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荒劍諭:問道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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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天問
“哇…哇…哇……”
一株極為艷麗的紫色小花旁,滿是刺眼血跡的襁褓內(nèi),躺著一個(gè)不知無助地哭泣了多久的嬰兒。
他嘶聲啼哭著,急促而尖銳;他不安地掙扎著,孤獨(dú)又無助;他止不住地顫抖著、喘息著。
他哭得那么用力,仿佛用盡所剩無幾的氣力,質(zhì)問眼中那模糊的世界:“為何將我?guī)У竭@大荒?”
他哭得那么無力,嘶啞的聲音像風(fēng)中的殘燭,似乎下一秒就要熄滅了。
直到……一個(gè)身影出現(xiàn),溫柔地將他抱了起來。
……
一個(gè)時(shí)辰前。
大荒東部,軒轅國與九黎國邊境。
一對年輕夫妻,腳踏飛劍,御劍憑空,在離地近百尺的空中懸停著。
妻子抱著一個(gè)哭泣不止、滿眼驚恐的嬰兒。丈夫顯然已經(jīng)受傷,左手血流不止,卻仍將妻、子二人緊緊護(hù)在身后。
洛川怒吼道:“無恥之徒!以多欺少,竟還出手偷襲,斷我左手!爾等九黎人可真是要臉!”
在他們對面,有五人,同樣御劍憑空,懸停于半空。五人中,位于中間的那人以七分勸解夾帶三分譏諷的口吻道:“笑話!你都要死了!你們一家三口全都要死了!還跟我談什么無恥?洛川,別做無謂掙扎了,我等也好留你們?nèi)?,好讓你們一家三口齊齊整整,共赴黃泉。沒準(zhǔn)來世還能再續(xù)今生緣?!?
丈夫回頭,看著那傾城之貌的妻子。妻子叫宓殊,劍氣修為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更是公認(rèn)的大荒第一美人。
洛川溫柔地喊了聲:“宓兒?!?
只見妻子那雙如水般溫柔的雙眸之中,竟是從未有過的堅(jiān)定,更無半分懼色。她只是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洛川內(nèi)心便已然明了。
又看了看妻子懷中哭泣的嬰兒,一向遇事沉著冷靜的洛川竟然瞬間怒火中燒。
“啊……”
隨著一聲野獸般的竭力嘶吼,他內(nèi)心的憤怒化為一道道劍氣,從體內(nèi)迸發(fā)出來。
那一道道劍氣,好似寒霜般的利刃,以極快的速度襲出。只是一息的時(shí)間,那寒霜般的利刃便奔襲到那五人的身前。
眼看劍氣襲來,那五人慌忙舉劍抵擋。只是,這一擋,也不過化解了部分劍氣。那些未被擋下的劍氣,竟將那五人衣袖劃出一道道齊整的口子。而且,數(shù)息之后,那衣袖上的一道道口子,竟?jié)B出了鮮血。
中間那人的笑道:“事到如今,竟還不死心?洛川,實(shí)話跟你說吧,我等今日至此,便是來狙殺你們的!”
“我們的行蹤暴露了,看來凌云閣果然有內(nèi)奸!不過是區(qū)區(qū)五個(gè)雜碎。盡管放馬過來!我們夫妻何懼?”
“別逞強(qiáng)了!即便你洛川之名早已傳遍大荒,可終究也只是第五境。我們五人同為第五境,收拾你們夫妻,不是輕輕松松嗎?更何況,你們還帶著一個(gè)嗷嗷待哺的嬰兒。可惜啊!這么小的嬰兒,今日便要夭折了!哈哈哈哈……”
五人中的另一人打斷了他的狂笑:“別跟他廢話了,速速取了他們一家三口性命要緊,以免夜長夢多?!?
說罷,那五人雙手作劍指,凝聚劍氣,口中默念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劍。”
眨眼間,那五人身后,竟憑空生出許多飛劍。
那地面正悠閑地曬著太陽,啃食著青草的小鹿,只覺得什么東西遮住了日光,不自覺抬頭望向天空。只見密密麻麻的飛劍,穩(wěn)穩(wěn)懸停于半空之中,竟透不出一絲日光。嚇得小鹿拔腿便往林中跑去。
左手受傷的洛川,僅以右手作劍指,凝聚劍氣。而妻子宓殊,因?yàn)樽笫直е鴭雰海瑯觾H以右手凝聚劍氣。
即便如此,二人也不遑多讓。不過數(shù)息之間,二人身后同樣烏壓壓的懸停了成千上萬的飛劍,遮天蔽日。
須臾間,那不計(jì)其數(shù)的飛劍竟止不住地震顫了起來,似是深不見底的憤怒,發(fā)出陣陣悲鳴。
“去!”
隨著夫妻二人劍指猛然揮下,那數(shù)以萬計(jì)的飛劍攜帶陣陣狂風(fēng),瞬間飛了出去,好似離弦的飛箭,卻更多了三分力道。
幾乎同時(shí),那五人身后的飛劍同樣快速襲出。
兩波劍雨在近百尺的空中激烈碰撞,勢頭正盛,互不相讓,攪起陣陣狂風(fēng)。那無情的狂風(fēng),徑直將天上悠閑飄過的飛云撕得粉碎,化為漫天雨滴落下;也將百尺之下,地面上的樹木連根拔起,吹得老高老高。那些未來得及逃命的飛禽走獸,在接觸到那凌冽如利刃的狂風(fēng)的一瞬間,便當(dāng)場殞命。
不知瘋狂搏殺了多久,那兩波劍雨終于有了停歇的跡象。
洛川大口喘著粗氣,看著仍是啼哭不止的嬰兒,滿眼盡是心疼,溫柔道:“寒兒乖,不哭,哦。等我和媽媽收拾完他們,就帶你回家?!?
他緩緩伸出右手,正欲輕撫嬰兒那哭得緋紅的臉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右手已然滿是鮮血。洛川急忙收回右手,順勢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蛇@一擦,洛川才意識(shí)到,不光是手,自己那雪白的長袍,早已浸滿鮮血,變成鮮紅色。
而看到妻子的那一刻,洛川更是心疼不已。號(hào)稱大荒第一美人的妻子,本是膚若凝脂的,如今卻是傷痕累累,滿身血跡;原本宛若游云的發(fā)髻,早已凌亂;就連寒兒的襁褓,都已浸了許多血漬。
“不愧是號(hào)稱六境之下第一人的洛川!你們二人,一個(gè)是受傷之軀,一個(gè)懷抱嬰兒,竟能力戰(zhàn)我們五人至此!不過,也只是如此了!”
洛川雙眼似利劍,回頭看向那五人,發(fā)出數(shù)聲冷笑:“哼哼……哼哼……”
又轉(zhuǎn)向妻子,用那血紅的右手,輕輕掀開垂在宓殊眼前的頭發(fā),露出她那憔悴也掩蓋不了的天人之姿。然后一把緊緊將妻、子摟在懷中,緊閉雙眼,似是享受這最后的溫存。而他的牙根,咬得那般緊,似乎就要將壓根咬斷了。
隨即,他輕聲說了一句:“要好好活下去!”
宓殊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際,洛川凝聚劍氣,輕輕一推,徑直將妻、子二人推了出去。
“洛川……”伴隨著越來越遠(yuǎn)的聲音,懷抱著嬰兒的宓殊已然飛出數(shù)十尺之遠(yuǎn)。
洛川還注視著遠(yuǎn)去的妻子,做最后的告別之際。兩柄飛劍突然從洛川身旁極速祭出,劍指宓殊!
“洛川,憑你這輕輕一推,宓殊就能逃脫了?白日做夢!且看你如何替他們擋下這兩劍!”
這兩柄飛劍速度極快,瞬間便飛出十余尺,即便是未受傷的洛川,怕是也難以悉數(shù)擋下。
“啊……”
只聽見洛川一聲長嘯,恰似垂死的猛獸,振聾發(fā)聵,響徹九霄。
突然,那極速攻向宓殊的飛劍之上,竟有絲絲寒煙升起。更奇怪的是,那飛劍似乎緩緩減慢了速度。
不過數(shù)息之間,那兩柄飛劍已然飛到宓殊身前數(shù)尺,不過均被一層寒冰凍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更奇怪的是,那本來極速飛出的飛劍竟突然在了宓殊身前一尺的地方,停了下來。只聽“噌”的一聲,其中一柄被寒冰凍住的飛劍竟化為冰晶,從空中墜落。
洛川嘶聲吼道:“快走!別回頭!”
猶豫了一息,宓殊毅然轉(zhuǎn)身,御劍逃離。兩行晶瑩的淚珠,從她那如水的雙眸,奪眶而出?;^滿是傷痕、血跡的臉頰時(shí),那淚珠已然化為鮮紅。
洛川回頭看向那五人之際,完全沒注意到另一柄被凍住的飛劍竟擺脫了束縛,再度飛出,朝宓殊追了過去。不過數(shù)息之間,那飛劍已然從身后刺穿了宓殊。
即便身受重傷,宓殊卻一聲不吭,繼續(xù)御劍逃離。一滴滴鮮紅的液滴,從百尺高空,滴落至地面,落在搖曳著的草尖上。一時(shí)間,竟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反觀那五人,竟還是一臉茫然。
直至其中一人驚呼道:“第六境!洛川入六境了!”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這下可難辦了,入了第六境,我們可就未必是對手了!”
“慌什么慌?即便入了第六境,也不過是強(qiáng)弩之末,任他也翻不起大風(fēng)浪了!”
“是不是強(qiáng)弩之末,你們試試便知!”一聲冷笑后,洛川一劍指蒼穹,仰天長嘯:“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師尊曾說過,這九天之上,寰宇之內(nèi),更有天外之天,創(chuàng)世之神。試問九霄寰宇,創(chuàng)世之神,你既創(chuàng)世,為何要?jiǎng)?chuàng)造一個(gè)滿是殺戮與鮮血的大荒?這世間萬物、這大荒、這人類的存在究竟有何意義?難道只為殺戮嗎?……殺戮!殺戮!殺戮!既然你們要?dú)⑽遥潜愎植坏梦伊耍〗袢?,你們五人,必死!?
隨著洛川這一聲長嘯,響徹云霄。一道渾厚無比的淡藍(lán)色劍氣,從他劍尖奔涌而出,直沖蒼穹。攪動(dòng)九天之上,萬層云海,好似百川歸海一般,奔涌而來。
那萬千云海,匯于劍氣四周,形成碩大無比的漩渦。
在令人窒息的威壓之下,那五人抬頭仰望,手足止不住地顫抖。只因?yàn)椋恐?,只有那漫無邊際的碩大漩渦。五人在那漩渦之下,比滄海之一粟猶不及。
洛川化悲憤為一劍,從天而降。
這一劍,氣勢恢弘無比,怕是遠(yuǎn)在百里之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數(shù)不勝數(shù)的淡藍(lán)色寒冰之劍,從九天之上那碩大無比的漩渦之中緩緩襲出。每一柄寒冰之劍皆是寒氣四溢,晶瑩剔透,閃著粼粼之光。
“一劍霜寒十四洲!”
隨著洛川一聲令下,那萬千寒冰之劍傾巢而出,好似千軍萬馬,聲勢浩大無比。
須臾間,那萬千寒冰之劍如暴雨來襲,所到之處,無不是冰凍三尺。
那五人上竄下跳,躲避那寒冰之劍。可那鋪天蓋地而來的萬千寒冰,豈是能輕易躲避的?不過數(shù)息之間,那五人已然悉數(shù)凍成冰雕,分毫動(dòng)彈不得。
洛川右手一揮,一劍襲出,擊中一座冰雕。只一擊,那座冰雕瞬間化為齏粉。
洛川再度揮手,又一劍襲出,接著又是一劍。
連續(xù)三劍揮出,三座冰雕相繼化為齏粉,從百尺空中落下,粼粼閃閃。
洛川正欲揮出第四劍之時(shí),只覺胸中一股熱浪,排山倒海般,難受至極。不等這一劍揮出,便是一口熱血從洛川口中噴射而出。
一切緣由,只因洛川為救宓殊母子二人強(qiáng)行破境。雖然入了六境,可也因?yàn)檫^于冒進(jìn),給身體帶來了巨大的負(fù)擔(dān)。又加上在重傷之際,強(qiáng)行使用“一劍霜寒十四洲”。此時(shí)此刻,洛川的身體幾乎已經(jīng)到達(dá)極限。
就是這時(shí),另外兩座冰雕居然奮力擺脫束縛,破冰而出。
絲毫不給洛川喘息的時(shí)間,那破冰而出的兩人竟以氣御劍,控制兩柄飛劍,刺向洛川。
“終究,還是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另一柄飛劍從洛川身后沖出,直將刺向洛川的兩柄飛劍悉數(shù)擊飛。
正是宓殊。
“你怎么又回來了?寒兒呢?”
“放心,寒兒現(xiàn)在很安全。等解決了眼前這二人,我們一起去尋寒兒?!?
“好!我們一起去尋寒兒?!?
那剛破冰而出的二人不屑道:“笑話!洛川,以如今你的身體,再出一劍已是極限。而宓殊,之前就被我一劍貫穿,又加上剛才為救洛川的奮力一劍,幾乎已經(jīng)耗光所有劍氣,再出一劍恐怕都是十分勉強(qiáng)!就這樣的二人,還敢妄言解決我們?天大的笑話!”
洛川二人并不理會(huì),只是相視一笑。二人極為默契,皆是極為溫柔、細(xì)膩的一笑。
宓殊右手緊緊握住洛川左手,笑著說:“川,最后一劍了!”
“嗯,最后一劍了,宓兒?!?
二人劍氣驟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合體祭出一劍,絕殺之劍!
這一劍,攻勢之快,勢頭之猛,始料不及。
那僅剩的九黎二人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一劍已至眼前。
眨眼間,這劍已然猛然連刺九黎二人,并將他們穿在了一起。
“竟……竟……還留有……這一手……”
其中前面那人,話都沒說完,便咽氣了。
而后面那人,幾乎耗盡所有力氣,終于掙脫,踉踉蹌蹌,頭也不回,朝九黎逃去。
這片喧囂已久的天空,終于安靜下來了。
只剩洛川、宓殊二人,孤零零,身處百尺高空,飄飄然,似乎隨時(shí)都要隨風(fēng)飄散般。
“川,此生能遇見你,我……我很……滿足!若有……來生……我們……再……再做……”
“宓兒,若有來生,我們再做……夫妻!”
宓殊眼神已然迷離不已,聽完洛川這句話,終于微笑著永遠(yuǎn)地閉上了那絕美的雙眸。
洛川將宓殊攬?jiān)趹阎?,自言自語道:“寒兒,爸爸媽媽對不起你,可你一定要要好好地活著!”
說完,他那閃著星星般淚光的雙眼也終于緩緩閉上。
衣衫早已被鮮血染紅的二人,手牽著手,從百尺高空中緩緩飄落,正如絢麗的晚霞,眼看就要消散了。二人墜落在軒轅國與九黎國邊境的那條奔涌的河流,終歸于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