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上京的貴女都嫉妒我入了湘王的眼。

我守孝三年，他就等我三年。

高不可攀如他，毫不避諱寵我愛我。

可成親后他的真心只勉強撐了六年。

他聽信我與啞奴私通，恨香艷場面沖撞了他即將臨盆的愛妾。

那夜，我被人推入冬日冰池，溺水而亡。

他喜得麟兒，兒女雙全。

01

再次醒來，周圍的熱鬧氣氛給了我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踏空了下馬車的腳，下一秒落入了湘王的懷里。

“看來昨夜累著你了？今日可是岳父四十大壽，可別再出神了。”

湘王笑意盈盈，更顯俊俏與溫潤。

我還沒緩過神，他牽著我入了林宅。

看著眼前的熟悉熱鬧景象，我恍如置身夢境，可腳上的痛意卻時刻提醒著我這不是夢。

在湘王與父親說話間隙，我本想借口扭傷一個人冷靜一會兒。

可湘王一聽我扭傷了腳，直接抱起了我去了后院。

圍觀的貴女們捂嘴驚呼。

“湘王殿下跟王妃成親三年，恩愛羨煞旁人啊。”

如意郎君嗎？

我看著湘王的臉，他看我的眼神寵溺。

可我偏偏想起了那夜他眼底的嫌棄。

和那句，“你讓本王覺得惡心。”

我的心跳動得厲害。

等婢女梅兒取來了藥，他將我輕輕放在了美人榻上。

此刻他滿心滿眼只有我一人，親自為我上藥。

外面有不少看熱鬧的貴女與郎君。

“這還是只可遠觀的湘王殿下嗎？”

“王妃好福氣，竟能有這樣的好姻緣。”

我看著湘王出神，他曾經也那么愛我護我。

直到，納了她。

“大姐姐！”

林歲歡從人群里鉆了進來。

她笑得天真無邪，恍若她故意設計我私通那夜。

我注意到湘王看向她的眼底含情。

她也正羞怯怯望了湘王一眼。

原來，這么早就開始了。

02

我腳傷了不能走動，湘王便抱著我去了涼亭賞花。

一路上我腦中一團亂麻。

眼前人我不敢再放在心上。

剛坐下沒多久，湘王吩咐梅兒去取些我愛吃的糕點。

我知道一盞茶后他就要走了。

至于去哪兒。

我看到了林歲歡身邊的丫鬟香兒鬼鬼祟祟躲在了不遠處。

很快，一個小廝趕來在湘王耳邊低語了幾句。

湘王說了幾句話便起身走了。

我眼睜睜看著他走向香兒躲藏的方向。

早知結局，我的心為什么還那么疼。

我灌下了一口早已冰涼的茶水。

冰冷徹骨。

“喲，林東雪，裝柔弱可不適合你。”

是柳國公家的獨女柳眉，她挺著個大肚子如期來挖苦我。

我與她自小結下的梁子，只因我父親只是個禮部侍郎便只能一直忍著。

“湘王殿下仁厚，可你實在擔不起殿下的厚愛。成親三年，竟然還無所出。是存心想讓殿下絕了子嗣嗎？”

如果柳眉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半夜都要笑醒。

柳眉的話越說越難聽，我卻越來越平靜。

因為我看見了臉色陰沉的湘王。

他把我牢牢護在懷里，怒目回懟：“東雪乃本王發妻，本王的家事豈容你置喙！”

“近來邊疆多有劫掠，周小將軍是國之棟梁，想來忙于邊關事務，五年內怕是回不了朝了。”

柳眉自小愛慕周小將軍，盼了半年的夫妻團聚，黃了。

柳眉不堪受辱，氣急跑了。

湘王轉身安撫我，“你的身子需好好將養，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

我分不清他是假意還是真情，“不如我為殿下選幾位家世清白的妾室吧。”

湘王嚴詞拒絕：“今生我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食言。”

多好聽的誓言啊，可惜一月后他娶了林歲歡，三年生倆，兒女雙全。

03

入夜，我因扭傷不便移動便在家中宿一夜。

果然當晚父親便在錢小娘的攛掇下尋了我。

前世我就是在他們的一唱一和下，感覺對湘王無比愧疚。

為了留住他，竟然同意納了林歲歡為妾。

事后還覺得委屈了林歲歡，衣裳吃食樣樣供著她，供得她進了湘王的心。

錢小娘一臉為我好的擔憂，“歲歡自小命苦，若不是主母容得下我們娘仨……如今大姑娘有了難，便讓歲歡陪在大姑娘身邊，姐妹倆還有個照應。”

我扭頭問父親：“父親也這么想？”

“委屈歲歡了，你往后要好好待她。”

錢小娘繼續為我謀劃：“往后歲歡生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養在你名下，也算我們娘倆報答主母主君了。”

我心中五味雜陳，入口的茶吃不出任何味道。

當初父親是末等的新科進士，母親出身太原王氏，是下嫁！可誰知父親心中早有心上人，母親為了父親委曲求全，親自納了錢小娘。

母親癡戀傻了，總覺得忍忍就過去了，只要父親心中有她。

可父親心中只有錢小娘，正如三年后湘王心中只有林歲歡。

她叫林歲歡，父親希望她歲歲歡喜，湘王做到了讓她余生歡喜。

而我叫林東雪，父親最厭雪，我也死在了一個雪夜冷潭中！

忽然間，我看清了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溫情假象被打碎后，身邊人成了鬼，露出了獠牙。

我拿了主意：“這事兒還要聽聽妹妹的意思。”

她的意思，我見她裝作無措的模樣就知道了。

她怯怯說：“任憑父親母親做主。”

我看著她，突然有了個念頭。

“想嫁入湘王府，必須是清白之身。”

錢小娘傻眼了，父親直接指著我的鼻子罵：“孽障，她可是你的親妹妹啊！”

是啊，我也是她的親姐姐，可她要了我的命。

04

我態度強硬：“不驗身，我就去尋別人。”

“不孝女！你爹我還沒死，就敢當著我的面這么欺辱你妹妹！”

錢小娘擠出了幾滴眼淚：“大姑娘，歲歡還未出閣，驗身的事若傳了出去，往后可怎么做人啊！”

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把我架在了高處逼我松口。

可我打定了主意，“錢小娘，我是湘王王妃，往后別叫錯了。”

“湘王今日還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決不食言。我愿意納妹妹已經退了一大步。”

“父親若覺得委屈了妹妹，此事便作罷吧。”

林歲歡忽然跪在了地上，“父親母親，我驗。”

錢小娘心疼得跪在了她身側。

終于，還是驗了。

來驗的是家中老人秦嬤嬤。

與我預想的一樣，結果只能是完璧之身。

林歲歡委屈著哭出了幾滴淚，躲在了錢小娘身后。

受辱了覺得委屈嗎？

你何曾知道我在冬日池中等死是何等的絕望。

林歲歡，既然你想嫁給他。

這次我幫你。

隔日我回了湘王府，開門見山提了納妾之事。

湘王起初十分抗拒，但當我提了林歲歡的名字，他借口出了門。

林歲歡為了嫁他，連驗身都做了。

他大抵是感動了。

日暮時分，他回了府。

先說了堆只鐘情于我的哄騙話，最后以驗身之事傳了出去為由，同意納了林歲歡。

終歸還是同意了，我愛了他太久，把他剔除出我的心，時刻遭受著凌遲之痛。

終于，一月后的良辰吉日。

我親眼看著五頂花轎從偏門入了王府偏門。

05

聽說林歲歡鬧得厲害，一連數日，都鬧得湘王哄著她順著她。

湘王雖不滿我瞞著他多納了四人，可木已成舟，只好都安置了。

畢竟另外四人是我按照他的喜好，選了一個月才定下的人。

六年枕邊人，我越看清他的真面目越心寒。

可笑我前世成了妒婦，攔著不讓納妾。

現在對他死心了，后院反而一團和氣。

我讓梅兒去每個院里送了一套首飾。

轉眼我聽聞林歲歡給各個院子里送去了一箱首飾。

她們來請安時我認出了其中名喚紅燭的侍妾頭上的發簪。

我專門留了她，她是個聰明人，和盤托出發簪是林歲歡贈送的。

“王妃娘娘若喜歡，妾便借花獻佛。”

我拿著發簪，終于確認這支簪子是我曾摔壞了的那支，母親還補上了一顆珍珠。

我把簪子插回了紅燭的盤發里，“你戴著好看便戴著吧，同我說說她還送了你們什么。”

紅燭每說一件，我心中的怒氣就多一分，她們母女竟然敢染指我母親的嫁妝！

我連夜讓梅兒找出了母親與我的嫁妝單子。

與庫里一比對，竟然少了大半。

梅兒氣得直哭，要去找湘王做主。

“梅兒，這個主只能咱們自己做。”我拿帕子擦了梅兒眼角的淚，“你姑娘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姑娘說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好久沒見東眠那小子了。”

也不知道他看見我寫的信會撕了還是大發慈悲來見我一面。

林東眠是我同胞弟弟，雖小我三歲，卻因天資過人三年前就住進了東宮成了太子伴讀。

幾日后，他來了湘王府。

許是我們姐弟心有靈犀，他還給我帶來了一份禮物。

06

林東眠來那天，我正好被林歲歡設計了。

我親眼看著湘王對待林歲歡如此溫柔，他折下我悉心栽種的梅花，戴在了林歲歡的耳畔。

兩人動情之際，自然你儂我儂。

看著他們濃情蜜意，我感到惡心。

林歲歡裝作剛見著我的驚嚇，躲在了湘王身后，梅花掉在了地上，還被踩了幾腳，慘不忍睹。

“妹妹羞什么，咱們是一家人。”

湘王見我笑意盈盈，松了口氣。

我折下了一只梅花，戴在了林歲歡耳邊，殘枝劃過她雪嫩的肌膚霎時出現一道血痕。

她剛吃痛，我高聲蓋過了她，“殿下，太子殿下在前廳等您。”

湘王走后，林歲歡將梅花扔在了地上，“你是故意的！”

“你不也是故意讓我看到你與王爺親熱嗎？”

“我沒有，大姐姐，母親說了我們是姐妹，應該一條心。”

我懶得偽裝，句句戳中她脆弱的心，“是你母親表面慈善，背后捅人的一條心？”

“還是你背地里勾引姐夫的一條心？”

“又或是害我永遠無法生育的一條心？”

是的，我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因為我出嫁前害了一場大病，是錢小娘用絕育的藥換了我的湯藥。

而這一切，父親竟然也知情！

可他還護著錢小娘，控訴若非我母親，他與錢小娘便會過上神仙眷侶的生活。

但如今他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花的是我王家的銀錢！

前世我剛得知時哭過也鬧過，可湘王不信我。

他還聽從了林歲歡，把第一胎女兒養在我膝下。

我日日對著與林歲歡相似的臉，日日受著煎熬。

“林歲歡，你害得我好慘。”

林歲歡嚇得慘白了小臉。

“怎么可能！你怎么會……”林歲歡忽然定了神，“既然如此，大姐姐就再幫我最后一回吧。”

她突然用力拉住了我的手，故意與我推搡，最終我們雙雙落入了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