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3年9月23日。

12號城市夜色正濃。

鄭啟站在陰暗的綠色霓虹燈管下，半個身子都融在幽暗的巷子里，辛辣嗆人的杳杳煙霧穿過小巷，沒能讓他咳嗽半聲。

他懷里抱著兩個嶄新的密封金屬盒。

盛放是父母的骨灰。

叮！

耳邊突然響起信息交互提示音，眼前亮起光幕，來自于久安保險公司的提示信息出現在眼前。

“親愛的客戶您好，由于您的雙親死于下城俱樂部交火現場，根據E級保險條例，此類型不屬于賠保范圍，我公司已拒絕賠付。請您自行支付救援金、醫療金、住院金以及喪葬金。”

緊接著又一條來自于久安醫療的信息探出。

“親愛的顧客您好，由于您雙親的保險級別過低，保險公司拒絕賠付，請您自行支付剩余款項，總金額：22.48萬元。”

“請您務必在24小時內繳清，否則會有資產清算公司接手，將您的資產清算后支付剩余醫療金。若資產不足，久安勞務公司則會與您簽署強制勞務合同。”

鄭啟的手不住的顫抖，把懷里的金屬骨灰盒死死的抱在懷里，好一會，肌肉才漸漸放松下來。

“真是魔鬼一樣。”

12號城市中久安財團就是絕對的主宰。

飲食、機械、藥物、能源、信息、保險、娛樂......等等。

只要是人能想到的方面，幾乎都被久安財團壟斷，12號城市的居民從出生到死亡，一輩子都得活在久安財團的安排下，根本就離不開它。

想要賴掉這筆錢是不可能，就算躲到下城區里當下水道里的‘老鼠’，久安財團也能找到‘老鼠’躲藏的窩。

被抓到的‘老鼠’會被強制送入久安勞務公司，在不斷進行的高倍復息中，即使是再低的本金，也會變成一輩子打工也還不起的天文數字。

“家里的房子，處在上城區與下城區腰線位置的房產價值不高，就算現在賣掉，估計還不夠還醫療金。”

“就算結清了醫院的欠款金額，我的學費，我們的生活費、交通費、房租、家電租賃費用這些都沒有辦法解決。”

城市的冷漠讓鄭啟連悲傷都來不及品味，他清楚的明白，明天之后，自己將一無所有，甚至有可能被勞務公司強行派遣，做一輩子都獲得不了自由的公司債務人。

從來沒有一個債務人可以從勞務公司里活著出來，從前沒有，今后也不會有。

失去自由，是鄭啟完全不能接受的事，下城人沒有悲傷的時間，卻可以輕松的背負仇恨，父母無緣無故的死于黑幫交火現場，從事發到現在已經三天。

罪犯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久安財團不在乎草芥似的兩只老鼠，是否死的合理。

主管們也只會考慮一件事，為了兩只老鼠是否值得付出逮捕以及斷罪的成本。

鄭啟無奈的笑了笑，“最終都得靠自己。”

用腦電波打開信息交互軟件，鄭啟找到沉默在角落里的ID，編輯了交互信息發出。

“我同意接受身體改造，成為職業格斗家。”

叮！

名為‘梧桐’的ID回復了交互信息。

“鄭啟，你在虛擬世界的格斗天賦很好，我們俱樂部很愿意高薪聘請你成為職業格斗家。”

鄭啟此時已經山窮水盡，相比于成為公司債務人失去自由，一輩子被強制勞動這種可能，鄭啟更愿意主動接受身體改造，成為一名職業的格斗家。

由久安娛樂舉辦的‘改造人格斗賽’，是上城人和下城人同樣熱愛的比賽。

被改造的格斗家們，以團體或單人的模式，在特別定制的賽場里慘烈廝殺，贏的享受金錢和榮譽，輸的得到恥辱和死亡。

金屬與肉體的直接沖突，槍林彈雨拳拳到肉，動不動就血肉橫飛的場景是這場游戲的主旋律。

奢靡享受的上城人享受觀看比賽的快感，忙于生計的下城人觀看著血腥畫面，用高聲的嘶吼宣泄壓力。

比賽中永遠都少不了的勝負，是這場游戲的利益所在，每場正式比賽的盤口，都牽連著一個天文數字的資金。

鄭啟咬著牙，用腦電波組成信息，當即便回復了過去。

“我需要五十萬的久安數字幣。”

叮！

“可以商量，你為什么突然要這么大一筆錢？”

“父母被卷入無名的俱樂部交火現場，破產了，欠了久安醫療一大筆錢。”

叮！

“請節哀。”

“按照這個價格，你需要跟我們簽署更高等級的改造合同。”

“可以，我答應。”

叮！

“不再考慮一下么？C級合同只有肢體改造，升上B級合同就包含了脊柱改造，如果評估超過A級，還會包括內臟和骨骼的改造。”

叮！

“如果你同意，可以立刻到‘梧桐俱樂部’，檢測改造適配度之后，我們再詳談。”

“可以。”

叮！

“一會見。”

鄭啟停止交流，陰沉著臉，穿過流淌著工業廢水的幽暗小巷，走到自家的房門口。

房門的自動識別系統感應到了鄭啟的存在，自動打開門鎖，厚重的金屬門輕巧的收縮進左側的門縫中。

門內是一件狹小的兩居室，客廳不過四個平米，餐廳不過兩個平米，兩個臥室除了床就只有一個書桌的位置，再加上狹小的衛生間，整套居室三十平米都不到。

鄭啟輕輕邁進房門，金屬門自動關閉，他側身走到客廳，將盛放著父母骨灰的金屬盒放在客廳的書桌上。

輕輕撫摸著冷冰冰的金屬盒，鄭啟輕輕地說道：“對不住了，本來答應你們不改造的。”

“好好的上學，畢業進入公司做個老實本分的公司狗，拿著優渥穩定的收入住進上城區，是你們給我規劃的路。”

“一條毫無波瀾，安安穩穩的路。”

“老實說，這種路我不抵觸，但是也不期待，只是在順應你們的心意。”

“現在不行啦，久安財團的龐大債務，壓在身上，我要是去當了債務人，誰來給你們復仇？”

“我會找到他們，把他們一個一個找出來，他們一個也別想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