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我今天出去買菜的時候，和你高中同學林一的媽媽碰到了。林一現在可厲害了，他依靠著計算機系統，成為了省內最厲害的計算機高手之一，每個月都有幾十萬的收入，他們一家人已經住進了大房子。”

“還有小時候打不過你的那個阿虎，你記得嗎？他現在靠著古武系統，成為了萬人敬仰的高手。”

“對了，鄰居家的那個丫頭，她得到了廚師系統，現在開了一個餐廳，生意特別紅火。”

江成拿著電話，聽那頭的母親叨叨絮絮。

他看向遠方，那是一片已經荒蕪的土地。

土地旁，是一群穿著樸素的孩子們，他們趴在地上看著老舊的書，嘴里嘰里咕嚕念著，卻念不對大多的字。

聽完了母親的話，江成輕聲道：“媽，你想說什么？”

“我就是想，我兒子這么優秀，憑什么要過這樣的苦日子啊……”電話那頭的母親有些嗚咽，“你明明可以過得比他們更好。”

江成苦笑了一下。

確實，他原本可以過得比那些人更好。

畢竟他曾經是省內前五的考生。

那些同學們的系統，一聽就是B級系統。而他不一樣，他曾經被市長邀請抽取A級系統。

然而，他拒絕了。

因為市長提出了要求，只要拿了系統，就必須留在市內發展。

他放棄了戶口、住房，選擇了離開。

“媽，反正哥哥有建筑師系統，他也是很優秀的建筑師……”江成輕聲道，“有他照顧你，你也能過得很好。”

“那你不能回來照顧媽媽嗎？你明明也是個人才，為什么要跑那么遠的地方去？”

江成深吸一口氣，他低聲道：“媽，如果所有人才都為了系統去城市里發展，那農村怎么辦？窮苦的地方怎么辦？”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幻想著自己有了系統之后一飛沖天。也是，有系統確實可以越來越強，但他們的貪婪永遠不會滿足。現在世界聯合政府的態度很簡單，要么花錢買系統，要么給優秀學子贈送系統。”

“這不是很公平嗎？”

“這哪里公平了？有系統的人已經占據了一切資源，他們會買下學區房，請來最好的老師，讓自己的孩子贏在起跑線上，可沒有系統的窮人，就只能讓孩子接受最差的教育，眼睜睜接受他們家孩子沒有上升通道的事實。”

“那你就忍心離開媽媽？”

“我過年會回去看你的，先不說了媽媽，我要去市里幫孩子們買些教材回來。”

“媽媽每天一閉眼，就會看見你回家。”

“孩兒不孝，但是我每天一閉眼，看見的是孩子們充滿希望的明天。”

江成掛了電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系統。

不應該是這樣的。

剛開始的時候，系統的獲取還是公平的。許多社會底層的人得到了系統之后，獲得了新生。

然而，他們并沒有變成好人，而是活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

每個有系統的人，在一開始都會興奮自己的逆襲，依靠著系統變得越來越強，走上人生巔峰。

是啊，誰都會是這樣的想法。

可當走到終點的時候再回頭看看，自己不已經改變了嗎？

既然是從底層爬起來的，深知底層的攀爬掙扎，為什么最后還是選擇讓自己富貴、讓親戚富貴、讓好友富貴？

到時候有錢人們全都是自己的親戚好友，大家相互扶持幫助，與打造階級帝國有什么區別？

江成現在還記得，他在學院里提出應該外放系統擁有者來做貢獻，共同打造全面小康，才能讓全社會每個人都過得幸福安穩的假說時，被校友們嗤之以鼻的場景。

他嘆了口氣，對孩子們說道：“老師今天要去市里幫你們買書，你們自己要溫習，千萬別到處亂跑，知道了嗎？”

孩子們都是異口同聲地說了句知道，一個女孩站起身，屁顛屁顛地跑到江成身邊：“老師，我與你一起去。”

江成噗嗤一笑，他拍了一下女孩的腦袋，無奈道：“又想去買好吃的。”

“嘻嘻。”

女孩名為周若雪，是村里出了名的插秧女王，今年已經十八歲了，但不識幾個字，便總在閑時過來學認字。

周若雪去小山坡后面騎出了自行車，一個勁地拍著后邊的座位：“老師，快來坐。”

江成點點頭，坐在了自行車后邊，他倒不擔心周若雪的力氣，因為從小種地的關系，周若雪的力量比他還大許多。

周若雪騎著車，帶著江成騎行在山路上，輕聲感慨道：“昨天我在小賣部看電視，大英雄林年達又打敗了幾個小偷，上新聞了。嘖嘖，有系統的人就是厲害。”

“那不算大英雄。”江成淡然道。

“那老師，什么才算英雄？”

“抓住小偷算得上英雄，但算不上大英雄……”江成溫柔道，“誰若是能讓大家有飯吃，有衣穿，人人安得其所，這世上就不會有小偷，那才是大英雄。”

“那老師，你算大英雄嗎？”

“現在不算……”江成微微一笑，“但以后算。”

周若雪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她哼著小曲，感受著風的清涼。

江成沒有吹牛。

雖然拒絕了市長留在市內發展的邀請，來到了這偏僻的地方幫助孩子們，但江成從未放棄過自己。

這兩年來，他一直都在通過網絡考試，參加聯合政府的考核，而且通過了全部的項目。

聯合政府已經邀請他參加正式考試，等通過之后，他依然可以獲得A級系統，到時候無論是工程類、生活技能類、古武類還是異能類，只要保證向世界聯合政府效力就行。

到那時候，他就能依靠著系統的能力，幫助孩子們更好地成長。

山里的清風夾帶著周若雪身上好聞的小麥味，讓江成幸福地閉上了眼，暗暗呢喃：“很快，孩子們就能有真正的學校了。”

從周家村去市里，要騎行半小時到村外的公交車站，再坐公交車進市。

周若雪坐在最后邊的座位，感受著清風吹來，舒服地將腦袋靠在車窗上，感受著嘎吱嘎吱的震動。

江成輕聲道：“別把腦袋磕壞了。”

周若雪轉過頭，對江成露出了甜甜的憨笑，笑得像個傻子。

江成寵溺地摸了摸周若雪的腦袋，他一直覺得周若雪是個乖孩子，做農活的時候很勤奮，讀書也比班里很多孩子刻苦。

雖然這個年紀了才來學習，但江成不愿意放棄任何一個有心學習的學生。

公交車的路途有兩個小時，也許是磕得腦袋昏了，周若雪歪了歪頭，靠在江成的肩膀上呼呼睡著。

江成苦笑了一下，也沒去推開周若雪，就讓她這樣靠著，轉頭看向窗外的風景。

在周若雪睡得很熟時，一輛貨車從公交車旁邊駛過，兩輛車并排行駛。

那貨車上邊，貼著一張大大的海報圖。

“暑假大特價！系統低至十萬起，改變人生不是夢！只需十萬，您就能走上人生巔峰！”

江成瞥了一眼那海報，心中嗤之以鼻。

這種低價處理的系統，通常都是盜版品，里頭都是F級系統。

系統的等級分為SSS，SS，S，A，B，C，D，E，F，這F級系統，是系統之中的最低級。

更何況，還是盜版系統。

眾所周知，系統是不能更換的。只要貪便宜買了他們的系統，那一輩子都要跟這低級系統打交道，再也別想換高級系統。

這種車也就敢在鄉下開開，糊弄沒見過世面的人，若是在市里被瞧見，立即就要因為制造盜版系統被丟到牢里蹲監獄。

不對……

江成突然一愣，這不正是通往市區的路么？這車怎么敢開在這條路上？

正在他納悶的時候，一陣警笛聲忽然響起。

那刺耳的警笛聲，吵醒了正在睡覺的周若雪。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嘟噥道：“怎么這么吵……”

江成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輛警車正在后邊行駛。

難怪那貨車會開在這條路上，原來是正在被抓捕，慌不擇路。

“前邊肯定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這司機橫豎都要被捉……”江成心中感慨，“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忽然，周若雪扯了扯江成的衣服，驚呼出聲：“老師，這車怎么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江成頓時一驚，他看向旁邊的貨車，發現兩輛車幾乎已經是緊貼著行駛。

“不好！那車想拿我們當擋箭牌！”

他急忙抓著欄桿，對前面的公車司機喊道：“師傅，快停車！”

司機也是急忙要踩剎車，可那大貨車已經撞了上來！

“嘩啦！”

隨著刺耳的聲音響起，公車的車窗直接被震碎，無數玻璃在車廂內飛濺，嚇得乘客們尖叫出聲，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江成連忙護住了周若雪，將她緊緊地抱入懷中，用身軀替她抵擋碎玻璃。

鋒利的玻璃劃過了他的身體，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只能更用力地抱著周若雪。

貨車司機也高估了自己的貨車承受力，隨著公車的變形破碎，那貨車的車廂鐵皮也是被撞破。

一堆盒子從車廂里飛了出來，撞在乘客們的身上，座位上。

一個小盒子撞在了前方的座位上，盒子頓時被撞得破碎。

隨后那盒子沒停，反而砸在了江成的身上，疼得他悶哼一聲。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公車司機吼了一聲去你姥姥，突然就把公車朝著貨車拐去。

卻見那原本還想撞翻公車的貨車自個兒翻到在地，公車司機這才停下車，沒好氣地罵道：“跟公交車比，怕是喝多了吧！”

人們這才松了口氣，江成也是氣喘吁吁地放開了周若雪。

周若雪被剛才那情景嚇得臉色蒼白，她哆哆嗦嗦地看著臉上和手臂上有血的江成，顫抖道：“老師……”

江成喘了口氣，輕聲道：“你平安無事就好。”

正在他話音剛落時，一道機械般的聲音卻忽然在他腦海內響起。

“開始系統綁定。”

他睜大眼睛，連忙看向身旁的盒子。

那塑料盒子已經被撞得出現了許多裂縫，他的血滴落在盒子上，而那些血液，又通過縫隙流進了塑料盒。

“里面是系統？”

剎那間，江成的大腦一片空白，在意識里罵出了他人生的第一句粗話。

“我一個曾經拒絕了A級系統的人，一個即將再次得到A級系統的人，竟然淪落到了綁定F級系統！而且還他媽是盜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