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塵

玄武門

女子的羅裙已被染上大片鮮血，四周躺滿了戰(zhàn)死的將士，她握緊手里的長槍，抬眸看向城墻之上已整裝待發(fā)的弓箭手，森冷的箭尖正對著不遠處的玄衣男子。

女子心口一震，抬手將長槍刺向沖過來一名禁軍，隨即聽見不遠處一聲狠厲的“放箭”，她快速向前奔去，聲嘶力竭地喊道：“慕景行快躲開！”

而下一秒，她便被濺了滿臉血污，女子霎時睜大了雙眼！

“不……”

男人瞬間被萬箭穿身，他眉頭蹙起，有些僵硬的抬起頭，盯著她臉上的血淚，抬手撫上：“阿梧不哭，我怕是……不能再護著你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鮮血從男子的口鼻處流出，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的還未說完便倒了下去。

長孫梧踉踉蹌蹌的扶住他，卻因為體力不支，雙雙跪倒在地上：“慕……慕景行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別丟下我！

我不該不信你，不該聽信慕文成和長孫瑤這兩個小人的話，害的你堂堂東宮太子慘死……

我這樣的人怎么配得上你滿腔愛意？

慕景行我不值得……真的不值……

所以我替你去死好不好？

“慕景行！”長孫梧撕心力竭的喊著，只是滿身傷痕的男人已經垂下手，倒在血泊之中。

長孫梧無力的看著倒下的男人，他本就白皙的臉色此時在鮮血的映襯之下更是蒼白。

“哈哈哈哈，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有這么一天，真是大快人心！”

不遠處錦衣華服的男子面上陰冷，眼底的狠毒像是能溢出一般，讓人陣陣發(fā)寒。

長孫梧聽到他刺耳且張狂的笑聲抬眸看去，只覺得心口發(fā)涼，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慕文成我要你血債血償！”

就是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五皇子慕文成，他為奪得皇位，假意向自己示好又誣陷太子慕景行取得自己的信任，為他南征北戰(zhàn)拿下兵權，同時借著自己丞相府嫡女的身份在朝中培植黨羽。

同時他為防止意外不惜弒君，眼看計謀敗露，又設計誣陷自己和大哥長孫宇投敵叛國，株連長孫一族。

而遠在邊疆撫慰將士的太子慕景行得知消息趕來時，京都已經在慕文成的掌控之中，本來他還有機會，可偏偏要來救自己……

讓她如何不恨？

如何不恨！

至于長孫瑤，她本是父親故交之女，因為一起冤案全家被殺，唯有這么一個女兒因貪玩而逃過一劫。

顛沛流離一年的她被父親尋到時，幾乎快要咽了氣，冤案被平后，父親將其收為義女，怕她被人欺辱，便請當今圣上賜了長孫姓氏，給了她同相府嫡女的一般的地位，可她卻瞞著眾人和五皇子慕文成暗通款曲，為其賣命。

只是因為她覺得父親當年沒能阻止她一家被滅，這些本就是長孫一族虧欠她的。

真是可笑至極！

思及于此，長孫梧握緊手里的長槍想要站起來，可剛剛起身到一半便又因體力不支向下倒去，最終勉強靠著那長槍半跪在地上。

“姐姐別著急，下一個就是你了！”站在五皇子慕文成旁邊的長孫瑤嬌聲開口，她松開慕文成的手緩緩邁下臺階，走向狼狽不堪的長孫梧。

慕文成卻又反手牽住這艷麗女子的手：“瑤兒，下面臟，自有人處置那個自命清高的賤人?！?

“文成哥哥，她長孫一族欺壓我多年，不親自讓她嘗點苦頭，這口惡氣我如何咽得下？你陪我一起嘛！”長孫瑤晃著錦衣男子的衣袖，魅惑之態(tài)讓慕文城身下一緊，神色晦暗不明。

長階之下，長孫梧將慕景行的尸身放置好，冷眼看向面前情意綿綿的兩人，心底泛起陣陣惡心。

狗男女！

她強撐著起身，抬手揚起手中的紅纓長槍，直直的指向兩人：“慕文城這些年你欺我瞞我，前塵往往皆我所愿，時到今日皆因我識人不清，咎由自取，今日我若死去定化作陰間惡鬼食之血肉，讓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寧！”

慕文成剛剛抬起的步子驀的頓住，對上那雙散發(fā)著狠厲的眸子讓他忍不住后背發(fā)涼，心底不安。

長孫瑤扭著腰肢，滿臉嫌棄的看著一身狼狽的長孫梧，冷笑一聲：“姐姐有件事你怕還是不知，其實那年太子根本就沒有對我做什么，他自命清高，竟對我百般不屑，如今看來當真是可笑！”

長孫梧悲憫的看著她，被關押在天牢的這些時日，她早已想明白了，可現在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動了。

現在僅保持長槍而立的姿勢已經讓她耗盡了力氣。

氣血上涌，喉間滿是血腥之味！

本就激動的長孫瑤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不顧她滿身血污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憑什么這么看著我？憑什么？就算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對我不屑一顧不還是娶我做了側妃？”

“你知道嗎？那個孩子也根本不是他的！你知道他得知我有了身孕是什么表情嗎？你沒見過他那樣震驚和厭惡的樣子吧？可笑他還想殺了我，他就這樣掐著我的脖子，對，就像現在我掐著你這樣，一點一點用力！可是在聽到我喊你的名字救命的時候……”

長孫瑤手上的力氣一點點加大，目光有些渙散，面目猙獰猶如惡鬼：“他就那樣絕望的看著我松了手……他松了手哈哈哈……”

長孫梧已經有些聽不清她說了什么，因為缺氧而引起的耳鳴讓她頭暈目眩，脖子忽然被松開，她忍不住猛烈的咳嗽，這么一動就能清晰的感覺到傷口處不斷涌出溫熱的血……

耳邊嗡嗡的聲響，像是呼嘯而過的風，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已經聽不清那狠毒且喋喋不休的話語究竟是什么。

長孫梧側眸看向躺在一旁的慕景行，繞是就這么躺著滿身污漬也端正的可愛……

她想，終究是負了這清風明月般的太子殿下……

若有來世……

若有來生……我便為你俯首稱臣，征戰(zhàn)天下，奪得本屬于你的天下可好？

只是，你不要再愛上我了！

還有慘死的爹爹和娘親以及那個少年封將，向來忠義的大哥長孫宇和二哥長孫寧，若有來生我絕不會再讓你們受此屈辱，絕不！

可是現在……好不甘心??！

長孫瑤起身一把奪過那支長槍，大聲笑著卻面容猙獰，下一秒便刺向她的心臟：“姐姐你就不該活著……”

好疼！

好疼?。?

慕景行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