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選這兒，啊別誤會，我挺喜歡這里，只是原以為你會選公園、咖啡店或者城市地標一類的地方?！?

許多建筑都已經變成廢墟的舊城區中，男孩和女孩趴在一座已經有不少青苔的斷橋上，從斷橋上眺望新城區，可以將大半個鈴蘭市的繁華盡收眼底。

兩人是在網絡上結識，通過聊天軟件交往了一年的網上戀人，女孩畢業后因為恰好來這座城市工作，兩人便商議正式見面，因為這是男孩的故鄉，見面位置便由男孩選定，最后地點定在了舊城區的礫石大橋。

“我十二歲之前就住在這附近，”李逾明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垮掉一半的混凝土民宅，“那時候新城區的建設已經接近尾聲，趴在橋上眺望繁華的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新城區，就成了我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從逾明的話中，邵華多多少少明白了這個對方對他的意義，作為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來說不夠浪漫，但對逾明來說，這個地方有著他最珍貴的一段回憶。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邵華覺得逾明多多少少也考慮到了自己，舊城區不管是水還是電都已經停止供應，平時又根本不會有人來，能死在對自己來說充滿美好回憶的地方，也是種幸福吧。

這么想著，一把折疊刀從邵華的袖口滑落。

“啊，說起來，”逾明突然把頭轉過來，邵華當即把刀收回了袖子里，“你當時的回復真有意思，‘洗干凈脖子等著’這種粗獷的話真不像是你說?！?

“哦，那個啊，那是我朋友把手機搶過去加上了，別介意啊，她這人平時就大大咧咧的?！睕]料到對方突然的動作，邵華稍微有些慌張，她假笑應付了幾句，同時擔心對方已經察覺到了什么。

“這樣啊，出門在外靠朋友，這個城市很多設施都是全自動的，但唯獨人心冰冷這點自古以來都沒變過，有個朋友會好很多......啊不好意思，一不注意就說了些有的沒的?！?

“啊，沒事，只是工作上的同事，整天風風火火，今年也二十五六了，老板總擔心她嫁不出去。”

不會聊天就別尬聊，邵華稍稍有些心焦，自己到底是怎么和這人聊了一年還聊成網戀的。

趁著對方又一次把頭轉了過去，邵華再次握緊了折疊刀，彈出刀刃，心理準備已經做了一整夜，當下最要緊的就是給這個的男人致命一擊，看在往日的情份，她想盡量讓對方在感覺到疼痛前就斷氣。

不管怎么調查，他都只是個普通人，但既然上了名單，那就非死不可。

壓低呼吸與身姿，邵華握緊折疊短刀，如同一道閃電掠過逾明的身側，寒光閃過，一道血柱自逾明身上噴出，邵華甩掉短刀上的血跡，押回刀刃，徑直自斷橋上跳下，身姿在半空中變為透明。

天色不知不覺黯淡下來，估摸著周遭應該已經沒人了，本該已經死透的逾明撐著地面爬了起來，地上的血跡已經干涸，他從脖子到太陽穴位置的傷口也已經消失不見，就像從沒存在過一樣。

“網戀有風險，見面需謹慎，說了你不聽，唉——”一聲哀嘆，樓房廢墟的陰影里走出位年齡與逾明相差不遠的年輕人，他西裝穿的筆挺，帶著副墨鏡，豎著平平無奇的發型，黑褲子黑皮鞋，看著就像剛剛下班的上班族。

“奕鳴你少扯兩句，還不是因為你，我媳婦兒跑了，你得賠我。”逾明雖被捅了一刀，語氣中除了有些失落外并無大礙，他朝西裝男子抱怨了幾句，接過對方扔過來的濕巾，擦了擦留在臉頰的血跡。

“賠？好啊，你要什么樣的？”奕鳴聽他這么一講，當場答應下來，“年輕的年長的，正常人異能者，男的女的雙性的，空姐律師工程師還是退役的輕裝武神，除了個別你要補個差價，其余的半小時內打包好送你家。”

“認識你十幾年，真沒看出來你這人販子業務范圍還挺廣啊，別了，你的貨都不干凈，我還想多活幾天?！?

“嘖，人販子多難聽，請叫我人力資源中介，謝謝?！?

楚奕鳴與李逾明，兩人自幼便相識，不僅穿同一條褲子，兩人還有同一個銀行賬號，高中時期因為一些事情，奕鳴輟學跟著他的外籍父親去了別的國家，幾年后再見面，他已經成了一名稍微有些特殊的中介。

和各大公司一樣，各式各樣的組織，其人才也具有流動性，或維護秩序，或制造恐慌，殺手組織的王牌被介紹去擔任部隊軍官的護衛，前線百戰百勝的王牌被介紹去保護地下老板的女兒，這些人才流動都是市場的一部分。

當然，誰也不希望自己一手栽培的人才被對手搶走，特別是帶著組織內的機密情報離開，因此他這一行業從業者極少，高危的同時也極其暴利。

“說來奇怪，既然查到你和我的關系，那么至少也該把你抓回去審問，直接殺了算什么？”回去的路上，奕鳴突然問起這個話題。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腦子里的哪塊電路出問題了吧，畢竟改造人。不過將大量的外部強化設備縮小化，移到人體內的空腔之中，很不可思議的技術啊?！?

“這技術都出現三十多年了，你別看人家身材嬌小，那整個人因為改造的材料，少說也得兩百多斤，你倆真談上，當晚就得死床上，”奕鳴擺了擺手，“最近一次技術突破好像是八年前，那時候記得是新歷3560年，我還記得那天你和我打賭輸了一包辣條?！?

“嘖，你記性還真好，我就記得因為這個技術，輕裝武神部隊這種集合了異能與機械的人形兵器出現，”提到這個，逾明的情緒有些低落，“然后他們在舊城區打了一架，咱們的家就沒了?！?

“至少叔叔阿姨沒事，當時出動的S/A/B/C/D中最高等級的S級輕裝武神，老實說我們能從那場沖擊力活下來，真的是天大福分。”

天大的福分？我們可都在那場沖擊里失去了手足至親，也虧你能笑著說這話。這話逾明沒有說出口，他作為親歷者，知道有些傷疤縱然結痂也永不會愈合，至少笑著度過每一天，能讓其不再開裂。

逾明的雙親五年前就離開了這里，去了相隔不遠的老家杏葉市，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也都在那里，她們年事已高，也不愿意去養老院，只能由雙親回去一邊工作一邊照顧，而逾明則留在了這座城市。

不久前剛剛畢業的他拒絕了去杏葉市工作，打算繼續留在這種城市，盡管目前為止還是個無業游民。

“東西放你門口了，記得搬回去和按照說明書解封，維生艙別弄壞了，那東西賊貴?！狈謩e前，奕鳴拍了拍他的肩膀。

東西？自己不是說不要嗎？罷了大不了先試用幾天再退貨。

帶著這樣的想法，逾明走進了電梯，隨著層數從一到二十，他抵達了自己居住的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