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油墨粉彩的人兒咿咿呀呀的聲調清美柔麗，聲喉可開可放，收放自如，一曲唱來，驚艷不可一世。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將這戲曲唱得如此地妙不可言，仿佛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不可留。

清亮的歌喉如此婉轉，在心尖兜兜繞繞，纏綿無聲，癡癡怨怨，生生離離，唱盡所有的心酸苦楚，求而不得，癡男怨女，別離思燕。

哪一種都能觸摸到各自的故事。

臺下無不坐著達官貴人，名媛公子，座無虛席。

有著沉穩干練的老爺子，有著衣著華麗的貴婦，有些正裝革履的青年人，也有來看熱鬧的少爺和千金。

一曲紅塵唱罷，掌聲如雷，無不由衷鼓掌，從妙曲回聲，久久不能忘懷。

“張應樓果真梨園的第一人，風流蘊藉，霍老爺子這梨園可真是臥虎藏龍。”十三爺笑呵呵地對中和庭的老板霍天道，滿意之色溢于言表。

“十三爺過獎了，咱們唱戲的不過是些下九流的人，有幸得各位爺的捧才是個角，不然就是肖小鼠輩罷。”霍天拱手，不敢托大。

霍天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了，在戲曲一行中打滾摸爬了幾十年了，也創造了些輝煌。

這天津城最大的戲園慶和堂就是他幾十年來嘔心瀝血創立而來，慶和堂的名角張應樓也是師承于他。

名角的出場自然座無虛席，這不，曲終人也不散去，在座下相互討論，等待著名角卸下粉墨妝容從后臺出來，能多窺探幾眼。以彌補一下還意猶未盡的心思。

眾人三三兩兩，有的則還坐在座位上悠閑的品茶，對名角有著足夠的耐心。

霍天自然也明白這些達官貴人的心思。每一場張應樓的戲曲完了，也會讓他出來走走過場，好讓這些貴客心滿意足回去。

十三爺眼睛滴溜溜地不停往后臺門口打轉，嘴巴也不閑著：“霍老爺子，你也知道我是真的喜歡張大名角的戲曲，聽了一曲還想聽一曲，讓人欲罷不能啊。”

霍天被他拉著說話，也不敢不奉陪，只得隨著應和。

這十三爺也不是什么能惹的主，據說他的母親是委員長，他仗著家里的權勢，平時生活作風也不檢點，吃喝嫖賭樣樣都齊。

最近看上了慶和堂的名角張應樓，怡紅院也不去了，天天往這跑，一看就知道沒什么好事情。

果不其然霍天所料，十三爺寒暄了幾句，很快一張銀票就往霍天手里塞。

“不知張大名角今晚能不能賞臉，到我府上做客？”十三爺暗搓搓道，說著是做客，誰能不知道他的意圖？

在達官權貴中打滾多年的霍天自然也明白十三爺的意思，在他們眼中他們這些戲子估計也就跟玩物似的。

雖然名角兒說出去好聽，有面子，不過也是達官貴人的娛樂品，他們愿意捧著，自然風光無限，若是不愿意捧著，那就是低賤的戲子。

張應樓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由他一手教導，自己也把他當親兒子，霍天自然不會忍心讓他去迎合這些人。

這樣的事他遇到過很多，自從張應樓在慶和堂紅了之后，天津城中要他的人多如牛毛，霍天拒絕的話也練得爐火純青了。

“哎喲，這不是我不愿哪。”霍天假裝懊惱地低呼了一聲，湊近十三爺壓低了聲音，沙啞道，“這十三爺要求，我哪能回絕是不是？只是這應樓是真的不能與人過多接觸。”

“這都是怪病！”霍天一拍大腿，胡子翹翹，大眼一瞪，就讓人信服了幾分，“應樓從小就有傳染病，反是和他過多親密地人都會感染，他父母就是這樣才死得。”

被霍天陰陽怪氣地一頓嚇唬，十三爺也有些猶豫了，雖然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但他還是比較愛惜生命的，為了一個戲子丟掉生命不劃算。

在他們說話間，一個人就從后臺門口掀簾子走了出來。

眾人的視線齊刷刷地往他的方向掃去，一時間眾星捧月，目光如炬。

來人眉眼清秀，如水眼眸靈敏亮麗，五官精致，恍若神人，側過臉來，還能看到直挺的鼻梁以上，動人心魄的細長睫毛。

“哎呀，這不是張大名角嘛。”十三爺立馬湊上去想和他握手，但隨即又想到霍老爺子的話，動作又遲疑了。

張應樓本來也沒想和他握手，對他點點頭，回以一個淺淺的笑，就從他旁邊經過了。

十三爺還僵著伸出的手的動作，眼睛癡迷地望著走過的張應樓。

“東律師，這是剛剛唱曲的角，張應樓。”

“應樓，這可是咱們天津城中赫赫有名的‘紀曉嵐’，快來和東律師打個招呼。”霍天帶著張應樓去到觀眾老爺們里一一介紹。

“久仰大名。”張應樓和東律師握了握手。

依舊是淺淺的微笑，張應樓長袍馬褂穿身，修長的身形顯得更加頎長。舉止都是不經意的優雅得體。

不管是和身份再高貴的人談話，也都是從容不迫，落落大方，毫無窘迫或者無所適從。

和他一一打過招呼的達官貴人心里都默默對他大加贊賞，心想倒是個有氣度風采的人。

客人將請帖都一一遞給了張應樓，他的手上就有了厚厚一疊的請帖，都是請他到府中唱曲的請帖。

當然，這些都是堂堂正正地邀請，和十三爺齷蹉的心思不同。

正當張應樓被眾人團團圍著的時候，幾個人就從外圍擠了進來，空出了一條道。

“多少錢，開個價。”安何艷從保鏢開出的道中走到張應樓和霍天前，瞟了他們一眼，傲慢道。

她藍色的長裙外面披著一件長白色披肩，長及腳踝，頭上戴著深藍色的大檐帽，帽子下是一張小巧白嫩，的漂亮臉蛋，腳踩著黑色的高跟。

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富家千金。

身子不高的她一站，卻有一股居高臨下的俯視感。

霍天見多識廣，認識的人也頗多，很快就認出來了，這位就是天津城中最大富商安老爺家的千金，安何艷，剛從國外留學歸來。

“這不是安小姐嘛，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咱們慶和堂最大的角兒，張應樓。”霍天立馬笑呵呵地給安何艷介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