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下，大雪初霽。

冷風料峭，斜暉滿山。

“歸兒，快點，咱們得趕在夕陽落盡之前下山。”走在前面的白衣青年回頭道。

身后的女孩本來在全神貫注地踩著深雪，聽見他的呼喚，兩步就跳到了他身邊。

“不許叫我歸兒！”女孩輕輕拍向身邊的白衣青年。

“這是昵稱，你不要想偏了。”

“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許這么叫。”

青年叫李當苦，乃是這武當山上的修士。女孩是他的師妹，叫李當歸。

“沒想到在山腳下開店這么賺錢，早知道當時我就申請在這里看店了。”看著人滿為患的店鋪，李當苦的眼睛都要直了。

“師兄，這些人頭頂上大多陰沉沉的。”

“唉。”李當苦長嘆一聲“這次被武當邀請的，應該都是成名已久的修士，竟然沒一個是好人。”

“所以師兄你要開始感化他們了嗎？”

“時機還不成熟，現在上去容易被群毆。等他們分散開，咱們的機會就來了。”

“當苦師弟？”

聽見有人喚他名字，轉身的瞬間，笑容之下他已經握住了手中的劍柄。

身后不遠處，一個矮胖身材的道士正背著柴火看著他，胖臉上滿是驚訝：“還真的是當苦師弟！你這是……遭報應了？被逐出師門了？”

“這不是胖師兄嗎？現在怎么做起苦力的活兒了？”

這個被稱為胖師兄的道士倒也不惱，圓滾滾的臉上堆滿了笑容：“這是當歸師妹吧。沒想到一眨眼都長這么大了。”

“見過胖師兄。”李當歸拱了拱手。

“你們等我一下，等會幫你們安排一間上房。”說著，胖師兄快步走進了灶房。

沒過多久，胖師兄就走了出來：“你可得好好給我講講你被逐出師門的全過程，讓我也開心開心。”

“師兄，三兩清酒，半斤燒餅，一碟小菜。”說著，李當苦看向了身邊的女孩：“歸兒，你吃些什么？”

“半斤燒餅，一點素菜，麻煩胖師兄了。”

精雕木桌的花紋之上一炷新點燃的檀香，香氣轉著圈彌散在房間里，如果讓他用一個詞形容，或許這就是上流吧。

“師弟，你都辟谷幾十年了，還是戒不了這五谷雜糧嗎？”

“感受人間煙火，才能深入紅塵。”

“你師兄現在不用冷卻就可以直接進入賢者模式了嗎？”胖師兄悄悄向李當歸問道。

“師兄一直是賢者的。”她撐著臉看著李當苦，眼睛里掩飾不住的星光。

“胖師兄，你知道武當山這次為什么召集天下道友嗎？”

“好像是要商議抵抗魔教的對策，據說魔教現在在最近發展神速，已經殺了不少正道修士了。”

“魔教……”李當苦陷入了沉思。

“師弟，說說看吧，這次又犯了什么錯啊？”胖師兄已經等不及了。

“也沒什么，讓當歸跟你說說吧。”

“胖師兄應該也知道的，武當山還是有一些紈绔子弟，其中大多數都不能進入內門。”她夾了一口菜，送進了口中。

“這個小菜有點咸了。”頓了頓，她才繼續說道：“其中就有一個，憑借自己家里的財勢欺壓別的外門子弟。”

“所以你師兄就開啟了賢者模式？”

“師兄只是和那個人聊了幾句，那個人當時還服服帖帖的，但在我師兄走后，他就去找了他堂兄了，就是驚云師兄。”

“驚云師弟是個好人，就是有時太沖動了。”胖師兄嘆了口氣，他大概猜出來結局了。

“逼不得已，師兄在教武場上也只是制住了他，并沒有傷人。只是……師兄的賢者模式直接把他整抑郁了。四個月了，他還沒走出來。元和觀的一些老頑固認為師兄是異端，就判他五年不許回山。”

胖師兄笑容依舊溫和：“那你呢？怎么也下山了？”

“我？”李當歸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師兄都下山了，我留在山上還有什么意思？”

“而且我還從來沒有下過山呢！這次終于可以感受師父口中的萬丈紅塵了。”

胖師兄的笑容依舊，只是眼神深邃了起來。

“師兄，在山下的生活怎么樣啊？還是沒有遇見她嗎？”李當苦突然向胖師兄問道

胖師兄搖了搖頭。

“那師兄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當然。”胖師兄的目光飄向窗外，只剩下黑色的世界。

李當歸似懂非懂，心底卻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悲憫之情。

“不說這個了，當苦師弟今后可有什么打算？要不就在我這里當個服務員混個五年？”

“那你們這里這個服務員怎么辦？看起來還挺機靈的。”

“他是附近屠戶家的孩子，屠戶入山失蹤了，看他可憐就讓他當了這個服務員。”

李當苦還是搖了搖頭，笑道：“師兄美意當苦心領了，只是這紅塵劫數，當苦是一定要渡的。”

他的聲音剛落，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女性的尖叫。

他還沒反應過來，胖師兄就已經跳出了窗戶。

“胖師兄好快的身法！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看著師妹一臉的緊張和好奇，李當苦半是無奈地笑了笑：“跟緊我。”

就在大堂的角落，橫躺著一具尸體，脖子上一道劍傷。

道袍依舊整齊，卻沒有任何門派的標記——看樣子是個中年散修。

轉眼間大堂就已經擠滿了人。

“胖師兄，這是……？”

“好手段，一劍封喉。”胖師兄蹲下，輕輕摸了下尸體脖子上的傷口，抬頭看向人群。

“他被殺的時候誰在場？”

“老夫在場。”一個皓首蒼髯的老者拂塵一甩，行了一禮：“想必閣下就是本店的管理者吧？”

“不錯。在下武當趙從海，不知前輩是？”

“老夫乃至云門修士，道號清微。”

“原來是清微道長，失敬。不知前輩當時看到了什么？”

“老夫剛到貴店，訂好房間剛要上樓，身后劍氣凌空，短嘯而過，就看見這道士捂著脖子倒在了地上。小徒驚恐，便有了那聲尖叫。”

隨著道長的目光，李當苦也看向了這個女弟子。現在還是喘著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道長可看見了行兇人的模樣？”

“未能看清。只不過如此強橫的劍氣老夫許多年未曾見過了，行兇者出手之處離受害者應該不遠。”

李當苦腦海中的功德簿突然閃爍起來，飛速翻開一個空白頁，只見上面寫著：“若能找出兇手并勸其向善，功德值+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