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澄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透過陽臺門上方的玻璃窗，撒下的朦朧月光。

他坐起身來，腳碰到地面的瓷磚卻沒有冰涼的觸感，而是踩在細沙上的感覺。透過朦朧的光線，他發現地上似乎是一層厚厚的灰塵。而且，似乎有一些暗色的不規則圓點，他低頭細看，雖然看不出是什么，他直覺卻是覺得，這是血跡

余澄眉頭微皺，無視腳底怪異的觸感，赤著雙腳走到了陽臺。透過陽臺的防盜窗往遠處望去，一輪雪白的圓形光源掛在天上。

余澄有些疑惑，他潛意識覺得那個東西是“太陽”，可是明明這種四周漆黑的場景，看起來應該是夜晚。

轉身回到房間，他伸手按了燈的開光。“咔嚓”房間還是只有朦朧的光線，余澄心底嘆息一聲，按下心里的種種疑惑，摸索著床上睡前準備的衣物，地面上那么厚灰塵，床上卻是半點也沒有。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個情況，但是他記得是要上班的，先去店里看看吧。

穿好衣服下了樓，看了看死活摁不亮的手機，余澄懷疑它沒電了，有些無奈。打量著四周，他居住在一個城中村。這種十八線小城市，城中村附近修的樓房，房主會私人出租出去，賺點錢，環境還算好。

不過那是他睡前回來的時候的場景。此時這個往常偶爾有人路過，路邊常有小孩兒嘻嘻哈哈玩鬧的巷子，空無一人。隔壁公寓的住宿牌子似乎是過了幾十年一樣，在風里搖搖欲墜。

穿過幾個小巷子走到大道上來，余澄終于看到了人影，偶爾幾個人從他面前路過，都是行色匆匆。

暗色的斗篷從頭裹到腳只眼睛露出一絲縫隙，眼神瞥到余澄眼神里都是詫異卻也沒人出聲。

“小伙子，白天了你怎么還站在外面？！快回家去吧！”一個裹著兜帽帶著口罩的老奶奶眼里劃過不忍，上前跟余澄說道。

“我有點事呢，奶奶”余澄按下心里的疑惑，接話道。

“什么事不能晚上來？你這什么也不穿的，就跑出來，哪里能行？”老奶奶語氣里似乎有責怪之意。

“我……一時有些急，忘記了。”余澄摸摸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唉……”老奶奶嘆息一聲，脫下身上的斗篷，就著余澄與她說話微微下傾的身子給他套上，說：“要去做什么事快去，裹嚴實點，這白日里的‘毒’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

余澄微微愣住，眼神瞥到老奶奶脫下斗篷之后露出的皮膚，都是密密麻麻黑色的水泡，瞳孔一縮。

老奶奶注意到余澄的眼神，有些無奈：“嗨，別看了，老婆子沒多少活路了，總是該把活路讓給年輕一點的。”

余澄沉默了，老奶奶沒理他，轉身走了，邊走邊揮手：“早點回家吧，孩子，要記得活下來。”

余澄緊了緊斗篷，快步往花店走去，花店是他一個發小開的，他幫忙照看，只是如今，卻不知怎么樣了……

花店的門緊鎖著，門口原本擺的綠植也枯萎了。余澄站了會兒，往回走了，望了望天上的“太陽”，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依舊是白皙的。按照老奶奶的說話，這個“太陽”光線就是所謂的“毒”吧。

花店到家不過十分鐘路，余澄沒一會兒就走到樓下的小巷子了，卻遇到了一伙人。

三四個人圍著一個人影，他們倒是沒站在光線底下，而是站在樓房下面的臺階上。只是恰好余澄轉角就看到了他們，他們也看到了余澄。

“呦呵，今兒個白天怎么回事，這人都不怕死了，挨個挨個往外跑，”那四個人里有人開腔了，似乎是這小伙人的頭目。

余澄沉默，低頭不去看他們，徑直往自己家走。那伙人卻覺得不樂意了，頭目約摸是覺得掉面子了，向小弟示意把從他們旁邊路過的余澄給逮過來。

余澄覺得有些倒霉，在小弟之一伸手過來抓他的時候條件反射的抓住他的手，往身后的墻一扔。

“嘭”空氣忽然安靜下來，頭目也不再管角落那個人，拎著鐵棍走到余澄附近，“一起上！”他怒喝一聲，一馬當先沖向余澄。

余澄對于剛剛的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鐵棍帶著呼嘯聲向他襲來時，他的本能再次救了他一命，他半旋身飛起一腳踢在頭目的肚子上。

頭目被踢得飛出了房子陰影遮住的范圍，落在了小巷子中間，身上的袍子也掉落了。朦朧的光線帶著幾分炙熱觸碰到他，如溫柔纏綿的情人。

“啊……啊！！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頭目慘叫，雖然被摔得吐血，卻混不在意，手忙腳亂的裹著衣袍，想要站起來卻又因為內臟受傷站不起來，艱難的爬行著……

余澄按下心中的震驚，望著小頭目露出的脖子、臉和手，細小的黑點開始出現，一點點變成水泡，腦海里出現老奶奶的手臂。余澄面無表情的臉上，有對生命隨時消逝的畏懼。

最終小頭目還是沒能爬進房子里，從“毒”開始在他身上扎根，長大，把他變成一灘漆黑的液體狀人形，不過幾分鐘。

“……已經正午了啊……”那個被圍毆到墻角的人此時已經站起來了，看著變成液體的小頭目，輕聲說到。這次，所有的小弟都乖巧的待在房子里，不再出去。余澄也默默地進了一樓原本的一個鋪面空地，靠在墻上。

微微闔上眼簾，腦海里整理著今天的所見所聞，我可能，與他們，都不一樣……他握拳，感受著與以前不同的力道，以及，明明暴露在光線底下，卻什么事也沒發生的肌膚。

“哥們，今兒個謝謝你了”那個原本被圍毆的人湊了過來。

“嘿！我叫陶源，哥們你怎么稱呼？”陶源似乎有些自來熟，熱情的跟余澄說著話。那頭目的小弟此時縮在離余澄最遠的角落里，眼神時不時瞥一眼這邊的情況。

“你不用這樣，原本我也不是要幫你，不過是他們要動手，自保而已。”余澄輕輕搖頭，對熱情的有些過頭的陶源說。

“哎兄弟你這說的哪里話，無論因為什么你終歸是救了我一命，等天黑了，請兄弟去我家做客吧！”陶源口里的稱呼又變了，變得更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