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場雪！”

韓小彤站在二樓的窗邊，看著外面的雪景，心里十分驚嘆。此時剛到霜降，還未立冬，今年的第一場雪就已經提前來到了。

漫天的雪花伴隨著呼嘯的寒風，韓小彤打了一個寒顫，忙把早已備好的花布棉襖找出來，又加了一條厚厚的圍巾，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匆匆往樓下跑去。

院子里哥哥韓智早已打完一套晨拳，雪地里一圈一圈全是踏出來的腳印，泥漿四濺。

韓小彤看著凌亂的腳印，嗔怪道：“哥哥你把這院子里的雪景都給破壞了，一會兒還怎么堆雪人啊。”

韓智將身上的皂服穿好，瞥了韓小彤一眼，說道：“就知道玩，有空幫師父熬藥去。”

韓小彤吐吐舌頭：“哥你今天第一天上任衙役，就擺起差爺的架子了。師父說不定此時還沒起床呢。”

“你以為都跟你一樣，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韓智將皂服穿戴好，又整理了一下，十分滿意現在的裝扮。

韓小彤俏臉一沉說道：“還不是昨晚一宿沒睡給你趕制皂服，哥你不但不領情，還來怪我。”

韓智現年十六歲，剛當上衙役，縣衙發的皂服確實是大了點，不過現在穿起來剛剛好，原來是妹妹昨晚熬夜給改小了。他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說道：“我還以為是師娘改的，看來妹妹確實長進了，針線活熟練了不少。”

韓小彤撥開哥哥的手，佯怒道：“給我道歉。”

韓智咧嘴一笑，并不理會妹妹，徑直往前院走去，韓小彤不依不饒的跟在哥哥后面。

兄妹倆一前一后上了前院的閣樓，師父楊一慎跟師娘楊夫人正在里面圍著火爐烤火，閣樓里面倒是溫暖如春。

楊夫人看到兄妹倆過來，忙招呼道：“趕緊來吃飯，小智你今天第一天巡街，要吃飽一點，外面天寒地凍的，餓著肚子可不行。”

韓小彤看火爐上熬著一大盆南瓜粥，還煎了兩個荷包蛋，頓時喜上眉梢，忙坐下狼吞虎咽起來。

楊夫人一副望子成龍的神情看著韓智，十六歲的個頭還不是很高，衙門的服裝一穿上頓時顯得身材挺拔，看上去自有一股英氣，笑道：“小智穿上皂服，看著像個大人了，不再是小屁孩兒了。”

韓智說道：“徒兒當了衙役，也永遠是師娘的小屁孩兒。”

楊夫人點點頭：“這下你有份差使做，就好起來了。師娘做了鹵肉，等你巡街回來，為你慶賀。”

韓智忙搖頭道：“師娘不用這么破費。”

“要的，要的。”楊夫人連忙說道：“你當了衙役，本來是要請街坊四鄰來吃流水席的，可惜你師父師娘窮得叮當響，連個流水席的錢都拿不出來。”

楊夫人說著瞥了楊一慎一眼，幽怨之情溢于言表。

楊一慎仿佛感受到了媳婦兒的怨氣，臉現無奈之情解釋道：“這天寒地凍的，哪有人上門求診，等來年春暖花開了，求診的人自然就多了。”

“等來年春暖花開，咱這一家老小早就餓死凍死啦。”楊夫人反駁道：“別人不上門，你就不能帶個藥箱去走街竄巷嗎？天天以先生自居窩在家里面，誰會在這風雪天來登你藥房的門。”

楊夫人話剛說完，街上突然傳來一陣動靜，韓智耳力極好，扒著窗戶往外望去，只見一個瘦削的人背上趴著一個人，吃力的頂著風雪在街上走著。

韓智指著樓下的兩個行人說道：“這兩個人，應該是來求診的吧，我看背上那個人有氣無力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楊一慎被楊夫人一陣數落，急于找臺階下，一聽有病人，也扒著窗戶望去，沉吟道：“八成是往咱楊氏藥廬來的，這種風雪天氣還來求診，看來是急診。”

韓小彤興奮道：“師父，這次讓我出診吧，我跟著您也學了不少了。”

“不行。”楊一慎搖搖頭道：“看著架勢，人命關天，我親自問診，你在我旁邊幫忙就行。”說著轉身走下了閣樓。

兄妹倆一起跟著師父下樓，剛走到樓下藥房，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楊一慎拿掉門上的橫栓，拉開門，伴隨著一陣呼嘯的寒風，只見一個瘦削的人背著一個老者踉踉蹌蹌的摔了進來。兩個人都穿著披風裹住全身和臉頰，帽檐和肩膀上全是雪，頭發也被凍成一綹一綹的帶著冰渣。

韓智連忙點上火爐，韓小彤幫忙將兩人身上的殘雪拍打下來。那個瘦子顧不得身上的雪水，先將老者放在椅子上，接著噗通一聲跪在楊一慎面前，嘴里喊道：“楊先生，快救救我爺爺。”

這個瘦子一開口，原來是個年輕女子口音，怪不得身材如此嬌小瘦削。那女子將老者的披風取下來，頓時一股血腥之氣撲鼻而來。只見老者的右半條胳膊的袖子全爛了，漏出發黑的棉絮。爛棉絮混著血水粘在老者的右臂上，看上去甚是可怖。

“這是怎么搞的？”楊一慎皺眉說道。

那女子帶著哭腔解釋道：“爺爺上小倉山，說是砍柴，順便打點野味。走了兩天，我放心不下，找過去，發現爺爺躺在山腳，昏迷不醒。右臂也不知道是被野獸啃的還是怎么的，一片血肉模糊。”

楊一慎沉吟道：“這可有點麻煩了。”

韓智剛要上去幫忙，楊一慎又說道：“小智，你去衙門點卯巡街吧，這邊一時半會兒完不了，別誤了你的事情。小彤，你來給為師打下手。”

韓智不放心說道：“小彤能幫上忙嗎？不如讓弟子來吧。”

韓小彤擺擺手說道：“哥你趕緊走吧，縫補傷口我可比你細心多了。將來我可是要繼承師父衣缽的。”

楊一慎說道：“小智你放心去吧，這里不妨事，倒是你出門要注意風雪，不要逞強，不要惹事，也不要輕易開罪同僚，知道嗎？”

韓智點點頭說道：“徒兒記下了，那徒兒去了。”

看著師父和妹妹忙碌起來，韓智回里屋拿上腰刀，走出了門外。接著屋里又傳出妹妹的喊聲：“哥哥見到有賣桂花糕的記得給我買點回來啊。”

韓智微微一笑，搖搖頭，踏著風雪往縣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