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眼前的男人在椅子上蜷縮成一個蛋狀，把眼睛閉的死死的，整個人篩糠似的顫抖著。

我有些無奈的盯著這個難纏的客戶。

“你先冷靜點好嗎？隔壁還有神經衰弱的患者們呢，你這樣一驚一乍的對大家都會造成麻煩。而且如果你真的覺得你能看見怪物的話...”

“不是覺得，是真的有，我沒騙你！”，他倔強的抬起頭，眼睛閉的依然像上了鎖一樣牢固，像這樣篤定的反駁我的觀點。

“好的好的，如果你摘下眼鏡真的能看見一些奇怪的東西的話，你現在戴上眼鏡不就可以了嗎，何必一直閉著眼睛啊？”

“不行！絕對不行！眼鏡也只不過是一個用來蒙蔽自己的遮羞布罷了，只有阻斷視覺把自己的大腦和世界通通隔絕開才行！”，果不其然，他這么饒有其事的再次甩出他那套都用爛了的說辭。

我郁悶的坐回椅子上，今天簡直就是我職業生涯的一大敗筆。

他是今天早上來到我的咨詢室，我很難想象他是怎么找到來這里的路的，畢竟自打他進門開始他就一直死死閉著雙眼，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鬧得整條街都雞犬不寧的，臨了他還一頭扎進了隔壁的水果攤里，要不是我的助手拿著申請單抓緊把他拖走，恐怕這會兒他都要被暴怒的水果店老板扭送進警局了。不過說起來蠻奇怪的，這位客人并不是什么被生活逼瘋了的社畜窮奴，相反，他是真正意義上的成功人士，他出身于家喻戶曉的世界名校，畢業才幾年就在著名的X集團里擔任起了CFO。我經常在電視和超市樓上張貼的海報里見到他，那個時候他身穿好樣式的西服，戴著一副儒雅的銀框眼鏡，看起來意氣風發，如果不是仔細比對了身份信息，我絕對無法把眼前這個蓬頭垢面，歇斯底里，看起來無比憔悴的男人和我平時理解的那位大人物聯系起來。

既然完全無法交涉，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我還是默許助手給他打了一針活動抑制劑，等了一會他劇烈的痙攣終于逐漸平息了下來，整個人像張濕透的羊皮紙一樣癱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了麻煩了。”，他使勁的擦拭著額頭的虛汗，用一種儒雅中仍透漏著幾分緊張的語氣致歉，我看見他拼命的把眼睛睜開一道縫隙，我沒辦法苛責他，因為這仿佛就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沒關系的，”我給他倒了杯水。“現在可以和我好好聊聊關于你的事情了嗎？”

他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在開始之前請先容許我冒昧的請教一下，您在這之前近視嗎，或者說有戴眼鏡的習慣嗎？透明鏡片和框架眼鏡都是可以的。”他在我開口以前率先發問到。

我摸了摸空蕩蕩的眼眶。雖然我完全不近視，也從來沒有戴過眼鏡，但是為了安穩的開始心理治療我還是決定撒一個小小的謊。

“現在沒戴眼鏡，不過我的眼鏡有些弱視，平時的時候我都是會戴著的。”

他仿佛松了口氣。

“那我想經過我的講解，醫生您應該可以理解我的處境了，雖然全地球百分之二十的人都患有近視或者遠視，但是大家都保持著一副無動于衷的冷漠面孔，仿佛只有我發現了這個可怕的事實...”

“事實...是什么？”他神秘兮兮的語氣讓我不自覺的向前傾了傾身體。

他也默默的向前挪了挪，用只打開了一條縫的眼睛專注的盯著我。

“我們眼前的世界...完全不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