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上了國中以后，就愛上牛仔褲了。

例假日我都會穿著出門。

因為穿脫都很方便，只是洗的時候多少都會褪色，讓剛買沒多久的褲子失去了新鮮感。

我認識的第一位女友，是國小時期就同校同班的女同學──雪，是我給她取的外號。當時跟她并不是太熟，只覺得她留一頭蓬松細長的黑發，加上不同于一般人的膚色，讓人一看就驚為天人。

畢業前夕，我們曾在彼此的紀念冊上留過言。

真正開始談戀愛的時間是在國中二年級的時候，她一下子就長高許多，當時我才一百七十三公分，而她差不多跟我一樣高。

那天剛好是我的生日。

我完全認不出她來，才隔了一年多不見，她簡直變了另一個人似的──只有聲音沒變。

湊巧的是我本人不在教室，是在打掃廁所。

因為已經是放學時間了，所以只剩下我和幾位男同學在打掃，我們一邊提水桶沖洗每間廁所，一邊打起水仗，玩得不亦樂乎。

一桶水就這么從我身邊閃過，直接潑灑在她的身上。

我只能呆站在一旁看著她淋成落湯雞，本想替她報仇，可是那惹事的男同學早就溜掉了。

“你……沒事吧！？”我說。

看得出來她很難為情──但她似乎更在意我怎么看她。

“沒關系──你……還記得我嗎？”

“啊？”

我陷入沉思，不知該如何回應。

在我后頭躲在暗處的幾位男同學在向她招手，表情很曖昧──從此，我們兩人的關系就直接從中斷的記憶里跳過，變成人人稱羨的“男女朋友”了。

那時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戀愛的感覺”？更別說該如何定義。

她突然一笑，我才猛然驚覺她長得像我曾經認識的一位女生。

“你是雪？！”

“你總算想起來啦。”

天色漸暗，大家都趕著放學回家，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中間停頓了一會兒。

“雪，沒想到你會變那么多……”我說。

“我哪里有變──是有啦──不過是變漂亮了。還有……我的頭發也剪短了，感覺起來是不是更可愛了呢？”

“嗯。”

“我聽說你跟我念同樣的國中，沒想到我們一年都騎著單車進出一樣的校門卻沒碰過面，還真離奇！”

“是啊，那……你要回家了嗎？”

“差不多也該是時候了。不然再晚，我媽會擔心的──那你打掃完了嗎？”

“管它的──我們一起去牽單車回家吧。”

一路上，我們并騎著，且有說有笑──不知為何緣故──我的精神為之一振，見到她都忘了自己回家的路。

“你家也住在這附近嗎？”

我的視線還停在她的笑臉上，“糟了！我走錯了。我家是在另一條路上，那我先走了，再見。”

“對了，你等等……這禮物送你！”

“送我？”

“你忘了嗎？──今天是你的生日。”

“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是你寫給我的──生日快樂──禮物回家再拆吧。一路順風。”

聽到她說的這番話，就像風一樣穿過我的耳畔，始終沒停過。

我開心地大叫。

道路兩旁的路燈，這時也跟著亮起。

行經市區，再繞過田間的小路，夕陽的存在只是為要慶祝這一天的結束。

到家時，家人已經在等我一塊進餐，而她此刻又在做什么？

我想她也和我一樣興奮地吃不下飯吧。

“你今天回來晚了，”母親幫我盛好了一碗飯，“手洗乾凈了沒？”

“好，我馬上去洗。”

父親看看便對母親說：

“我們的寶貝兒子八成是走運了，不然你看他的表情比中大獎還開心！”

母親就在餐桌旁坐下，笑而不答。

雪泡在浴池里，享受片刻的寧靜。

而她的父母也在同一時間死于意外的車禍中，再也回不了家。

最先知道這消息的是她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