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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嗨,好巧。”

同江校長吵架賭氣離家兩個星期后,江眠認命地收拾好行李,從安莉的公寓打道回府。

主要,她也快開學了。

忘了介紹,安莉是她媽,江校長是她爸,目前兩人一個在S市工作,一個待在龍海市任教。但不是異地分居,而是各自生活。

沒錯,就是已離婚的意思。

她家江校長大名江之河,曾經也算人如其名,大氣磅礴氣吞山河,只不過現在是……越來越專制了。

同樣也更難以琢磨了。

她媽安莉呢,離婚之前被她爺爺奶奶家數落全身上下都透著小家子氣,做事溫吞沒格局,現在是S市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一個人的單身日子別提過得多順暢,多揚眉吐氣。

所以說,做人最重要的是有錢,因為有錢就有底氣。不過這不符合社會核心價值觀的話可不是她說的,而是她那位掌管爺爺半數生意的小叔掛在嘴邊的至理名言。

這邊她剛檢票下來,手機便震來一條江校長發來的消息。簡單干脆的一句話——

“什么時候回來?”

頓了下,又進來一條:“快開學了。”

江眠:……

不經意間,不管心里還是面上都有些異樣的別扭。因為她已經趕在回家的路上了……結果,江校長那邊還覺得她在耍孩子脾氣不愿主動回家。

開學季了,高鐵站臺不僅人多,大多還是年輕面孔。江眠是連人帶行李被涌上了車廂,身前推著拉桿箱,懷里護著背包,趔趄著往前挪動。因為買到的是無座票,她先找了一個可站可靠的位置安頓自己,壓了壓頭上戴著的棒球帽帽檐,靠在拉桿箱上,從手機里截了一張這列高鐵到點的照片;正要發過去,她又取消。

手動輸入了一個字:喔。一個喔,尚能保留兩分她僅剩的驕傲和尊嚴。

只是,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半,從S市到龍海需要三個多小時車程,抵達龍海高鐵站差不多就要晚上十點了。晚上十點對一個愛混酒吧的都市男女來說可能夜生活才剛開始,對一個還未成年的高中生來說,已經很晚了。

她收拾行李從S市回龍海,安莉也不知道,昨天安莉就收拾行李出差清瀾去了……

江眠環視了一圈,考慮要不要將行李箱放在車廂行李架上,結果車廂行李架下面的位置沒空位了,只剩下最上面還有個空位。伴隨著一道清脆的“哐當”聲,一雙骨節明晰,手肌流暢的男人手托著一個26號行李箱,將它豎放到了行李架最上層。

行李箱很大,男人的臉被擋著,江眠撩了撩眼皮,低下頭玩自己的手機。

“謝謝你呦,大帥哥。”

“不客氣的,阿姨。”

前面的聲音來自阿姨的道謝,感激的語氣里可以聽出是徽市口音;聲音里的一絲興奮,真像是看到什么賞心悅目的畫面。

后面那位大帥哥的回應,倒也擔得上聲線明朗,且年輕。

江眠不由抬起頭看。十分遺憾,大帥哥剛好轉過了身,只留給她一個堅毅的后腦勺……

高鐵緩緩啟動。

江眠打算等大家都坐下來,看看前方車廂有沒有可以蹭坐幾站的空座,提著行李箱挨過去。第一眼望去,第二排和第三排都空著兩座位,但第二排的座位卻被占用,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黑色皮質方箱。看起來還蠻貴重的。

但是多貴重的東西,也不能占多余的空位啊。

江眠欲要上前,卻被一個打扮時尚的女孩搶了先,女孩踩著細跟涼鞋走到第二排,面朝著對方,揚唇道:“你好,請問這個座位是不是沒人坐?”

趁著女孩問話,江眠果斷選擇了第三排的空座,坐了下來。然而注意力,還停在右前方。原因是被詢問的那位座友——似乎有些無動于衷?

江眠大腦自動跳出各類霸道乘客占用多余空位的新聞熱搜,忍不住又斜視了他兩眼。女孩面上有些不耐煩了,那位座友摘下耳塞,抬頭迎接女孩的掃視。

有些俊。

這是江眠的第一感覺。

怕男生沒聽清楚,看到男生摘下耳塞,時尚女孩又問了一遍:“請問……這個座位上是不是沒人坐?”

問話方式仍是禮貌客氣,語氣卻比前面冷淡了一些。

吃瓜群眾向來不嫌事多,何況兩位主角還都是顏值擔當。江眠歪著腦袋,觀察得很投入,想知道男生會如何回應。下一秒,男生嘴角扯起了一絲抱歉的笑意,但一看就是那種又假又敷衍的樣子。不過他開口說話的聲音卻比正常人要輕一些,反而顯得禮貌十足。

“這里是沒有人坐。”他先回答時尚女孩這個問題。

很正常的答案,江眠心里下意識卻覺得有些奇怪。

直到,他說:“但是你可能要再找個其他座位,因為我這個方箱必須放在平穩的座位上,當然這個座位……”

“我也買票了。”

“……”

“喔。對不起,打擾了。”女孩尷尬,面容不爽地提著包包走向了后面。江眠收回視線,打開手機英語APP里的一檔英文電臺節目,閉眼聽了起來。

夜里10點,高鐵停靠在龍海站,小城的燈火沉沒了半邊城。

江眠提著行李箱從10號車廂下來,一塊下車的乘客比她之前預想得要多,結果視線轉了半圈,她又在下車的人群里看到了那個給方箱買座位票的男生。他個子很高,身形修長卻不單薄,加上氣質很特別,人群中總是有些惹眼。

他手里除了大號行李箱,就是那個需要買票的皮質方箱。

江眠跟隨人流上下電梯,來到出租車等候區排隊,口袋里手機“篤篤”震了兩下,她拿起來查看,消息接連著彈跳而出。消息均來自她媽安莉,叮囑她晚上不要學習太晚,早點休息,不怕麻煩的話做個清潔面膜再睡覺。

江眠回復消息,順便說了一個事:“媽媽,我回龍海了。”

“你回去了???”“一個人回去嗎?”“坐的高鐵?”一連串的問題,安莉在聊天框里不停地追問她。

“嗯,剛剛到。”江眠簡單回復,原因是后天她就要開學了。

“等會,我給你爸打電話。”

“……”

一會后,江眠發過去一個逗趣的表情包。

安莉沒回復她。估計是給她爸打電話了,可能是讓她爸過來接她,也可能是單純交代一句。畢竟兩人離婚后,每次聊到她的問題,公事公辦的態度讓她感覺她只是他們共同開發的一個項目,由于兩位合作方已經分道揚鑣,只能關心關心項目進展了。

出租車等候區在火車站廣場外面,夜里的龍海火車站對比S市,空曠又安靜。車站出來,有人等候出租車,有人呼叫專車,有人等著親朋好友來接,原本一撥人三三兩兩便散了。

那個男的就排在她前面,中間隔著兩個人,比起她將背包擱在行李箱,全程他都沒有將方箱子放在行李箱,而是沉沉地拎在手里。

這個方箱子到底是什么?還需要格外買張票?什么盒子,是又方又正……還要買票的?

江眠終于忍不住開始猜測起來,答案浮現在腦里時,一陣涼風呼啦而過,她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僵直了脊背。

大晚上的,她瞎想什么呢!

夜深人稀,浮想聯翩,不知不覺江眠已是冷汗淋淋。出租車候車區,她跟著隊伍緩緩向前走,由于排在她前面的兩位同前排兩位是家人,一塊鬧哄哄地上了一輛車,整個等候區就剩下她和男生兩人。人少了,等候區安靜了,江眠內心壓力反而更大了。

就在這時,他還回過頭,望了她一眼。

不明所以,她還是接住了他的目光。

“你先上吧。”他開口,對她說。

原來是等候區還有他和她兩人,卻只剩下最后一輛出租車了。龍海的出租車向來是一陣一陣的,這次結束不知道下一批什么時候過來。半會思量,江眠噢了一聲,接受對方的紳士精神,同時麻溜的,她從他左邊繞了一個圈,小心翼翼避開他手中的方箱子,登上了出租車。

不過,臨走前,她還是道了一聲謝。

“謝謝。”

一道輕得像是被風一吹就散的“謝謝”落進景照煜耳里,景照煜稍微低下頭,算是謙虛地收下了。待出租車飛揚而去,他悠悠地呵了一口氣,換了另一只手拎方箱子,見一時半會沒有出租車過來,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煙,單手抖了一根出來,叼在嘴邊。

接著,單手點燃。

街頭私家車陸陸續續來往,對面的賓館招牌紅得惹眼,夜里的霧氣籠罩著整個小城。待前方終于有一輛出租車駛來,景照煜微微攏起眉峰,往路口凝視了一眼,利索地掐掉煙頭。

“骨灰盒可以隨身攜帶登上高鐵嗎?”

江眠在出租車百度了一下,就得到了一個明確答案:骨灰盒不在不得帶入車內物品的范圍內,是可以攜帶上車的,不屬禁止攜帶物品,但要包裝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

江眠:……

手機里安莉又給她發來消息,問她是否坐上車,江眠回了一個嗯。心里大致也猜到安莉可能和前夫溝通不善,不然以安莉的性子肯定會讓她留在車站等著她爸來接她。

江眠打開她和江校長的聊天框,消息停留在她發送的喔字。后面也就沒有任何的關心和詢問了。莫名的,江眠對江之河有些惱火;惱火里,還夾著一絲微妙的委屈,令她情緒不上不下,難以消化。

好了,她和江之河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女情分可能更要雪上加霜了!

今晚,班級微信群倒十分熱鬧。之前她一直屏蔽群消息,但是今天不少同學@她出來,不免多注意了兩眼,原來這個學期班里要來兩個新同學。因為她與江校長的關系,同學們都求她爆料內幕。

不就是兩個轉校生,大家怎么那么激動?像是炸了鍋般。

江眠翻了翻之前的消息,有些明白大家為什么如此激動了。原來其中一個男生是從軍科大退學回來的……

軍科大?是她知道的那所軍科大嗎?有“軍中清華”之稱的頂級軍校?

大一退學來到她們班讀高三?!

手機里,她的同桌王賽兒給她單獨發來了消息:“眠眠,關于我們班即將新來的軍校生,求打探消息啊!!!”

什么消息……

她不僅不知道內幕,可能還是全班最后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因為沒什么內幕可以提供,她只能給王賽兒提供一個新的表情包。

不到一會,王賽兒又發來消息,還是語音。江眠點開來聽,隔著手機屏幕都能感受到王賽兒語氣里的激動和興奮:“軍哥哥啊,一定很帥有沒有!”

江眠:……

她覺得王賽兒完全忽略了軍哥哥前面的定語,退學回來復讀。如果能考上軍中清華的男生是一顆璀星,那退學歸來,大概就是一顆……隕石吧。

洗手間的兩盆綠蘿長勢喜人,亭亭玉立的樣子鮮嫩而翠綠;清早的陽光折射在淺黃色的地磚墻磚,透著夏日特有的光芒。

水聲嘩嘩……

電動剃須刀篤篤篤……

嘴邊小曲哼哼哼……

江之河眼尾向上剔,下巴高抬,一邊哼著曲子一邊修理連續三天未打理的面容,小心而細致。不然今天眠眠見到他又要抬杠一番。

什么不修邊幅,什么越來越中年油膩,一臉老干部的發福樣……損起人來完全不顧誰是誰的爹!

作為一位“高齡”四十五的中年男人,江之河可以說是一個完全熟透了的老西紅柿,加上還是龍騰中學的校長,工作形式和學校環境都需要他時刻端著一張老臉,以至于面容越發莊嚴兇悍;事實上年輕的時候他也是當地響當當的帥哥一枚,全街最帥氣的靚仔,高大帥氣,文氣俊挺。只是現在上了年紀外加發了胖,自然就從大帥哥變成了女兒眼里的老干部。

不茍言笑、面容刻板嚴肅,一開口說話就是命令式說教的那種……老干部。

可是,江之河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何況,作為一個離異三年的中年男人,也不能對他要求過高。

對了,忘了介紹,眠眠是他女兒,他和前妻安莉十七年前共同制造的愛情結晶,只是三年前,他和安莉還是由于性格不合適分道揚鑣。但由于這幾年的上學需要,眠眠一直跟著他生活。前陣子,眠眠去了安莉工作所在的S市玩,大概是太久沒見到媽媽了,女兒有些樂不思蜀。可是眠眠即將跨入高三,加上開學在即,不想回來也要回來。

總之,江之河掐指一算……女兒應該是今天下午回來。

洗完臉,江之河順手翻起身上穿著的大背心,打算換掉直接丟進洗衣機,結果看到女兒江眠正一臉不爽地站在他對面。

江之河:“……”

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

江眠只是默默瞧了自家老爸一眼,繼續折回到廚房打開冰箱,打算找點吃的填飽肚子,然而冰箱空空,里面唯一剩著的半瓶酸奶,還是她離家出走之前留下的。

“啪嗒!”江眠將冰箱里的酸奶丟進了垃圾桶。

江之河也來到廚房,好笑地看著女兒發脾氣的樣子,問道:“什么時候回來的?”

江眠無語地眨巴眨巴眼睛,故意用說話的方式發泄著心里的不滿:“早知道家里什么吃的都沒有,我還不如不回來。”

“不回來?學不上了啊???”江之河悠悠反問,腦門寫上了三個問號。

“不上了不上了,明天我就繼續去流浪。”江眠賭氣道。

江之河那個無可奈何,可是他家閨女就是這樣,模樣很漂亮,大腦里的思想卻很中二,加上性格倔強自尊心強烈,每次女兒出門在外他都擔心會不會吃虧。

“流浪,你怎么流浪呀?”江之河走到廚房,同樣打開冰箱看了眼,發現真沒有什么吃的。主要上個月家里的阿姨有事回老家,后面眠眠又去了安莉那邊,他自己一個人就隨便對付對付,自然而然冰箱就空了。但這有什么,江之河回頭說:“等會爸爸帶你下樓吃。”

江眠已經在沙發坐了下來。

江之河接著剛剛的話題,看到沙發旁書架后面擱著的小提琴建議說:“或許你可以背上你的小提琴,用街邊表演的方式賺一些路費。”

“……”

江眠更不想說話了,面無表情地往后靠了靠,過了好一會,發出一道不服的嘁聲。

江之河搖頭,從沙發拿起昨天丟的襯衫,背朝著女兒扣上兩顆紐扣,身體一轉,再次發問:“昨晚回來的?”

江眠仍是一臉的橫眉冷對,不然呢!

真是一個壞脾氣的大姑娘,不知道以后要禍害哪家乖兒子……江之河無奈一笑,還打算再問些什么,門口的可視電話鈴聲驟響——

他走過去接聽,屏幕里小區的保安大叔正朝他微笑問好:“江校長你好,有一位家長帶著她兒子要上門拜訪你,學生媽媽姓吳,學生叫什么……張大賀……對,張大賀。”

“張大賀?”江之河念了一下名字,想起對方是哪位學生,告訴保安說,“我知道了,你讓他們進來吧。”

有人又要接受學生家長虛偽的吹捧抬高了……

江眠走人了,往口袋揣二十塊錢,趿著人字拖,直接下了樓。一位十八線普通高中的普通校長,幾乎每天都有上門拜訪的學生家長。這個現象,很危險啊。

所以出家門臨走前,江眠再次回過頭瞧了眼江之河,嫌棄的眼神帶點若有若無的警告。

江之河心里那個搖頭嘆氣,十七歲的女孩,思想逐漸成熟,卻到了最令人頭疼的年紀。明明即將步入高三學習,個子也拔到了一米六七,心性還就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說有想法吧,都是一些亂七八糟想法,說有思想吧,都是一些亞健康思想,完全的中二期!

江眠在電梯里吐槽自家江校長的同時,沒想到自家老爸也在頭疼她。電梯門一打開,前方剛好走來一對母子。兒子大概一米七八,穿著一身名牌的運動衫運動褲,腳上是一雙限量版球鞋,一臉吊兒郎當的臭屁樣,一看就是那種肱二頭肌發達于大腦的男生。旁邊的母親一米六出頭,體型偏胖,一邊拉扯著兒子,一邊不停地對著兒子念念叨叨。

手里還拎著兩盒登門禮。

江眠基本猜到了他們是誰,不用說肯定是要來上門拜訪她家江校長。不過這個男生,她之前在學校好像從來沒見過。

“你好,小姑娘,請問江之河江校長是不是住這2號單元呀?”男生的媽媽似乎還不太確定單元號,見她走出電梯順嘴一問。

江眠不想助紂為虐,搖了下頭,冷漠道:“我不知道。”

“呵呵。”一道十分不屑的呵呵聲從這位擁有著發達的肱二頭肌男生嘴里發出來,江眠眼睛往上斜了他一眼,只見他嘴巴斜著,眼睛斜著,連鼻子都是斜著的。

因為這聲呵呵,她也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

“媽,剛剛那位就是龍騰校長的女兒。”電梯間里,張大賀對自己媽媽說。

“啊!那你怎么還不跟人家好好打個招呼?”張媽媽十分遺憾。

打招呼?怎么打,沒看到對方一副傲上天的臭屁樣么?張大賀同學雙手抄袋,就在這時,他的袖子被他媽強行拍打下來。

“如果不是龍騰校長收留你,你今年就沒學上了!”

張大賀:……所以說,龍騰中學就是一個渣滓收留所啊。

江眠手機里,群消息還一直在不停地刷屏,她打開班級微信群消息,從昨晚開始看。關于那位軍科大同學的消息都是她們全班男女同學心中女神兼班長阮南溪爆料的。同她一樣,阮南溪也是龍騰中學教職工的孩子,阮爸爸是高三組的語文老師,阮媽媽則是校圖書管理員,可見消息來源是真的可能性很大。

“你們說,那位軍科大同學的為什么要退學來龍騰中學復讀?”

“大概是考核過不了?四門全掛……”

“不會吧,好可惜。”

“可惜什么,說不定人家明年又考上去了。”

“不行的,軍科大只收應屆生。”

“我是說明年直接考上清華。”

……

因為班里要新轉來一位退學回來的軍科大,江眠突然覺得就算即將迎來最為煩悶的高三學習,班里同學都多了一份期待。

這份期待,姑且也可以稱之為……八卦。

總之這位退學回來復讀的軍科大同學太有話題性,導致另一個也要轉到她們九班復讀的男生都無人關心了。

然后,阮南溪繼續爆料:另一位一塊轉學的男生的名字叫張大賀。

張大賀……張大賀……

江眠坐在樓下的早餐店,點了一份小籠和一碗龍海特色牛肉湯,吃飽之后,用筷子夾了最后一個小籠包戳了戳,心想張大賀這個名字怎么有點耳熟?

早餐店墻面掛著一本電子日歷,見江眠多瞥了兩眼,早餐店老板笑問她:“眠眠是不是要開學了?”

江眠嗯了聲。

“開學是高幾了?高二嗎?”老板問她。

江眠抬眼否認:“不是,是高三。”

“高三,那可要抓緊了!”老板溫柔敦厚地笑了笑,望著她說,“不過你學習好,肯定能考個好大學的。”

“嗯。”江眠輕輕扯了一下嘴,點了下頭,站了起來。

9月3號是什么日子?江眠付了早餐錢走在小區路上,八月末的陽光落在她趿著人字拖的腳背,顯得腳背白凈而血管明晰,太陽投射晃下的影子長長地位于她的正西面。

后天,是爺爺的生日;大后天,卻是江校長和安莉兩人的離婚三周年……江眠之前在網上看到一句話,離婚三年的夫妻復婚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了。

第二天傍晚,江眠把書包鎖在2號教學樓下面的車庫個人儲物間,拿了幾本今晚自習課看的書和習題冊,從樓梯口上去。

傍晚五點半,天色仍是明亮而清透,唯有一片淺紅的霞光抹在樓檐的西邊。

新的高三九班位于2號教學樓五樓最靠右邊樓梯第二個教室,2號教學樓,也是龍騰中學最高的樓層了。江眠戴著耳機從樓梯走上了五樓,轉角上來的時候,有人從她左側快速擦肩而過;等她從樓道口走來,不遠不近,剛好瞧見一個高個子男生倚靠在長廊的圍欄上,弓著身,曲著腿,一副隨意而無聊的樣子。

一入九月,太陽沉下后的晚風帶點溫熱的涼意。

迎著傍晚的晚風,江眠的降噪耳機里正淅淅瀝瀝下著秋雨:雨水砸向瓦片,落在青板磚;下雨的聲音稀稀疏疏,密密麻麻。雨水匯聚在芭蕉葉上,越積越多,一點點壓低堅挺寬厚的葉片,直至“啪啦”一聲——前面斜靠在欄桿上的男生轉過了頭。

男生有一頭極短的頭發,鬢角秀氣,以至于露出額頭有些方闊,但是他眉眼深刻而俊秀,加上長腿闊背,整個模樣看起來無辜而帥氣,風流而不拘。

江眠從小到大都有些臉盲,但是一眼認出了他——那個拿方箱子的人!

“景照煜,歡迎你啊。”一道大方爽快的問候響在她面前。班長大人阮南溪從教室后面走出來,雙手相握地來到了這位景同學的面前。

“謝謝……班長。”景照煜同樣禮貌一笑,輕輕一頓,叫出了阮南溪的班長身份。

阮南溪愉快地眨了下眼,繼續說:“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或不適應的都跟我們說,我們班同學都很好相處的。”

“謝謝。”

“不客氣。”

“嗨,江眠。”阮南溪叫住了路過的她,微微歪著臉,眼睛含笑地瞧著她。

做什么啊。江眠停下腳步,比起阮南溪,這位退學自軍科大的景同學先朝她丟了一句招呼:“嗨,好巧。”

“……”

“不記得了嗎?”他繼續自來熟地與她打招呼,一只手搭在長廊圍欄,一只手放在口袋,嘴角翹著,看起來像是很親切似的。

“火車站。”他加了一句提醒。

然后,江眠才回應道:“嗯,巧啊。”

所以,眼前這位就是那顆墜到他們班里的……隕石?這樣一想,江眠又抬眸掃了對方一眼,果然人不可貌相,看著可一點都不像隕石呢。

步入高三第一個晚自習,江眠狀態有些不對,強撐著做了兩道題,放下筆揉了揉發脹的額頭;她的同桌王賽兒的狀態也有些不對,眼睛一直往某個方向飄,然后也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那位大學生長得挺好看啊。”王賽兒同她交流起來,不忘用左手擋住嘴遮掩一番。

江眠大腦發脹,不想評價王賽兒這番掩耳盜鈴的行徑,懶懶地嗯了聲。

晚自習上課鈴聲已經響過,田老師還沒有過來,加上今晚是高三新開學第一個晚自習,教室仍是一片交頭接耳的窸窣聲,阮南溪喊了兩句安靜,效果不大。龍騰中學,大概是唯一一個高中不分重點班的學校,好生差生聚集在一個班,班級的學習氣氛就不那么統一了。

這個學期,帶他們的班主任仍是田長勝,主課老師換了兩位,她喜歡的趙老師楊老師都不再帶高三。目前座位是隨意坐的,不過田長勝是一個排座狂魔,加上班里又進來兩位新生,肯定要重新排座。她和王賽兒坐在靠走廊倒數第二排,因為她和王賽兒都算是班里個子比較高的女生,她一米六七,王賽兒更高,一米七一。

與王賽兒身高體型不太匹配的是,長了一顆實打實的少女心。

田長勝還沒來之前,江眠和王賽兒說了一會小話,直到有人喊了一句“校長來巡邏了!”

頓時,班級鴉雀無聲,個個低頭開始看書或寫卷子……

王賽兒坐在靠長廊窗戶的座位,用余光瞅了瞅長廊走來的一行人,又話癆地冒出一句:“乍眼一看,還是你爸最帥。”

江眠:……

今天晚自習來紀律巡查的除了江之河,還有兩位副校長和教導主任。田長勝不在,兩位副校長進來繞了一圈,江之河和教導主任一塊立在門口,也大致瞧了一下。

江眠沒有看自己老爸,也沒有裝腔作勢寫作業,至于王賽兒,視線又飄到了教室窗外。一不小心,視線與路過他們班窗戶往里掃進來的江之河撞在一起。

這道來自校長爸爸的特意凝視,就這樣被王賽兒截胡了。

“哈……”

王賽兒下意識推了江眠的瘦胳膊,見江眠毫無反應,自顧朝著江校長嘿嘿一笑,得到江之河嚴肅的點頭回應,激動地拿出了一本書,稍微傾過身,十分做作地攤在了江眠的面前:“眠眠,我們討論一下這題吧。”

江眠:……

王賽兒是一個大叔控,這是她自己說的話,同樣還表達過她爸是她最喜歡的那種理想型男人。每每王賽兒說這樣的話,江眠都很想送給王賽兒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真不知道王賽兒是視力問題還是腦子問題。

“對了,不是說我們班要轉來兩位新同學嗎?還有一個呢?”王賽兒掃視了一圈問。

“不知道。”

“誒,難道不來了?”王賽兒又看了看坐在最后面的軍科大同學,只見他轉向旁邊坐著的章一新,兩人一番對話,章一新立馬“恭敬”地從抽屜拿出一本數學書奉上。

軍科大同學接過了書,翻了翻,瀏覽的目光像是與這些書久別重逢似的。不知道為什么,王賽兒看得十分熱血澎湃……

其實,剛剛的情景和對話是非常稀松尋常的,景照煜網上買的課本習題冊都沒有寄到,就找旁邊的章同學借一本書看,不然單坐著太無聊了。章一新就問他想看什么書。

他說都可以。

章一新就拿了一本數學書出來。

“要不要做張卷子感受一下?找找手感什么的……”章一新再次頂著自己憨厚老實的臉在新同學面前刷好感。對于這位坐在自己邊上的軍哥哥,章一新從晚自習開始就處于一種興奮外加受寵若驚的復雜心情,只是兩人坐了好一會,交流還停在前面的兩句“你好”上面。

終于,軍哥哥開口跟他借書了,章一新更加努力彰顯自己“熱情待客”的友愛之心。

“好。”景照煜回道,頓了下,不得不又麻煩了對方,原因他還需要從章同學這里借一根筆。

半分鐘,章一新在班級私群發了一條消息:“軍哥哥從我這里借了一根筆!!!”

“……”

連筆都沒一根的人……這位軍哥哥真的是回來復讀嗎?

田老師終于來了,班級再次自覺地進入各自學習的狀態。經過兩年的磨合,全班同學不僅非常熟悉田長勝的處事風格,更熟悉田長勝的走路聲響。

待田長勝來到教室,一半同學都放下手中的筆,默契地抬頭看向講臺前方。

講臺上除了一如既往面容嚴肅的田老師,還跟著進來了一個男生;只見他吊兒郎當地杵在講臺另一側,頭發棕黃,上身是logo明顯的大T恤,下身也是寬松的大褲子,鞋子AJ,青春的面容捎著一絲不屑和拿捏的帥氣。見底下打量自己的眼神多了,嘴巴往上一斜。

沙雕……這是江眠某一刻里內心最為真實的感受。

“大家可能前兩天就知道了,我們班這個學期多了兩位新同學。”田長勝開口說,不過大概是不想兩位新同學分走他們過多的注意力,話鋒一轉道,“不過具體我也不介紹了,久了大家自會熟悉。”

“老師,那就讓他們做個自我介紹吧。”有人提議說,聲音期待。

“……行,好吧。”田長勝同意了,目光同最后的景照煜碰了碰,轉頭看向左邊。

“張大賀,那你先來吧。”

“沒問題。”張大賀照樣斜著身,聳了聳肩,開始介紹自己,內容和語氣還有兩分幽默:“我……張大賀,之前是龍五中學的,對,就是安定區的龍五中學……簡單來說我這個人學習不怎么樣,人也不怎么樣,不過我打架還可以,很榮幸轉到你們學校你們班……以后如果我們班被欺負……”

“如果真有這樣情況,希望你可以先來告訴老師。”田長勝及時攔住了張大賀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張大賀倒也是一個臉皮厚的,笑了笑接話:“當然……我也是這樣想的,田老師。”

“好了,大家歡迎張大賀。”田老師總結說,拍兩下手以示歡迎。在田老師的帶頭上,同學跟著鼓了掌。稀稀疏疏。

“景照煜,你也上來吧。”田老師喚了最后一排的景照煜上來。

全班同學:!!!

不同張大賀,景照煜顯然更吸引班級同學的眼光和注意力,一方面是他的上學經歷,軍科大歸來復學;另一方面,比起張大賀身上那種顯性的小弟氣質,夸張虛浮。景照煜身上則帶著一股隱性的大哥氣質,內斂而生動;可能也是在軍校上過一年學的經歷,身姿比常人更英朗挺拔,卻也沒有過度堅毅,反而有一絲與身俱來的親切隨性。

親切這東西,放在顏值一般的人身上就是親切;若放在顏值高的男人或女人面上,很容易就化成半分風流……

不過,即使同學對景照煜更有好感,比起張大賀,景照煜明顯還是更有距離感的那一個……怎么說呢,張大賀雖然夸張虛浮,同學里偶爾也有這樣類型的;但是景照煜這樣的,他們還是頭一次見。

從最后座位走到講臺,景照煜從講臺桌上拿了一根粉筆,一轉身,直接在黑板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從景字開始到煜字結束,字跡大氣而工整。回過身,他將粉筆放在粉筆盒,正要開口介紹,響起了一道篤篤篤的手機振動聲。

誰的電話???

班級是不允許帶手機進教室,偷偷帶手機過來的同學基本也是將手機調到靜音狀態,所以這個電話是誰的?

手機振動的聲音貌似還是從講臺傳來。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景照煜對田長勝道,禮貌地點了一下頭,出去了。

……

景照煜走出去某一刻里,江眠覺得田長勝的臉是完全僵硬狀態,一會后,動了動嘴巴朝向全班開口:“好了,大家自己看書,明天正式開課,都高三了,都拿出高三該有的樣子來。”

高三該有的樣子是什么?反正不會是景照煜和張大賀這種……

20點50分,晚自習結束的鈴聲準時響起。比起其他高中,龍騰中學的晚自習時間不算晚,走讀生基本這個時間回家,住校生可以再自習一節課,或自己到宿舍或自習室繼續學習。

龍騰中學里走讀學生和住校學生大概是一半一半,下自習后的校大門還是比較擁擠,尤其是高一新生,幾乎一擁地喧嘩而出。江眠王賽兒鄭澤陽一個小區,距離學校騎車不到五分鐘,從車棚取車到路上,江眠和鄭澤陽一塊等著王賽兒在路過的攤子買炒冷面,前面王賽兒弓著身,不停說著:“老板,多加辣椒,多加點孜然。”

鄭澤陽奇怪道:“王賽兒,你媽夜里不給你做宵夜嗎?”

“做啊。”王賽兒回鄭澤陽,“如果我學到十一點,我媽還給我熬燕窩呢!”

鄭澤陽嘴巴一張:“那你還能吃下那么大一份冷面!”

“嘿嘿。”王賽兒提著老板裝好的冷面上來,朝著鄭澤陽眉頭一挑,“看樣子你就沒喝過燕窩,燕窩那玩意能頂飽嗎?”

“對,我沒喝過燕窩,誰喝那女人喝的玩意。”鄭澤陽不客氣回擊,然后看向江眠,“你們女生晚上都喝燕窩嗎?”

“我沒喝。”江眠回話,清清淡淡道,話里卻有一份強調,惹得鄭澤陽哈哈大笑。

龍騰中學出來就一個路口,三人從路口繞彎時,伴隨一道挑釁的口哨聲,一道影子快速地一閃而過,王賽兒眼尖地抓到一抹背影說:“那不是張大賀嗎?”

“裝貨!”下一秒,王賽兒評價說。

“人家怎么你了?”鄭澤陽不同意地說,“比起來,那位叫景照煜不是更裝——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嘖嘖嘖,那口氣還當自己大學生呢。”

“我說鄭澤陽,你是不是羨慕人家大學生啊。”

“我羨慕?我羨慕他被學校開除回來復讀嗎!”

“鄭澤陽,你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啊,嫉妒人家身高,還嫉妒人家長得帥……”

鄭澤陽側過頭:“王賽兒,你有沒有審美。”

“我沒審美,難道你有審美?”

雖然已經有些生氣了,鄭澤陽還是拿出了自己的幽默基因與王賽兒懟話:“我跟你們說,男人太帥并不好,只要一點恰好的帥最好,尤其像我這種有點小帥的男生最受歡迎,正所謂小帥怡情,大帥不安寧,當然不帥也不行……對不對,江眠?”

江眠:……

“嘔!”王賽兒將買來的一盒冷面掛在車手把上方,同時做了一個快要吐的表情,回擊鄭澤陽說,“那真是不幸,你屬于不帥那種,畢竟以你的身高,分數夠都上不了軍科大。”

鄭澤陽驀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王賽兒,不過也沒說什么,拿出了君子不跟女人斗的風度,兩腳一蹬,加快車速騎在了她們前面,遠遠甩開了她們。

“生氣了?”王賽兒問江眠。

江眠告訴王賽兒說:“難道你不知道鄭澤陽的理想大學就是軍科大嗎?”

……

“賽兒,我到前面藥店買個藥。”路過小區南門,江眠對王賽兒說。

“買藥,買什么藥?”王賽兒念了兩句,回過頭問她,“要陪你一起嗎?”

“不用了,明天見。”說完,江眠騎著車穿過了小區南門,來到距離小區大門一百米左右的一家連鎖大藥房,停下單車,進了藥店。

“歡迎光臨。”

藥店大門裝著感應開關,每有客人進來買藥都會自動播報一遍歡迎光臨,江眠拿了一盒消炎藥,一盒感冒沖劑,準備付錢的時候,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門外進來。

老實說,看到景照煜從外面進來,江眠心里很驚訝。不過她可能天生對不太熟悉的人具有警覺性,表現出來也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

“真巧,你也買藥?”景照煜主動問她,口吻十分清爽,自然。

“嗯。”江眠點頭,覺得不夠禮貌,加了一句解釋,“我就住這小區。”

“常青藤嗎?”

“是。”

“我也是。”

那還真巧的,誰能想到那天同坐一列高鐵的人會成為同班同學,現在又成為了同個小區的鄰居。不過也沒太意外,龍騰中學好多走讀生都住常青藤小區,甚至之前不住常青藤的,為了方便照顧孩子,家長也在常青藤租了房子。

比如鄭澤陽爸媽就是這樣。

付好錢,江眠沒有等景照煜,拿著藥騎上單車就走了。騎車進小區大門,無意回了一下頭,見一百米外景照煜慢悠悠從藥店出來,下意識反思了一下剛剛她的無禮行為。

作為同班同學,她是不是應該等一下他的,就算不等他,也要說聲再見什么的。算了,她又不是班長阮南溪。

快到家了了,江眠從單車上下來,當她提著藥見到坐在小區樓層大廳的安莉,眼皮就不只是簡單一撩了,而是瞪大雙眸;唇角更是難以置信地往上一撇,訝異道:“媽。”

上架時間:2023-08-28 15:3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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