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拍出來的是什么鳥東西，能看么。”化著濃妝的主管拍著桌子沖著面前幾個耷拉著腦袋的社畜瘋狂噴射著唾沫。

“說了你好幾次了，要順應市場，深入挖掘觀眾的喜好，不懂的話多去掃榜看看別人怎么拍的，為什么會火，你怎么總是不聽。”主管指著白舟說道。

白舟小聲解釋道：“那些東西太庸俗了，我要拍的是高雅的藝術，通過短視頻帶給大家榜樣的力量和心靈的啟迪。”

“我可去你的把，就你拍的那些垃圾除了感動你自己還能感動誰。看都沒人看還高雅，你這個月的獎金別想了。什么時候拍出點贊量上萬的東西什么時候有獎金。”

“你！”白舟昂著頭，臉色通紅。

“你什么你。”主管雙手叉腰對視回去，片刻之后，白舟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的腳尖。

平心而論，白舟覺得自己耗費半個月拍出來的三十秒視頻，每一副畫面都充滿了美感，真實記載了一位打工人在996之后仍然堅持獨自前往自習室自我提高，內容充滿了自強不息的氛圍。

可惜沒人看。

再這么頭鐵，工作都會保不住了。

白舟可以感到自己旁邊的人正朝著自己投來同情的目光。

每周早上被叫到一起感受主管的獅子吼已經成為這群人的例行公事了，他一直盼望旁邊那幾位能有人站出來反抗主管這種PUA行為。

當然，旁邊那幾位也很希望別人站出來的。

主管今天的心情明顯不大好，指著白舟旁邊的長發男子繼續噴道：“我昨天不是讓你改分鏡么，你怎么還沒改回來。”

長發男竟然一反常態，直接噴了回去：“一個破視頻讓我改了二十幾次，每次都是吹毛求疵。天天就知道改改改。改完自己也不看。按你昨天說的改法改完，不就跟我發的原版一模一樣么。”

“你說什么，不想干可以滾蛋。”主管大怒，原本長發男總是一副小媳婦受氣包的樣子，連辯解都不敢，今天怎么突然轉性了。

白舟知道為什么，昨天通知長發男家里準備拆遷了唄。財富自由了誰還受這鳥氣。

他和長發男是鄰居，他家面積更大。

不過白舟打算等拆遷款到手以后再爆發，不然萬一其他鄰居是釘子戶，整片拆不了，不就又得找工作了。

砰！

“勞資不伺候了。”

長發男竟然把手里拿著的策劃書直接扔到桌上，摔門就走。

主管的臉色幾乎完全青紫了，雙手握拳，青筋暴起，白舟和其余幾人都低著頭，靠在一起，雙手緊貼軀干，肩膀微微立起，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等著主管撒氣到自己身上咯。

扔桌上算什么本事。白舟打算暫時忍一下，等拆遷款下來了，他會把策劃書扔主管臉上。

突然響起的開門聲救了他們，一個長相老成的寸頭男走了進來。

白舟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變臉變得這么快。主管瞬間從眼前這些人欠了我一百萬的狀態變成了小甜甜今天想吃什么的狀態，臉上笑出了一朵花。

“你們快來好好學學我們公司頭牌李哥怎么拍的短視頻。”主管招手讓白舟他們跟過去，指揮他們給李哥鞠了三個躬，自己踩著高跟鞋跑到寸頭男前面，聲音嗲得讓白舟背后得寒毛都豎了起來：“李哥阿，今天怎么這么早就來了阿。道具和場景都準備好了，攝影也就位了。”

李哥確實來得比較早，通常他會在半個小時后才來公司，開始直播。不過上次直播有好幾個土豪打賞，數額巨大，他今天趕緊提早來上播，籠絡一下金主。

李哥點點頭，輕輕拍了拍主管的肩膀。他的手掌似乎帶著電，主管全身都震了一下，笑得花枝亂顫，白舟都能數清她眼角的那幾道魚尾。

走到幕布前面，換上一件帶著塵土和油漆的工服，李哥一本正經的對著鏡頭開始說道：“我今年二十歲，只要每天堅持上班，前三個月每個月都有1500塊，后面每個月最少還有600塊。這真是讓人難以想象的巨款，我要怎么花這筆錢呢？”

這也有人看？

白舟下意識看向旁邊的顯示屏，發現進來看李哥直播的觀眾，已經突破了十萬了。

這才剛開始一分鐘阿。

以后我也開個公司，也拍這種視頻。白舟剛想著，卻發現自己的手機震動起來了，好像是村里的電話，應該是通知拆遷的事。

趕緊出去接一下。

打開房門的時候，一股光芒包裹了白舟。

一片漆黑。

“醒醒，師兄，醒醒，你都睡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