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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沖動的懲罰

我回去得太晚了,遠遠地——還沒有到院門口呢,我就看見了聚集在院子里那黑壓壓一片人!完了完了,難道楊仕成真的已經死掉了嗎?我頓時感到頭皮發麻,周身的血液全都凝固了似的,心里害怕極了;為了不被他人發現,我急忙閃身跳到墻角邊躲藏起來。我的第一反應是立馬掉頭就逃,逃得越遠越好!可是,我逃掉之后爺爺奶奶又該怎么辦?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楊仕成那一家子人肯定會找他們算賬的。嗐,我越想越沒有主意,對于自己當初的一時沖動后悔極了,可是不管怎么樣,我也絕對不能一走了之。我得先看看情況再說。我真不應該干出那種事情來啊,老天爺!

果不其然,從院墻外面望進去,我發現為首的人正是楊仕成他爸楊德彪。只見他手里擎著一根又長又粗的扁擔,滿臉憤恨,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其余的人也都跟著指指點點、隨聲附和,將我爺爺奶奶團團圍在了院子中間。

“快點兒說!他人藏到哪里去了?”楊德彪步步緊逼,似乎已經紅了眼。

我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兒了,然而更讓我感到揪心的是我爺爺奶奶那副事不關己、從容不迫的態度!此時,爺爺正坐在他那把專屬的“老古董”藤椅上,手里居然還在忙著他的竹篾活兒;奶奶則在拾掇新近撿回來的易拉罐兒,她先將易拉罐兒挨個兒立在地面上,然后一腳一腳費力地踩扁踏實,最后又才將其收歸在一處。并且,他們在干著這些事的時候還都面帶微笑,全然不把眼前發生的一切放在心上似的。這讓楊德彪變得怒不可遏,他猛地掄起手中的扁擔照著我奶奶的頭就劈了下去!

“你到底說不說?說不說!”每劈一下他都要惡狠狠地問上一句。

“啊!”

我心膽俱裂,不由驚聲尖叫了出來;同時又感到無比地憤怒!他楊德彪堂堂一個大男人,怎么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對我奶奶,對一位已經上歲數的老年人下這么重的手?殺人的可是我呀!我決定沖過去攔住他,和他拼個你死我活!可惱火的是,無論我多么使勁就是邁不開腿。我氣極了,幾乎發了狂,恨不能毀滅一切!我全力掙扎著向前撲過去,不可思議的是,等我終于能夠自由控制雙腿,急速奔跑起來的時候,人卻突然來到了我們放學回家常走的那條田間小路上。時值正午,暑氣蒸人,可以看到近前的水稻已經抽出淡黃色的穗子,在烈日的爆曬下無精打彩地低垂著,棲身其間的綠色小蚱蜢被我急促而來的腳步聲驚得四散奔逃,撲棱棱亂飛一氣;不遠處的小水潭是我們放學之后常去游水嬉戲的好地方,此刻正像一面巨大的鏡子,反射出的強光叫人睜不開眼。讓人感到欣慰的是,我發現奶奶正佝僂著身子,背著籮筐,一只手里還拖著個破爛不堪的蛇皮袋子走在前面。我的心里像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似的立馬變得輕松起來,不過我得趕緊追上去告訴她我殺人了,叫她先別回家去,楊仕成他爸正帶著一大幫子人在院子里面等著呢!

“奶奶!奶奶!”我邊喊邊追了上去。盡管我的呼喊聲已經很大了,奶奶卻一點兒也沒有聽到似的繼續走她的路。我急了,連忙飛奔起來,我都能感到耳旁的風在呼呼作響了;奇怪的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終也無法跟上奶奶的腳步,甚至我還發現她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了。我急得滿頭大汗:“奶奶!奶奶!”

“光娃,光娃,起來吃了飯再睡。哼,我的媽呀!你睡覺以前怎么不曉得把衣服脫了嘛?你看你看,嘖嘖嘖……頭發都遭汗水打濕完了!快點兒起來快點兒起來……”

隱約聽到我媽的聲音,仿佛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在耳邊回響,漸漸地,我的意識也就變得清醒過來了;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就是一場駭人的夢,于是便完全放心了。

我想起來了:我現在并不是在家里。因為跟楊仕成他們打架而被學校開除以后,今天下午四點多鐘,我已經被我爸接到東莞這邊來了,隨后他要去廠里處理點兒事,順帶叫我媽回來做飯;而我則因為缺覺便上床睡覺了。

“在火車上老子叫你睡一會兒,你不聽,現在曉得睡不醒了?快些過來吃飯,都七點過了!”我爸也在飯桌那邊對我說。

我倒真是有點兒餓了呢,由于暈車的緣故,我在火車上幾乎就沒有吃過什么東西,最近一餐還是中午在餐車里面吃的那份八寶粥,睡過一覺之后,我覺得自己這會兒簡直能夠吃下一頭牛!

我媽看起來似乎還挺高興的,一邊不住地往我碗里夾菜,一邊沒完沒了地問個不停:譬如火車上面的人是不是很多,擠不擠呀;車上的飲食難不難吃呀以及在家里我爺爺奶奶對我好不好等等。我最反感我媽的就是這一點了,每次見面或是打電話的時候都要問我爺爺奶奶對我好不好、我爺爺奶奶對我好不好!我是他們的親孫子,他們能對我不好嗎?可等我告訴她他們對我很好以后,她偏偏又不相信,然后下次又要來問一遍。我真是服了她了!

“哼,你別想哄我,哪個不曉得你爺爺和你奶奶的脾氣!那你給我說一下,你到底為了什么事要去和那個楊仕成打架呢?”末了,我媽又問。

“唉呀,又來了又來了,我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我在心里嘀咕道。關于這件事情的經過,我前前后后都講了好幾遍了:最先向我奶奶講了一遍,接著再跟我爺爺講一遍;來的路上又被我爸問了一遍。我真的很煩了!事情都已經過去那么久了,還要這樣翻來覆去地問個沒完,究竟又有什么意義?可是現在我卻又不得不再重復一遍:“我跟他們幾個人一起到街上去打臺球輸了錢,當時我身上沒有就說過幾天再給他們。哪知道他不干不說,還罵我是窮光蛋、癩皮狗;我一生氣就用球桿戳了他一下。后來他就叫了幾個高年級的同學來打我!”為了免遭斥責,我盡量將話說得對自己更有利了一些。

“那你也不能用刀去捅人家,萬一真把人家捅出事來又該怎么辦?咹!還有你的刀又是從哪里弄來的?”我媽急了,追問。

“我自己悄悄到學校食堂里面去拿的,”我低聲回答道。

“媽呀,你死砍腦殼的膽子也太大了!你爺爺奶奶就不曉得管管你?我們每次打電話回去都叫他們要好好管你、要好好管你!口水都說干了,又有什么用?!”我媽一邊氣急敗壞地數落我,一邊不時地瞅瞅我爸。

我爸木著臉沒有言語;我也低著頭不敢吱聲。我真是郁悶死了,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吃頓飯,到底!這又關我爺爺奶奶什么事?

“要是你聽話,就在家里好好念書多好!你各人說一下,這才開學多長時間,你就給我們搞出這么大的事情來。你都不曉得這邊物價有多高,那個學費更是貴得嚇死人……”

我媽繼續在一旁唉聲嘆氣,喋喋不休。我卻是越聽越不舒服了,心說說來說去還不就是嫌我是個累贅,多花了你們的錢嘛!誰叫你們要把我接過來,我自己說過想到這邊來嗎?于是便賭氣說我不想去上學了,我要去上班。

“上你媽的狗屁班!”我爸立馬兇了我一頓,“你現在這么小,哪個工廠敢要你?”

“依我說,你還是先去跟我們老板講一下看看,”我媽對我爸說。聽起來他們似乎早就已經商量過這件事了,我現在倒想知道他們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講不講也沒有什么用啊!”我爸極不情愿地回答道,“人家那是重點中學,他成績那么差,肯定不會要他。”

“你先去試一下行不行?這附近除了‘育才中學’以外,其他那些學校都離得遠得很……咦,讓我看看!”我媽正說著話,突然伸手過來掰著我的下巴頜,驚聲問道,“你嘴巴上面哪里來的這么大個傷疤?”

“他狗日的膽子大得很,跟院子里面那伙娃兒到河里去炸魚的時候搞的嘛!”我爸說。

“炸魚!用什么東西去炸魚?”

“說是用的老楊頭兒過生日的時候沒有放完的鞭炮,也不曉得他們收撿在哪里的,結果被這些娃兒給翻出來了。”

“天啦!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他爺爺奶奶怎么就沒有給我們說一下呢?”我媽又問。

“是我不讓他們說的,又不是什么好大的事情!”

我很沒有好氣地回答說,心想怎么又扯到我爺爺奶奶頭上去了?當初我堅決不讓我爺爺打電話向我爸我媽講這事,就是怕他們聽到之后會怪怨這怪怨那,找我爺爺奶奶慪氣。可我奶奶還是放心不下,三天兩頭掰著我的腦袋瓜兒查看傷口恢復得怎么樣了,有沒有留下疤痕,會不會破相什么的。我自己倒是覺得無所謂,管它有疤沒疤,一個大男人有點兒傷疤算得了什么!

“你死砍腦殼的還要幫著他們爭哈!”我媽氣鼓鼓地睖了我一眼,“那你給我說一下什么才算是大事情?咹!要是再往上面幾寸寸兒,也許眼睛就喊報廢了!這還不叫大事情嗎?我看你爺爺奶奶簡直就……”

“主管,主管!”

這時走廊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我媽也就噤了口;我還真慶幸此時能有個人來打斷一下,要不然誰知道她會叨叨到什么時候。接著,我被我爸叫去開了門,原來是下午幫我們拎包那個小保安。

“啊,小鄧這么早就來了!”我媽招呼說,“進來坐進來坐。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吃過了!”小鄧一迭聲回答著一邊進了屋,然后又恭恭敬敬地請我爸抽煙。

“唔,唔……”我爸嘴里塞著飯菜,含含糊糊地點點頭,“好好,先看會兒電視。”

“這是紅兵哥,”我媽又向我介紹說,“你這幾天晚上暫時到他那里去睡一下,你爸爸都已經給他講好了。這段時間廠里忙得很,等到星期天晚上不加班了,我們再去給你買那些東西。”

“沒有關系,”鄧紅兵連忙表示說,“反正我現在是一個人住的。”

鄧紅兵大概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估計到廠里來做保安也沒有多長時間,因為去年夏天放暑假我過來玩的時候就沒有見過他。不過那個時候我爸他們也在外面租的房子住,后來我爸做了車間主管,老板便在廠內的干部宿舍樓給他分了一間十來平米的房子,里面帶著一個小小的廚房和一個同樣小的衛生間。剛才我還在考慮等會兒究竟要到哪里去睡覺呢,沒想到他們早就已經給我安排好了。看起來這個鄧紅兵的為人還挺熱情的,和我爸他們好像也很熟悉,這讓我的心里覺得踏實了不少。

“我聽他們說,你昨天晚上中了一千多塊啊!”過了一會兒,我媽突然向鄧紅兵問道。

“沒有那么多的!”鄧紅兵回答說,“只有幾百塊錢而已。你們呢?”

“我也只中了一百多塊,哪敢買那么大嘛!”我媽說。

“主管在家里買了沒有?”鄧紅兵又向我爸問道。

“他有不買的時候嗎?打個電話叫他那幫狐朋狗友到外面小店幫他開個單就好了!”我媽接過話頭說,“剛開始我還以為他包的是‘羊’喲,他在火車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反復給他講了好幾次有羊有羊,可是他偏偏發神經要叫別人幫他單吊一個‘24’號!”

“只能怪我這幾天運氣不好,在老家那邊買那個資料不行。我明明在上面看到有‘豬’的,”我爸仍然不愿服輸似的爭辯道。

“我看你各人倒是個豬!”我媽白了他一眼,“人家報紙上的‘特碼詩’寫得明明白白:煙花三月下揚州。揚州、揚州肯定說的就是‘羊’啊,你還要去買‘豬’!現在曉得后悔了?”

“‘特碼詩’有的時候也不一定是對的,”鄧紅兵在一旁勸解說。

“是噻,不管哪里買的資料也不可能期期都對!”我爸附和道,“要是期期都有那么準確的話,人家六合彩公司不是早就虧死了。”

“快點兒吃你的飯,沒看到我還在等著洗你的碗呀!現在才來‘馬后放炮’,有用嗎?”我媽在一旁催促說。

我爸因此也就沒有再講了。

“對了,光娃還要不要飯?鍋里還有。”

“不要了。”

“糟了,今天晚上又煮多了!”

吃過晚飯以后,我們又看了一會兒電視,鄧紅兵便起身叫上我跟他一起回租房去了。我媽有些不放心,臨出門時反復叮囑我們晚上不要玩得太久,叫我明天早點兒回去吃飯。我回答說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鄧紅兵年歲差不多的緣故,去他那里搭鋪我一點兒也沒有感到不自在。我甚至還覺得挺高興的,盡管我才剛剛認識他。

品牌:磨鐵數盟
上架時間:2022-09-16 10:31:39
出版社:北京磨鐵數盟信息技術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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