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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咖啡廳
出了圖書館之后,沿著香樟大道往南走。開始入夏了,整個空氣都十分悶熱,干燥的地面仿佛可以看到蒸騰的熱氣。騎車的人身上散發(fā)出一種疲憊感,當有汽車經過時,尾氣味和揚起的塵土都讓人皺緊眉頭。
說真的,田曦曦剛認識肖慕云那會兒,一點都沒覺得他有什么迷人的地方,當然了,這也可能取決于肖慕云的沉默寡言,幾乎從來不主動說話。向來喜歡挑戰(zhàn)難度的田曦曦在大家的慫恿下,決定去融化這個冰山。
咖啡店在田曦曦的右手邊,小巧又僻靜,只能容納下五張四人桌,設備倒齊全的很。咖啡店的招牌上纏繞著藤本月季,田曦曦向來喜歡熱烈的花,因此這里成了她和肖慕云約會的秘密基地。
咖啡店里的人不多,穿著工作服的店員正在煮咖啡,咖啡香瞬間充滿曦曦的鼻尖。“來了啊,他等你很久了。”店員笑著說道。肖慕云坐在常坐的那張沙發(fā)上,咖啡廳的天花板上畫著菱川師宣的浮世繪,雖是仿的,但艷麗地讓人移不開眼。
肖慕云有一頭栗棕色的短發(fā),把整張臉都壓小了,臉盤說不上方,卻有一股明顯的冷酷感,是那種“我不想和你說話”的冷酷感,這種冷酷感,只有在曦曦面前才會有所收斂。他的眼睛深邃而黑,帶著一種神秘的霧氣,總是讓你琢磨,他看見了什么你沒看見的東西,值得他如此凝神,讓人想要去好好地一探究竟。
和平常不一樣,今天肖慕云穿了一件麻布材質的T恤衫,隔著老遠田曦曦都能聞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新姜與佛手柑混合的香味,在咖啡味中獨自開辟出一條路,鉆入曦曦的心底最深處。
“感冒好些了么?”肖慕云開口道,“突然喊你出來,是有些事想和你說。”
“哧——”田曦曦忍不住笑出聲,卻又在下一秒變回了應該有的嚴肅模樣,肖慕云眉間的川字和抿緊的嘴唇,讓她知道這是她此刻必須要做出來的樣子。
正在她思忖著肖慕云是要說些什么事讓她火急火燎地趕來咖啡廳時,肖慕云率先打破了這長達半分鐘的沉默。他從隨身的紙盒中掏出來一個盒子,緩慢地放在桌上,輕輕地推向田曦曦。盒子底部和桌子發(fā)出一種讓人害怕的怪叫聲,那種怪叫聲足以讓田曦曦想逃離這個咖啡廳。
盒子很精致,是田曦曦這20年來從沒見過的,手掌般大小,黑檀木上刻著的花紋仿佛可以感受到制作者手工的精細,在燈光下閃著金屬光澤,若不是肖慕云開口說話,她可能始終無法從這個盒子上移開目光。
田曦曦看著肖慕云張張合合的嘴唇,心里想的卻是這段對話實在太長了,比上高數(shù)課還要漫長,長的她以為已經過了好幾個鐘。咖啡廳里特制的老式鬧鐘響了,在神游的田曦曦心里默數(shù)了一下,正好下午六點,她才來了這個咖啡廳半小時。她的腦子里還在想著那個盒子,她總覺得那個盒子有一種神秘感,讓她沉迷于它。從田曦曦零零碎碎聽到的肖慕云的話中,大致可以判斷出這個盒子是肖慕云特地做給田曦曦的禮物,他本就有一雙巧手,田曦曦人生中唯一一個木簪子就是他做的,可惜田曦曦的頭發(fā)長得太緩慢,始終無法盤起來。沒料到,肖慕云第二個禮物帶來的消息,卻是分離。
咖啡廳的這個角落里,此刻是一種難堪的相對,她一直低著頭,他轉身,走了。
那天到家后,田曦曦做了很長的一個夢,中間醒了好幾次又因為舍不得那個夢而繼續(xù)沉睡。
她在夢里看到了初相見時的肖慕云。一頭順滑有光澤的頭發(fā)在男生里很少見,就是那飄著淡淡洗發(fā)水香味的栗棕色短發(fā),改變了田曦曦“打賭式”接近肖慕云的想法。她開始嘗試多次出現(xiàn)在肖慕云面前,可能因為他與身俱來的儒雅感,讓田曦曦迷醉。在一起后,肖慕云喜歡用他那雙含著霧氣的眼睛凝視田曦曦,他這樣看人的時候臉上仿佛只剩下了這一雙眼睛,并且你想躲都躲不開。田曦曦跳動了快20年的心臟停歇了一下,她不知道,沒有任何女人能禁受地住肖慕云這樣子的盯法,幸運的是,田曦曦從來沒有見過肖慕云用這種眼神看其他女人。
“你在想些什么?”肖慕云笑著對田曦曦說,似乎連聲音里面都透露著藏不住的喜歡。當田曦曦想要回答時,夢里的場景忽然換了,她站在海邊,身上穿著汗?jié)竦囊路諝庵械暮P任稉浔嵌鴣怼?
她突然不寒而栗,渾身開始發(fā)抖。關于這條海她不能再熟悉了,他和柳雨經常來這……柳雨??她怎么會突然想到柳雨?關于這個人,她一點都不想想起來。
關于柳雨,是田曦曦心里頭的一道疤。每在心頭提到這個名字,田曦曦都會覺得心上被捅了一下,綻放出一個血泡,像一只飽含熱淚的眼睛。
大二之前,田曦曦的生活一直很平淡很忙碌,雖然常常喜歡自告奮勇,卻也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大二時期的一個晚上,室友李姿得了兩張五月天的演唱會門票,為了不浪費座位,便拉著田曦曦去了。田曦曦正是在那里看到的柳雨。
柳雨作為學校志愿者與演唱會現(xiàn)場安保一起維護秩序。“要是我那天沒有丟那塊手表就好了。”每當田曦曦回憶起以前,她都會這么說。正是因為那塊手表,讓田曦曦和柳雨產生那么多交集。
演唱會結束后沒幾天,田曦曦發(fā)現(xiàn)有個陌生微信要加她,驗證信息是:你好,我是柳雨,那天撿到手表的。出于禮貌,曦曦添加了,柳雨柳雨,名字還挺好聽的,“柳絮風輕,梨花雨細”,她腦子中冒出了這句詩。
正當田曦曦翻閱朋友圈時,柳雨發(fā)來了消息:“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的社團?”這句話一發(fā)出去,柳雨就知道,這是一個糟糕的開頭。會不會讓她誤以為自己是為了招人?為了給自己的社團打廣告?
“哎,這個人,真把我當大一小妹妹了。”
自從加了微信后,柳雨經常用五月天演唱會、社團作為話題和田曦曦說話,慢慢地每天都會有一兩句話,有時僅僅是一句,“你下課了嗎?今天阿姨把糖醋里脊燒的好老好酸,不要買。”
大二的那個冬天,下了一場雪,真是稀奇,南方的天很少下雪的,這一場雪倒也剛剛好地把地面蓋上了一層白雪。
“下雪了。”
“嗯,下雪了,很難得。”
“你信不信,我也可以為你下一場雪。”
“……”田曦曦思忖了半晌,以為是網絡上那轉到爛的“頭皮屑下雪法”,想到這里,田曦曦不禁抖了抖。
“叮——”手機上柳雨發(fā)來消息,是一張圖片,是一張他蹲在雪地里寫她名字的照片,臉上掛著羞澀又滿足的笑,那頭栗棕色的頭發(fā)上也沾著白雪。
田曦曦看到這張照片,知道自己完了,因為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冷冰冰的謝謝,也不是覺得幼稚,而是脫口而出的一句“你的手冷不冷?”
“下樓。”
“什么?”
“下樓來,我在那株月季花旁等你。”
那株月季花在田曦曦學校已經有了很多年的歷史,久的門衛(wèi)都換了幾茬,它依舊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