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媽媽，爸爸走了”

爸爸，那個記憶猶新的畫面就像聽媽媽說你所崇拜的演員李連杰所演的《給爸爸的信》中的那個畫面片段，在人群的圍觀中，在紅藍(lán)交錯的警車旁，在你低頭被壓上車的轉(zhuǎn)都匆匆對我說的瞬間，在我好奇擠進(jìn)人群中觸及到你無力，空洞的眼神，恍然明白一切，淚水不禁想要挽留，卻只敢呆立抽泣著對你說：爸爸，別走。模糊的看著你上去，跑回家對同樣泣不成聲的媽媽說你要我轉(zhuǎn)達(dá)的話，多希望你真的像影中一樣，在不能解釋的前提下以這樣的方式突然被派去做個臥底，跟壞人搏斗。你那一身的腱子肉，八塊腹肌，只要在家每天早上都會讓媽媽趴在你的背上，我趴在媽媽背上負(fù)重做俯臥撐，那銀白鐵鏈的雙截棍你耍得呼來喝去，而我的倒立，后壓腰，劈腿下壓也得到了你的真?zhèn)鳎愀爸械睦钸B杰多像呀，照片中武術(shù)學(xué)校的你意氣風(fēng)發(fā)，那一份份散打證書，武術(shù)證書是最好的證明，有你在的日子里我毫不畏懼，當(dāng)然除了媽媽，聽說你惹她生起氣來身邊有啥朝你丟啥，好在你武功蓋世，額頭只被一個板凳角給擊中，不過跟躲開飛來菜刀比起來，這都可以忽略不計(jì)咯，只是在母親敘述這些場面時，讓她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氣你那跟她一樣倔犟的性子就不知道服個軟，認(rèn)個錯，笑你那落荒而逃的樣子還知道去請外婆來滅火，你看風(fēng)平浪靜之后再把臉往前湊，然而如此往復(fù)，卻從未聽說過你還手或提過離婚，記得模模糊糊中在那個橘黃燈旁母親在你身旁讓你跟諾基亞電話里的那個女的說分手拜拜之類的話，你也只敢老實(shí)巴交的照她說的做咯，也才順應(yīng)到以前你跟母親去算命，母親打趣的說：若真像八字先生說的那樣，你是愿意再找一個女人，還是去坐牢呀。得，前者你把握不住，后者還真給應(yīng)驗(yàn)了，有時想想，真是地域壓制，誰叫四川男娃都是‘葩耳朵’呢，而咱們這又是四川跟重慶的交界地，媽是地道的重慶火爆脾氣，刀子嘴豆腐心，你呢，光有一身武義，外表強(qiáng)硬，內(nèi)心也是個怕老婆的人，可憐英雄無用武之地，在這個三口之家的話語權(quán)永遠(yuǎn)只能排第二咯，但那絲毫不影響你在我心中無人能及的地位，在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你戴著墨鏡，光著膀子，前面油箱上坐著小小的我，兩只大大的臂膀緊握摩托龍頭，后背依偎著母親攬著你的腰，摩托車轟的呼呼的，空氣中充斥著野草泥土牛糞的混雜氣味，掠過風(fēng)在這盛夏的時光中，在沖過的草木旁，在濺起的溪水間，在那一層層摩托車駛過的水花中，田野上，在前面載著豬，雞悠悠緩慢的大卡車排出濃濃黑色柴油氣和豬糞味的黃色沙塵中轟足油門，插過本就不怎么寬的干燥黃硬土路，極速駛?cè)ィ谖揖o緊抓住前車頭，在母親撒嬌搬的抱怨下，你露出你那潔白的牙齒，寬厚的嘴唇，笑著問我：好玩不，頓時又讓緊張著的心飛翔在了空中般感到無比的自由舒暢：再來一次吧！去那還未被污染，清澈如鏡的河流中游泳，在嗆了幾口水之后安詳?shù)淖谀惚成袭?dāng)我的戰(zhàn)船，乘風(fēng)破浪。在一層黃色的木制板隔出的空間中放著一張?zhí)茨敬玻鸵慌乓鹿瘢锹涞纳舷聵翘葸B接著樓下5米高的照相機(jī)店門，連接樓上的是水泥層的廚房，衛(wèi)生間，客廳，在這一陣排的居民樓，基本上都是這種格局布置，寬的空間由深度來抵消了，夏季中間的木板層尤為涼爽，小孩子的天性讓那片小小的空間總會時常發(fā)出木板的嘎吱聲，咚咚聲，以及彈簧床墊發(fā)出的吱呀聲，衣柜們的咿呀聲，我倒很享受那些和小伙伴游戲時發(fā)出的各種聲響，只是有一次夜晚我睡在席夢思彈簧床，迷迷糊糊的看見旁邊檀木床上被你壓著媽媽發(fā)出莫名其妙的聲音，第二天我問她你是不是欺負(fù)她了，她只是笑著說等你回來了叫我問你，而后也就忘了，沉浸在你回來時給我?guī)У男峦婢咧校羞b控賽車，有彩色拼圖，有皮球，太多同齡小孩沒有的玩具，讓他們好生羨慕，經(jīng)常在外游戲之后想去我家玩游戲，看奧特曼光碟，直到家長在陽臺扯著嗓子叫他們的名字才依依不舍的離去：聽，你媽叫你回家吃飯呢；好吧，那我后面再來你這玩。而沉浸在玩具，游戲，伙伴，動畫片中的我，卻忘了距離你上次見面又隔了多少天，或是一個星期，一個月？只是偶爾像媽媽問起你，她總說你去進(jìn)貨了，回來看又會給你帶來什么新玩具，當(dāng)我舊玩具玩膩了，就總會盼著你快點(diǎn)回來，又會在另一件有趣的事中把你忘記，或許是媽媽照相館又有人來照相啦，又或是照相柜旁的冰箱里的冰淇淋，或許是貨箱里旋轉(zhuǎn)的木質(zhì)八音盒，一串風(fēng)鈴發(fā)出的叮鈴聲，大橙黃色的毛絨熊，三角自行車，踩上一腳能沖的老高的小火箭，臺球的碰撞，還有那一張張母親為我，為別人拍的五彩斑斕相片，我有太多的好玩意可以玩，有太多的光碟可以看動畫片，有太多的小伙伴聚集在我身邊跟我嘻戲。我有那么多漂亮衣服穿，不同與鎮(zhèn)上的同齡小孩，顏色總是那么的鮮艷靚麗，即使跟著他們在地上滾打，也總能發(fā)現(xiàn)我的與眾不同，陽光是那么燦爛，我笑得是那么可愛。可是爸爸，自從你走后，一切好像都在發(fā)生變化，媽媽不再開照相館，而是把門店租給了一對漂亮的哥哥姐姐，這讓我以后在木板間活動都只能輕手輕腳，否則就會被母親呵斥，再也沒有新玩具玩了，我的拼圖少了幾張卡片沒法再拼湊起一整張完整的彩繪，遙控車輪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現(xiàn)在只會原地打轉(zhuǎn)，八音盒的鐵芯被媽媽摔壞了，怎么弄也弄不好了，放出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媽媽好像越來越愛生氣了，上次還把我關(guān)在了板層間，隔著樓上口的方木板我推不開，上面還有一個冰箱柜壓著，要不是我在窗上叫住了弟弟，弟弟叫來了外婆，我真不知道怎樣才能取得母親的原諒，媽媽生氣的樣子好可怕，以前她要打我我還能往外面跑，大馬路我哪都能跑，可你走后我沒地方跑了，她會把我關(guān)在屋內(nèi)反鎖不讓我出門，那一根根一鐵絲衣架打的我好疼，在我身上留下一紅條一紅條的印，外婆看了都心疼，叫我別惹媽生氣，讓我好好認(rèn)錯，然后在我跟媽媽的抽泣中保證下次再也不犯錯了，可是我老是會犯其他的事，我開始穿堂哥的衣服，聽說那是從大大大哥那么一個個傳到我這的，我倒無所謂，只是沒有以前更亮些罷了，反正我去街上撿塑料瓶賣也會弄臟，那會兒已經(jīng)在上一年級了吧，賣來的錢我總會交給媽媽，讓你放心，我能照顧好她，可她老是會逼著我把作業(yè)改了又改，電視也開始黑白花屏，去找伙伴玩也總會被限制時間必須幾點(diǎn)回家，晚一點(diǎn)就會背跪小板凳，挨衣架抽，我漸漸發(fā)生改變，不愛在街上溜達(dá)，更喜歡一個人跑到山上或河邊玩，有一次在河邊差點(diǎn)踏上一只搖搖晃晃的木船，本想拉上妹妹一起，可她害怕叫來了媽媽跟外婆，那聲音直接把我從河邊又震回到了小板凳上，事后我去打妹妹，然后妹妹又像我媽告狀，我又多了幾條紅印。我也帶著弟弟去了一個陌生的山林，本想探索新大路，結(jié)果又被媽給找到，氣得她……唉，懶得說了，爸爸呀，我好想你，有那么多事，那么多話想跟你說，媽媽老是哭，我老是惹她生氣，然后又老是挨打認(rèn)錯，感覺沒有你在，好多事我都要變得更加小心，除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好怕媽媽，既怕她哭，又怕她打我，更怕她像把我關(guān)在屋內(nèi)突然有一天像你一樣的離開，然后好久好久都見不到，爸爸，我真的很想你，你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