招！

我媽她，也重生了。

上一世，只有我成績考第一，我媽才喊我招招。

「聾了嗎，你奶喊你沒聽見啊？」我爸不耐煩。

我媽就差給我跪下了，她聲音顫抖，給自己爭取唯一活命的機會。

「乖，求你……別告訴……他們……」

嘩啦！

屋外傳來板凳挪開聲，有人要進來了。

我媽見我沒有阻止她，以為安撫住了我，她迅速撥通電話，等待時還向我鄭重承諾。

「招招乖，媽以后，只疼你……」

而我腦子里浮現的，都是我媽如何一巴掌打得我耳膜穿孔。

又是怎么罵我多管閑事，影響我弟智商。

甚至在我被老乞丐拖走，死死抓著門板時，她又是怎么狠狠一腳踩在我的手上的。

想到我媽也重生了。

我捂著臉，掩蓋滿臉狂喜。

在我媽驚恐的目光中。

我放縱自己顫聲大喊。

「快來人吶！我媽偷藏了手機！她在打120！她不管我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