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的夜，一如既往地真曖昧，假深沉。

于青顏從一進SOGO百貨商場就開始注意到那枝口紅。

那是一枝樣品。在外觀上與其他的口紅別無二致，不同的是，它的顏色是深黑色的，深黑中泛著幽光，口紅尾端，還印著一枝腥紅的玫瑰。這腥紅與深黑兩種極致的顏色形成極度的反差，瞬間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像一尊雕塑一樣長久地佇立在那枝口紅前。

那枝口紅讓于青顏聯(lián)想到，一個孤傲的女人以一種清高的姿態(tài)夾著一根煙，而女人的上方，正煙霧繚繞。

“這枝，我要了?！庇谇囝佂恐⒌さ睦w纖食指指著那枝一見鐘情的口紅。

“650元，請到這邊買單。”

于青顏跟隨濃妝艷抹的化妝品專柜小姐來到收銀臺。

她從閃著亮片的紫色小坤包內(nèi)掏出一張信用卡，交給收銀員。

她第一次輸入了密碼，卻被告知密碼錯誤。

怎么會這樣呢？她的大腦一片茫然。幾秒鐘后，她迅速恢復(fù)意識，她驀地記起，幾個小時前，她剛剛?cè)TM機上修改了密碼。而此前那個密碼，她整整用了三年。

新密碼是多少呢？收銀員與專柜小姐都開始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她。

“付現(xiàn)吧。”她淡淡地說，然后從小坤包內(nèi)抽出七張人民幣。

在專柜小姐的道謝聲中，她將那枝口紅裝進手包內(nèi)，近十厘米的高跟鞋撞擊著地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她來到地下車庫，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車，從容地將愛車從茫茫車流中開了出來。

幾年前，她的手一碰到方向盤就會打顫，每次倒車都需要一個人在后面指揮。可如今，她已經(jīng)能一個人應(yīng)付所有的一切。

她徑直將車開到了一家銀行門口。銀行的客服小姐對她微笑著行注目禮。她直奔VIP室，銀行客戶經(jīng)理立即滿臉堆笑地向她走來。

有錢的滋味就是如此之美妙。于青顏向客戶經(jīng)理說明自己忘記密碼的事，客戶經(jīng)理立即承諾為她辦理密碼掛失，并稱一辦理好后立即電話通知她來拿卡。

她從前設(shè)置的密碼是一個男人的生日。

幾個小時前她決定忘掉那個男人，于是修改了信用卡密碼，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記得新密碼了。

信用卡是那個男人給的。

自己開著的紅色馬自達六也是他買的。

離開他，自己一無所有。

然而，她還是決定決絕地離開。

她又將馬六開到了家樂福超市。

那里洶涌的人潮可以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家里的冰箱空了，似乎什么都需要買，又似乎，買回去的東西什么都不想吃。沒有那個男人在，生活似乎突然變得很空，空得像一個深不可測的無底的大洞。

這個洞除了用食物來填補，于青顏別無它法。

巧克力，薯片，牛肉干，咖啡，牛奶，果凍布丁，方便面等等，該買的都買了，不該買的也買了。

買單時，因為信用卡已經(jīng)交給銀行掛失，她依舊只能付現(xiàn)金。

慵懶地提著一大包零食，準(zhǔn)備走出超市，不料剛走到門口，超市的報警器卻突然響了，很快兩個保安將她攔住了。

“對不起，小姐，請跟我們來一趟?！?

“為什么？”

“電子報警器響了，你必須配合我們的檢查?！?

“我不是已經(jīng)買過單了嗎？”

“請配合一下。”

就這樣，于青顏被帶到了保安值班室。

于青顏將購物袋往桌子上用力一放，又將購物小票拍在保安面前，滿面怒容地說：“我袋子里的每一樣?xùn)|西小票上面都有，你們不能這樣污蔑人！”

一個保安果真對照著電腦小票和于青顏買的東西一樣樣對起來。

于青顏怒不可遏。被人當(dāng)成小偷這還是她二十八年的人生頭一遭！

保安對照得非常仔細，于青顏所買的每一樣商品都被他從購物袋里拿出來，最后僅剩一根火腿腸了。

“這個，你沒有買單。”

保安舉著那根火腿腸得意洋洋地說。

于青顏僵在原地，徹底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收銀員忘了將這根火腿腸掃描進去還是她恍惚中誤放進購物袋中的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何種原因她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現(xiàn)在的她百口莫辯。

“按照超市規(guī)定，你必須按原價的十倍進行賠償?！?

于青顏冷冷地問：“多少錢？”

“一根火腿腸原價兩塊錢，所以你應(yīng)該付二十元?！?

于青顏二話不說，立即掏出二十元錢扔在保安面前的桌子上，然后順手將那根二十元的火腿腸扔進了垃圾桶里，揚長而去。

走出超市，她深呼一口氣：今天真晦氣??！

對了，差點忘了，還有煙沒買。

自從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她便開始抽煙，抽得很兇，有時一天一包。

于青顏的日子可以沒有男人，卻惟獨不能缺了煙。

可是，已經(jīng)走出超市了，她也不想回到那個倒霉至極的地方，于是，她只得在路邊的小商店買了兩盒煙。

她邊開車邊抽煙，抽了一口發(fā)現(xiàn)味道不對勁，再猛抽幾口，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那個味兒。

她翻出那盒煙仔細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那包煙雖外表同正牌的煙極為相似，但細看，還是能看出差異的。上當(dāng)了，買了兩盒假煙。

她苦笑著，繼續(xù)開車。

一名交警快步向她走來，到達她車邊時，向她敬了個禮，她知道準(zhǔn)沒好事。

“請出示你的駕照?！?

乖乖地將駕照遞給交警。

“對不起，你違反了交通規(guī)則第　條，此處不能左拐?！?

“可是以前可以啊?！?

“前天上級才通知此地禁止左拐?！?

“可是指示牌在哪兒呢？”

交警向一棵歪脖子樹指了指。天，那個指示牌躲在樹后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楚！

于青顏還想爭辯什么，但交警的一臉嚴肅讓她噤聲，乖乖地認罰。

她又損失了兩百大洋。

她凄涼地笑著，今天還會有多少倒霉的事等著她呢？

回到家，于青顏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向她的閨蜜巫小菁訴苦。

于青顏曾說巫小菁應(yīng)該是巫婆和妖精的合體。

巫小菁正在一美容院做美容。

“青青，你來吧，一起做個SPA。”

于青顏簡單吃了點東西，幾片吐司加一杯特侖蘇，便是她的晚餐。

化了淡妝，本來準(zhǔn)備出門，卻突然想起什么，沖到鏡子前擠眉弄眼，覺得自己口紅的顏色不夠眩目，于是用化妝棉擦掉，找出手包內(nèi)新買的口紅，細細地涂上，方才清純的她立即變得嫵媚妖嬈。

一枝口紅的力量竟是如此強大，可以改變或者掩飾一個女人。

出門前她準(zhǔn)備將小巧的紅色手機放入包內(nèi)，裝進去后她才發(fā)現(xiàn)：她竟將同樣是紅色的電視機遙控器錯當(dāng)手機裝進包里！

她啞然失笑，繼而一個人爆笑。

今天一天頻頻出錯，從忘記信用卡密碼到誤裝進一根該碎尸萬段的火腿腸，從違反交規(guī)被罰錢到錯將遙控器當(dāng)成手機，從頭錯到尾。剩下的時間，還會有什么錯誤等待著她呢？

二．上流阿瑪尼

于青顏剛剛被交警問候過了，仍驚魂未定，便順手攔了輛的士。這個城市有紅，黃，藍三種顏色的的士，于青顏神經(jīng)質(zhì)地堅持要坐紅色的車。

一見到巫小菁，兩個人都被對方嚇了一大跳。

巫小菁臉上敷著薄薄的一層綠色面膜，在昏暗的燈光下像個幽靈，于青顏一聲尖叫。

而巫小菁顯然被于青顏的黑色口紅嚇著了，指著她的嘴唇說：“青青，你剛才吃人了？”

“是啊，吃了兩個?！?

“誰跟你有這么大的深仇大恨？”

“一個保安，還有一個警察?！?

“那他呢？”巫小菁小心翼翼地問。

“他死了，今天已經(jīng)死了。從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人！”

“你還愛他？還舍不得他？”

“不，我已經(jīng)打算忘了他，從今天開始?！?

“別想了，一會兒做個牛奶SPA?！?

巫小菁開著老公買給她的最新版的沃爾沃，一副闊太太的樣子。于青顏不禁心生幾分羨慕。然而，幸福是別人的，與已無關(guān)。

車行至一美容會所時，巫小菁準(zhǔn)備停車，便向旁邊的某單位一看大門的老大爺示意，讓他幫忙指揮一下倒車。

不料，那老頭兒沖上來，指著巫小菁不干不凈地罵罵咧咧：“你有錢就了不起啦？憑什么指揮我給你倒車？你付我多少錢？”

老頭兒劈頭蓋臉的話顯然惹怒了巫小菁，她和老頭兒對罵起來。

兩人一來二去的，越罵越起勁，引來不少人圍觀，多數(shù)人站在此時已經(jīng)面紅脖子粗的老頭兒一邊，有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甚至要沖上來將巫小菁拉下車，巫小菁迅速將車窗關(guān)緊鎖死。

那個執(zhí)拗的老頭兒和幾個壯漢開始用手狂拍車門，一群圍觀者擋在車前，都想將車內(nèi)的富婆看清楚，還有人同旁邊的人神秘地說：“搞不好就是二奶！”此人的話立即引來一片哂笑聲。

照這樣下去，她們多半會在去做SPA前就被那些仇富的人們圍追堵截，至少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于青顏開始拉車門，巫小菁警覺地問她：“干嗎？”

于青顏沖巫小菁挑了挑尾端長了顆朱砂痣的眉毛，并向她做了個V字手勢。

她迅速下車，在人群尚未反應(yīng)過來之時。

她來到怒氣沖沖的老伯面前，露出職業(yè)性但不失親切的微笑。

“大伯，剛才不好意思，您可能誤解我們的意思了，其實我們只是想讓您幫忙看一下我們的車，免得倒車時撞到您單位的大門。我們絕對沒有半點要指揮您的意思，請您千萬不要誤會?！?

一番話，說得老伯面色漸漸緩和下來。她又連聲向老伯道歉，老伯最后不好意思地說：“要是早碰到你這姑娘，我也不至于生這么大氣了！”

圍觀的人見再沒什么更精彩的戲看，便都稀稀拉拉地散場了。

于青顏上了車，巫小菁笑道：“真不愧是當(dāng)過老師的啊，這么有說服力?！?

于青顏淺笑，心頭卻掠過幾分苦澀。

三年前，她曾是一名光榮的教師，自從與那個男人同居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還做SPA嗎？”于青顏問。

“回去吧，沒心情了。”

“要不去上島咖啡吧？陪陪我好嗎？”

“今天沒時間，我要回家給老公做夜宵，他難得在家吃一餐飯。下次吧?！?

于青顏癡癡地問：“你幸福嗎？”

巫小菁遲疑了一下，苦笑著說：“哪個女人敢拍著胸脯說自己非常幸福呢？”

巫小菁的話勾起了于青顏強烈的窺私欲。然而，女人的秘密除非她想說，否則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

“現(xiàn)在回家嗎？”

“不，送我去‘妖后酒吧’”。

于青顏仍不忘為自己涂上剛買的黑色口紅。

“青青，換種其他顏色的口紅吧，怪嚇人的。”

“嚇別人總比嚇自己好啊。”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

剛?cè)胍梗@個城市的喧囂漸漸彌漫，紅男綠女們開始揮霍過剩的荷爾蒙。瘋狂地搖擺，盡情地酗酒，煸情地曖昧。

許多禿頂而臃腫的男人，很多打扮得性感而妖冶的女人。男人們四處捕獵，女人們嫵媚風(fēng)騷，世界是一場假面舞會。其實男人和女人們都知道對方所說的和真實意圖風(fēng)馬牛不相及，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心領(lǐng)神會。我們把它叫做“上流”，然后再“下流”地一前一后跑到樓上開房。

一個穿著“上流”服飾的男人晃著酒杯向于青顏故作紳士地走來。考究的衣料，熨得筆直的西褲，她看清楚了，是阿瑪尼。

“阿瑪尼”長得不算難看，再猥瑣的男人披上那身價值不菲的外衣立即升值百倍。

于青顏曾比較過三千元一斤和三元一斤的茶葉，結(jié)論是，所謂的好茶除了外形矯揉造作些，它們的味道幾乎沒什么兩樣。

“一起喝一杯吧?！蹦腥伺e起手中的干紅，主動來碰于青顏的酒杯。

于青顏既不退讓也不迎合。曖昧的開始，于青顏不想去打破這個潛規(guī)則。

男人抿了幾口，又笑吟吟地問：“一個人？”

“恩。”

男人很自然地遞給她一枝煙，她很自然地接過。男人殷勤地為她點煙。

“能不能賞臉一起跳支舞？”

于青顏邊吐著落寞的煙圈邊搖頭：“今天沒心情?！?

沒心情便是所有的事情最好的借口。沒心情吃飯，沒心情睡覺，沒心情戀愛，沒心情陪男人，沒心情做愛。

“阿瑪尼”向服務(wù)員揮了揮手：“兩杯伏特加。”

很快，兩杯酒端到他們面前。

“你不問問我是不是喜歡這種酒？”

“據(jù)我多年的閱人經(jīng)驗，你這樣淑女的女人就喜歡這種刺激的烈性酒。”

于青顏笑了笑，無意去反駁他。這個男人她談不上喜歡，但也絲毫不討厭。

男人將伏特加一飲而盡，在他飲酒的那一剎那，于青顏看到了他的側(cè)臉。像，真是太像了！太像那個她愛了又恨，恨了仍愛的男人了！

那一瞬，她恍如隔世。

男人看到她迷離的眼神，心便開始不安份起來。

“阿瑪尼”拖住她冰涼的手，將她帶到酒吧一處陰暗的角落。于青顏竟鬼使神差地跟隨著他，聽?wèi){他擺布。

男人勾住她柔若無骨的頸脖，雙唇穩(wěn)穩(wěn)地截住了她冰冷的唇。

于青顏一陣眩暈。

三．暖色的擁抱

“阿瑪尼”開始一步步向她進攻。

于青顏本能地反抗著。

于青顏意識混沌地任由男人擺布。她眼前呈現(xiàn)一個玻璃杯，她猛地抓起玻璃杯想將它砸碎，可四周都是泡沫做的墻壁，她又想將杯子扔到地上去，卻不料地面是紙質(zhì)的，于是她拼命地將玻璃杯扔到地上，墻上，見摔不破，又撿起來，繼續(xù)扔……

玻璃杯卻砰地一聲碎了。

于青顏的手機響了。她猛地清醒過來，用力將男人推開，迅速整理衣衫，倉皇逃離這個曖昧之所。

是劉瀟楠的電話。一個溫暖的小男孩。

雖然劉瀟楠比她僅小兩歲，可她還是固執(zhí)地叫他“小男孩”。他總可以在于青顏受傷的時候及時出現(xiàn)，然后像哄孩子一樣將她哄得暫時忘掉傷痛。

電話斷線了，盡管于青顏多么希望小男孩能再打過來，可惜沒有。她只能失望地望著手機發(fā)呆。

也許她只是需要一個人陪吧。可是，巫小菁要陪她的績優(yōu)股老公；小男孩的電話不是她的專機，他也沒有義務(wù)要負責(zé)隨時來撫平她的傷口。他呢？那個人呢？

于青顏說不清自己今夜是想見還是害怕見到那個人。見吧，曾經(jīng)滄海；不見，徒增想念。

跌跌撞撞地逃離迷情的“妖后”酒吧，于青顏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家可歸。

三年！不知不覺中自己竟陪了那個男人三年！一千多個日子，愛過，恨過，可怕的是，她發(fā)覺自己現(xiàn)在仍然愛著！

失魂落魄地走在一條完全陌生的路上，八厘米的高跟鞋令她的腳走得生疼。她索性脫了鞋，光腳走在這個城市的夜色中。

這個城市于她，除了傷痛與寂寞，便一無所有。

她一遍遍地回頭，期盼回首的剎那能看到什么，然而，沒有，除了比她更孤寂的路燈。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一直走著，不期然地，一輛她熟得不能再熟的豪華轎車從身邊駛邊，她不顧一切地跟隨那輛車飛奔，然而她畢竟不可能跟上那輛車。但，她卻看清楚了，那輛車的副駕座上，分明坐著一個打扮得妖艷的女人！

“錢適存，你去死吧！”于青顏惱怒地在夜色中大叫，一腳將身邊的易拉罐踢得老遠，未穿鞋的腳卻被踢得痛得她齜牙咧嘴。

“不，不，錢適存，你不能死，我要眼睜睜地看著你是如何被我打挎的！錢適存，咱們走著瞧！”于青顏眼中閃過一道陰冷的光。

電話又響了，還是劉瀟楠的。于青顏苦笑著，如果早幾分鐘，她一定會歡喜雀躍著接他的電話，也許還會同意他的約會?？墒牵藭r已不同于彼時，與錢適存的偶遇，已將她的心情破壞殆盡，她害怕自己將壞到極點的情緒發(fā)泄到這個無辜的男人身上。

“青青，你還好嗎？”

“好又怎樣？不好又怎樣？不好能去死嗎？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你關(guān)心我是不是，那我不好你能為我做什么？你能幫得了我嗎？你能救得了我嗎？你是我什么人呢……”她一氣說了一大堆，劉瀟楠那頭出現(xiàn)了短暫的沉默。

“青青，你在哪里？”

于青顏沉默著。

“告訴我，青青，你在哪里！”

“劉瀟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旁邊有一個教堂，很大很大，好象還有一個什么商場，叫新世界……”

“青青，你就等在原地，哪里也不要去，我馬上過來，記住：千萬不要到處亂跑，晚上很不安全！”劉瀟楠匆匆掛斷電話。

于青顏呆立在原地，任由斷掉的電話煩躁地響著。她每次同別人通電話完畢，都要搶先掛電話，因為她害怕聽到對方先掛電話后聽筒那端落寞的鈴音。因此，熟悉她的朋友們都自覺地等待她先掛電話，唯有錢適存，絲毫不顧及她的感覺，每次都匆忙地說完，匆忙地收線，留下她一人獨對電話凄涼地發(fā)呆。如今，劉瀟楠竟也先掛了電話。

“青青，你還在那里嗎？”不一會兒，劉瀟楠的電話又打來了。

“恩，我還在?！?

“等著，我馬上到?！?

“青青，路上堵車，我還得二十分鐘才能到，千萬不要到處走動??！”

“青青，還有五分鐘就到了，等著我！”

劉瀟楠就像一個羅嗦的孩子，不時地打來電話，生怕她突然迷路或被壞人拐跑而再也找不到她了。

一個男人奔跑著向于青顏沖過來，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她猝不及防地從幾小時前的另一個男人懷抱中，突然來到劉瀟楠的懷里，感覺十分奇特。

劉瀟楠是一個不錯的好男人，對她比錢適存對她好一百萬倍，但唯一不能讓她接受的是：劉瀟楠比她小兩歲?；蛟S潛意識里受父母封建思想的影響，自以為早熟的她從不考慮比她小的男人，在大學(xué)時如此，工作了更是如此。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小男人的懷抱今天怎會讓她如此迷戀？她閉上眼，靜靜地享受這一刻的溫暖。

狂亂的夜色，竟也變成安寧的粉紅色，像極了她兒時許多個緋色的夢想。

劉瀟楠開始輕吻她的發(fā)梢，漸漸地吻上她的眉端，睫毛……

于青顏心里一陣迷亂。內(nèi)心升騰起的一股沖動瞬間被壓抑得熄滅，她睜開眼，猛地推開了劉瀟楠。

四．

劉瀟楠執(zhí)拗地強行將她再次擁進懷中，任她如何掙扎，卻再也不愿放開。

于青顏終于放棄了，冰涼的身體在他寬敞的懷抱中漸漸溫暖起來，眼淚頓時噴涌而出，浸濕了他的肩頭。她在抽泣，在顫抖。

劉瀟楠將她摟得更緊了，在她耳畔輕聲道：“想哭就痛快地哭出來吧，青青！”

于青顏卻拼命止住眼淚，毅然推開他，轉(zhuǎn)身跑開了。

待劉瀟楠反應(yīng)過來，欲追趕她時，她卻躲進一個角落，眼睜睜地看著他焦急地四處張望，高聲吶喊。見他去遠處尋找了，她才從角落里走出來，蹲下身掩面放聲痛哭。

她不能允許自己去接受一個好男人，然后再狠狠地將他傷害，所以，她所能做的，便是狠心地將他推開。她更無法饒恕自己恣意將感情的閘門打開，一旦放開這道心門，最終在這道洪流湮沒的不僅是對方，還會是她自己。

她深切地知道，自己已經(jīng)所剩無幾。

“對不起，劉瀟楠！”

在心底說完這句話她又后悔了，其實自己從沒對不起任何人，感情的世界里分得清誰對誰錯嗎？她不怕做錯什么，她只是——從不愿認輸！

然而，從一開始認識錢適存她就輸了，輸?shù)脧仡^徹尾，輸?shù)醚緹o歸。

外號叫“覺主”

同一個已婚男人分手，不做小三。不敢接受劉瀟楠。巫小菁的老公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