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學后。

江吟去化學老師辦公室接受課后輔導，再出來學校已經空蕩蕩了。

籃球場的叩擊聲不停。

江吟穿過球場，場上沒有她想見的人，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悶。

這種心頭堵著碎石的感覺令人太過生煩，她轉去學校后街。

后街小吃街，她去了街尾不起眼的破書店。

書店門面灰沉沉的，里面擁擠簡陋，偶爾有些學生好奇進來，見到沒有教輔書也沒有市面上熱銷的書籍之后就不怎么來。

老板也沒什么做生意的興趣，說是書店更像是他私人的書庫，都是他買來看過隨手亂放的書。

江吟在角落找個干凈的地，一屁股坐下，抽出書架底下發黃的書翻開看。

老板才睡醒似的：“今天放學晚了？”

江吟也不抬頭：“課后輔導作業。”

“還是化學啊？”

“還是化學。”她答。

老板繼續看那本搭在躺椅旁的書，過一會才說：“從一而終么，挺好。”

江吟咕噥，好什么，化學簡直叫人禿頭。

老板無聲的笑，小孩子，連煩惱都讓人羨慕，搖頭后又繼續沉浸到書里的世界，店里一時只有偶爾的翻書聲。

小吃街喧鬧嘈雜的聲音像是在另一個世界，隔著朦朧的霧，不真切，虛無縹緲。

江吟心里堵著的碎石子慢慢沉到海里，海面平靜生風，她覺得又沒有什么要生煩的事了。

“我渴了。”老板不客氣的說。

江吟正好眼睛酸，起身拍拍褲子：“你喝什么？還是可樂？”

她和老板也算是朋友了，高一暑假她還曾經在這里打過暑假工，雖然一整個暑假并沒有什么人。

“要可口可樂，百事不要。”

看來口味也是從一而終的，江吟抱著一大瓶可樂往回走的時候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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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臨窗的網吧。

謝恙滿是煞氣的在游戲里找人PK，激烈的罵罵咧咧。

停了之后看旁邊的陸棲一眼，“不是放學就回家了嗎？你爸沒守著你？”

陸棲聞言不在意的點起煙：“有事出去了。”

“那就來大戰三百回合吧媽的，老子感覺中午吃的火雞面還在胃里翻滾。”

“我說哥你也是，跟顧榕雨玩什么腦殘游戲。”

陸棲興致缺缺的聽謝恙說著，目光放在街下繁忙熱鬧的人群里。

網吧二樓老板弄成單面玻璃，說是可以隨時觀察情況，畢竟是開在學校后街，不僅學生光顧老師也常來。

人群里都是白白藍藍的校服居多，陸棲視線在其中一個長馬尾校服身上停留了幾秒，寡言安靜的氣息與周遭喧鬧完全隔開似的。

他滅了煙，校服外套拎在手上：“先走了。”

陸棲出了網吧在街邊站了一會，并沒有感覺到什么特別，他想起顧榕雨偶爾在他身邊別有意味的舉動，勾起嘴角卻沒笑。

江吟帶回可樂還想繼續再呆一會，老板臨時有事要關門，想了想問她：“你今天要是回家我現在就要關店了。”

江吟遲疑，她暑假工的時候就住在書店樓上，是個小閣樓，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去，不確定她媽今天回不回。

“書你拿回去看，這幾天可能我都不在。”

江吟也沒問有什么事，問了老板也不會說，她一手抱書一手拎著串街邊買的糖葫蘆，上了還在等著的公交車。

放學高峰期過去，公交車空的很，刷了卡她往后面去，卻沒想遇見自己想見沒見到的人。

陸棲支著頭，沒有戴那副銀邊眼鏡，鼻梁高挺，耳邊掛著耳機，神色疏朗看著走向他的人。

江吟手腳有些僵，聽得見血脈下瘋狂涌動的聲音，努力冷靜裝做是不認識的人，坐在與他相反的一側。

各自坐在兩邊的最里面，江吟不著痕跡的舒氣，利用余光注意他。

冰糖葫蘆酸甜的氣味彌散在空氣里，每一個空氣分子都小心翼翼沾上秘密，公交車后面是一個狹小透明空間，一左一右的男生和女生互不干涉。

同款校服讓江吟暗自高興，為這不為人知不約而同的偶然事件慶幸。

陸棲不常穿校服，除了學生會值班的時候，高中兩年他穿校服不超過五次。

而有這么一次，我們的距離是幾米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