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片！大爛片！”

“狗屎玩意！”

“1分給配樂，1分給女主角的波，不能再多了！”

“果然，女主角又是有病的！本來懸疑感和氛圍還挺可以的，怎么最后又來這出？”

“浪費朕6塊！”

“樓上實慘，我有打折券，只浪費了3塊~~”

……

星空影視平臺上，江然看著網友們的留言，灌了兩口啤酒。

大家罵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新電影《舊樓》。

故事很簡單。

女主角搬到了一幢舊房子里，從而發生了種種怪事，疑似有怪物。

當然了，怪物是不可能有的，所有怪事都是生病的女主角心魔作祟。在故事的最后，女主角終成功克服了自己的心魔，走向了新的人生。

簡而言之，就是非常老套。再加上拙劣的特效，也難怪網友們罵聲一片。

但是，這個故事發展和結果并不是江然的意思。

他原本的想要的，就是樓里真有怪物，藏在陰影里擇人而噬。而女主角最終找到了消滅它的方法成功活了下來。

可領導不許，非要改，最后就成了這樣。

雖然故事內容沒變，但結局一換，連帶著整個故事都變了味道。

唉，本來恐怖片就難拍，他這部成本又低。要畫面沒畫面，要獵奇也不夠獵奇，劇情又平平。上線兩周，評分就穩定在了3.3，估計以后也上不去了。

這時，電話響起，是他的制作人，楊金。

潤了潤喉嚨，江然打起精神。

“喂，楊哥。”

“結果出來了。截止剛剛17點，這兩周最多觀影人次，13656人。票房不到15萬。每晚觀影人數都在降，主任已經決定了，你這片下周就進倉庫。”

“唔，看來又失敗了。”

“差不多吧。”

江然對此倒是心態很好，絲毫不在意，直接道。

“不過我已經找到感覺了，楊哥。我這兩天又寫了兩部片的大綱，明天發給你看看。”

“又是恐怖片？”

“當然。”

電話那頭的楊哥猶豫了一下，道：“關于這個，小江。你的合約下個月就到期了。”

“我知道，那續約……”

“可能不會續了。”

“誒！？”

“昨天我們開了個會，上頭也不打算跟你續約了。”

“怎么這么突然？是因為電影成績嗎？還是因為……”

“當然是因為成績。小江，你不要多心，你是有才華的。不然我們不會和你簽約。可問題是四年你也拍了3部電影，每一部都三四分，實在沒說服力啊。”

楊金繼續道。

“之前的不說，就說這部《舊樓》。13000個觀眾里，過半打了2分，能上3分，是另一半為了人家冉青。”

《舊樓》這部電影雖然罵聲一片，但飾演女主角的冉青卻獲得了一致的好評。

如果沒她，江然這電影分恐怕還會更低。

江然對此無法反駁，只道。

“這個，冉小姐的確是很優秀的演員，但是平臺不是愿意給我們機會試水嗎？”

“是愿意，但試歸試，我們也不是做慈善的啊，資源自然是優先給能賺錢的人了。”楊金苦口婆心地道：“讓你改拍鬧劇你也不肯。”

然而對于這點，江然卻很堅持。

“你知道的，楊哥。恐怖片包含了我的童年回憶。我喜歡恐怖片，我想拍恐怖片。”

“是怎么說的來著？從你5歲開始，你老爸每周都會租恐怖片然后抱著你看是吧？”

“是的。”

“說真的，你爸實屬牛逼。五歲不帶你看《貓和老鼠》，反而看恐怖片我是想不到的。”

“對，還會讓我寫觀后感，比如主角為什么會死，犯了什么錯誤，要是我遇到這種情況該怎么辦之類的。也估計就是這個原因吧，我受我爸爸影響很深。”

楊金聞言無語，心想小江父親這教育方式怕是多少有點問題。

“廢話，人家的童年是可可愛愛，你的童年卻是妖魔鬼怪。還要寫觀后感，影響怎么可能不深？”

江然聞言不由得露出笑容。

他最記得的就是自己每周和他老爸江遠一起看電影。

從他五歲開始，每周的休息日，他老爸江遠都會在家里播放大量的影碟，僵尸片，驚悚片，恐怖片，鬼片。各種不是人的電影。

暑假更是不用說，只要江遠在，父子倆天天都會看。

當然了，他一開始是排斥和害怕的。尤其是還要寫觀后感，分析主角為什么會死什么的。這讓年幼的江然十分困惑，一度懷疑老爸是否真的愛自己。

但小孩子是沒有反抗的權利的。

于是他只能學會享受。

漸漸的呢，也就真的喜歡上了看恐怖片，同時也鍛煉出了遠超常人的心理素質。

雖然不是自愿的。

不過總的來說，江然覺得自己童年還是很幸福的。

直至他15歲那年，江遠幫助警方勇斗通緝犯，英勇犧牲。

這件事給江然造成了相當大的打擊，直到高中畢業，在老家鄰里鄉親的幫助下，才振作起來。

也就是那時，他下了決定，要成為一名導演，拍一部最好的恐怖片，來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不過大學期間一直都沒有合適機會，直到4年前，星空影視平臺展開了一個新星活動，全國范圍尋找有潛力的新人導演，演員進行培養。

為了懷念江遠，也為了圓自己的電影夢，他費盡心力拍了一部優質短片，終于力挫上萬名投稿者成為了星空影視的合約導演。一邊跟有經驗的導演學習，一邊拍一些小成本電影。

如今夢想好不容易啟航，怎么能沉在這里？

于是江然道：“楊哥，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一部！就一部！”

“我當然信你，但小江啊，恐怖片不好拍啊。現在的觀眾眼睛刁啊，審核又嚴格，費力不討好啊。”

“你放心，楊哥，這次我好好拍！絕對拿出成績！”

“你求我沒用啊，我是愿意給你人和錢，但這是我能說了算的事嗎？”

“那怎么辦？我還怎么拍電影？”

“小江啊，你要實在想拍恐怖片也還是可以拍的，只是平臺不會再給你幫助了而已。”

“這怎么行？楊哥，這事你一定要幫我爭取一下，我已經摸到了方向，下一部一定能做起來！”

江然雖然閱片量遠非常人可比，也有想法。但有想法和實際拍起來卻是兩回事。

“哎，總之我會再向上級爭取的。你呢這段時間也不要放棄，好好打磨一下自己，電影暫時別想，先整一些短片出來吧。”

“短片？”

“嗯，如果質量好，能被領導看上，多少還有點希望。”

江然大感失望，他多少已經拍了好幾部電影，怎么能再回去拍短片呢？

“那就這樣，我還有些事。哎，除了你，導演組里還要開掉幾個人，我得去通知他們。小江，你加油。”

說完，對面不給江然說話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盲音，江然茫然地將電話拍在了桌上。

“那我這不相當于失業了嗎？”

當然，他不怪楊金，楊金已經夠照顧他了。平臺也給了他機會。

沒拿出成績的是自己。

可是！

不能就這么算了啊！

江然握緊了拳頭，電影是他的追求，他不想也不能就這么放棄。

還有老爸，如果就這么放棄了，他還怎么安慰老爸在天之靈？

深吸了一口氣，江然仔細思考起來。

就像楊金說的，現在還沒解約，如果自己能搞出一部作品來，或許還有機會。

可短片能行嗎？這不相當于開倒車嗎？

江然想了想，覺得自己整一部電影出來比較好，四年的拍攝，他已經很熟悉劇組的運作了。

可唯一的問題就是錢。

以往拍攝，無論是場地，還是后勤，甚至是器材，只要是花錢的東西，星空影視都會準備妥當。

現在星空影視不給他資助，他就只能自己上，然而他現在的儲蓄根本拉不起一個劇組。

至于投資，江然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現在只是個不入流的導演，沒有背景，沒有人脈，根本沒人會理他。

錢，錢，錢，該怎么搞錢？

懷著各種各樣的想法，江然翻開手機，在一個他長期混跡的專門討論恐怖電影的小論壇上發了個帖子，準備集思廣益。

這個論壇并不出名，在里面活躍的都是一些恐怖電影宅，還有少部分的電影相關工作人員。

“兄弟們，我快被開除了，必須整一部電影出來。但我沒有人也沒有錢，怎么整？”

發完，江然就放下了手機，繼續看起了自己電影的評論。

失敗不要緊，但要正視失敗。

不一會兒江然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是帖子的回復。

回答五花八門。

“謝邀，人在飛機，剛下美國。這個問題，我這個在好萊塢打拼十年的人，可以清楚的回答你……”

“想搞錢是吧？去翻一翻刑法如何？”

“賣腎！”

江然頓時無奈。

“我說真的，兄弟們。幫幫我吧，我實在想不出什么好辦法。”

“兄弟，說笑了。我們說的也是真的。”

“你不如把劇本發來看看？”

一幫廢物！

還想偷我劇本！

江然氣笑了，隨后輕嘆著搖頭，打開抽屜，拿出放在里面的一部老舊的DV。

這是他父親江遠一直隨身攜帶的DV，里面記載了江然的少年成長。

高中畢業，江然離開老家到市里讀大學，處理江遠遺物時，大部分都燒了。就帶上了這部DV，作為念想和陪伴。

他每次感覺到焦躁和不安時，都會把它拿出來。就像老爸還在自己身邊，給自己指引著未來的方向。

“算了，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定可以的！老爸，保佑我吧！”

輕聲道了一句，江然放下DV，準備再度修改一下劇本大綱，他還是打算將劇本發給楊金看看，萬一有轉機呢？

而就在這時，DV的啟動指示燈突然亮起。

“又開機了？”

江然挑了挑眉，翻開DV的屏幕，果然又開始拍攝了。

這是這部DV的老毛病了，經常自動開機。

看到這一幕，江然忍不住回憶起了過去。

想當初第一次看見這DV自動開機時，他可是嚇了個半死。

作為一名恐怖片愛好者，江然自然是堅定的有神論者，雖然他從來沒遇到過，但他相信是有的。

一開始江然還以為是死去的老爸顯靈，搞得他既激動又驚恐。

結果拿去一修，才發現是內置電源有問題。但換了一塊電池后，這現象也沒解決，為此他還去了好幾次維修店，不僅沒修好不說，反而把修機器的小哥惹毛了，以為他想訛人。

后來江然也想通了，江遠這DV年頭久遠，型號老舊，有些問題也實屬正常。他也怕把DV修壞，索性也就不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