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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和管沙一起長大
我叫居然。
居住的居,然而的然。
第一次聽我名字的人都說:“哈哈,這世上居然有人叫這個名字!”
我很喜歡我的名字,覺得獨特。就像我一直就是一個獨特的女孩。可我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名字比我更怪,他叫管沙。乍一聽來,像是“管啥?”
管沙是我繼母的兒子,比我大半歲,也就是說,我跟他其實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但我得管叫他哥哥!我才不樂意!!
我不樂意叫他哥哥并不等于我不樂意我爸爸再婚。在我二歲的時候我媽媽就因病離開了我們。對于媽媽我并沒有太多的概念。但我知道爸爸很辛苦,至少盡心盡力地讓我快快樂樂長到了十六歲。我很祟拜我的爸爸,他應該有他的幸福,我盼這一天盼了很久了。更何況天愛阿姨是我喜歡的人,她講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很親熱地叫我“然然”,會做很好吃的“魚香肉絲”,還是電視臺的節目編導和主持,在我們這里小有名氣呢。
我只是不喜歡她的兒子管沙。
記得我和管沙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家飯店里。他來得很晚,頭發亂篷篷地,臉上有層層的汗珠,嘴里喘著粗氣,像是剛跑完一萬米。很勉強地笑一下,也不喊人,坐下來就吃。天愛阿姨說:“沙沙,來認識一下,這是你居叔叔,這是你然然妹妹。”
他就在嗓子里啞啞地嗯了一聲,眼光很迅速地掃過我們,一點表情也沒有,像是什么大人物一般。
回到家我就跟爸說不想和這種沒禮貌的人在一起生活。爸爸拍拍我的肩說:“有個哥哥不是很好嗎?”爸爸在他的大書桌前低著頭,他的心思全在他的圖紙上,他正在忙著裝修新房子,我們的新房子很大,爸爸指著圖紙對我說:“這樣你和管沙可以一人有一間朝南的小房間,我會給你們設計成不同的風格,包你們滿意。”
爸爸是我們這里最有名的室內裝潢設計師。我毫不懷疑我新家的漂亮程度,只是想到要和管沙那樣的人生活在一起,我就覺得泄氣。
爸爸和天愛阿姨的婚禮很簡單,就是幾個老朋友在一起吃吃飯。不過氣氛很好,爸爸穿了新西裝很精神,天愛阿姨很漂亮,我很為他們高興。但是管沙不,他從頭到尾都黑著一張臉,仿佛誰欠了他一百萬沒還一樣。
小肚雞腸。
我覺得管沙就是我最看不起的那種男生。
也就是在那天,我和管沙有了生平第一次的對話。
是他先開的口。他斜著眼睛看著我說:“以后,你會管我媽媽叫媽媽?”他的聲音很粗,真難聽。
“也許吧。”我說。
“不過你要讓你爸爸死心,我一輩子也不會叫他爸爸!”
“誰稀罕!”我扁扁嘴說。
管沙突然壞壞地笑了說:“你怎么就知道你爸爸不稀罕?”
“廢話,因為他是我爸爸!”我才不會輸給他:“你以為你是珍稀動物?”
“你罵人?”他生氣地瞪著我。
“是的。”我說:“不過不知道你算不算人?”
“我不和女生一般見識!”他倒是挺大度的樣子:“你們女生真沒意思。”
哈,一桿子打倒一大片!跟我們班有的木腦袋男生一模一樣!我懶得再理他。
我們在一起生活的第一天就鬧了別扭。
首先是看電視,他一回家就把臺放在體育臺上,吵人得要命。可是我想看的是湖南衛視的“音樂不斷”。我“啪”地一下把臺扭過來。他很大聲地問我說:“做什么?”
嚇我老大一跳。
“不做什么!”我說:“看電視。”
“沙沙!”天愛阿姨說:“讓著然然,你到我們房間看去!”
“為什么?”管沙飛快地把臺調回去說:“客廳里電視大,看球就是要電視大。”說完他扭頭對我說:“你去他們房間看吧,小姑娘就將就點!”
“你為什么不將就點?”
“如果我是聽那些軟綿綿的情歌我一定將就點。”他把搖控器牢牢地抓在手里,振振有詞地回我說。
我以為天愛阿姨會罵他,可是她并沒有。而是朝著我調皮地擠擠眼,一副比我還無奈的樣子。我覺得她很風趣,氣就消下去不少。
于是我對管沙說:“算了,我讓著你,不過不是怕你,我是給天愛阿姨面子。”
“她那么有面子,怎么你不叫她媽?”管沙一面盯著電視一面惡作劇地地問。
我真想叫天愛阿姨一聲媽氣氣他,可是我叫不出口。記憶里長這么大我從來沒有叫過“媽媽”這兩個字,內心的猶豫讓我覺得心酸,我一聲不吭地回了自己的小房間。
沒過一會兒天愛阿姨就進了我的小房間。我真怕她說什么話來安慰我,那樣我會更加地不好意思。可是她沒有,而是問我說:“你說沙沙這樣的男生是不是女生都特煩的那種?”
我想說是。可想到管沙到底是她兒子,就沒出聲。
天愛阿姨說:“沙沙是有些怪,他老師告訴我他在班上很孤僻,我看他也沒什么朋友,真夠讓人擔心的!然然啊,你得幫我讓我知道他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那我可幫不上!”我趕緊搖手說:“我躲他還來不及!”
“你們是同齡人,會有溝通的!”天愛阿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然后她一把拖起我來說:“走走走,我們去客廳,我教你插花!”
我喜歡看天愛阿姨插花。她的手指修長而美麗,在花葉之間游走,像是無聲的舞蹈。我很高興地隨她手挽手出來。
“我媽就會籠絡小丫頭片子。”管沙看到我們親熱很不滿,聲音里全是酸味,我很滿意,就是要讓他氣才好!氣不死他算我沒本事!
然后就是吃飯。
因為我喜歡吃辣椒,天愛阿姨就在菜里多放了一點辣。
管沙一吃眉頭就皺了起來,又是咳嗽又是跑到廚房里拼命地喝水,仿佛菜是毒藥一般。爸爸說:“天愛你不要老是遷就然然,做點沙沙愛吃的菜啊!”
天愛阿姨笑著說:“別管他,他以前也不是這么不能吃辣的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管沙從廚房里把頭伸出來,悶聲悶氣地說:“難道我是裝的?你就知道籠絡小姑娘!”
我埋著頭笑。
“那我籠絡你好了!”爸爸打圓場說:“晚上咱倆出去吃!想吃什么你點什么!”
“誰要跟你去!”管沙硬硬地回。
天愛阿姨和爸爸相互看看,多少都有些尷尬。
我忍不住回他說:“你以為你是誰?別不識好人心!”
“然然!”爸爸喝斥我閉嘴。
我很不高興地低聲說:“我還不想說,跟這種沒修養的人有什么可說的!”
管沙聽見了,從廚房里跳出來,直沖到我面前說:“你說什么,你有種再說一遍!別以為你是小姑娘我就不敢揍你!”他的臉上殺氣騰騰,我還真有些怕,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天愛阿姨上來一把拉開他說:“你要吃就吃,不吃就回你房間去!”
“吃!”管沙一把甩開他媽媽,大喇喇地坐下來說:“我為什么不吃?餓死了讓你們開心?”一面說一面就大口大口地扒起白飯來。
我真沒見過這樣的男生。我忽然一點也不氣了,我覺得很好笑。我沖著爸爸和天愛阿姨做了一個鬼臉。他們均回我無可奈何的表情。
然后我對管沙說:“白飯的滋味如何?”
管沙看看我,什么也沒說,惡狠狠地夾了一大筷子菜,這一次他沒咳嗽也沒喝水。
看來,男生裝模作樣起來真是要命。
不過我和管沙也不是一點共同愛好也沒有。
比如,我和他都喜歡上網。
關于這一點我很驕傲,因為我都有兩年的網齡了,可管沙是最近才學會上網的。和人聊天的時候,他的速度慢得像老牛拉車,還不許我在后面看。其實我才懶得看,我只是不愿意他占著電腦而已。就周末才有一點點的上網時間,被他浪費掉豈不是可惜?
我央求爸爸再替我買一臺電腦,我其實也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爸爸竟一口答應了下來。只是有一個條件,新電腦要讓給管沙用。我沒意見,再說,那臺也不舊么。
不過我還是問爸爸:“你怕他?”
“怕?”爸爸笑了:“何出此言?”
“你總是遷就他!”
“那該叫愛吧!”爸爸糾正我說。
“你為什么愛他?和愛我一樣嗎?”我也有些酸酸的。
“你呀!”爸爸敲我腦門一下說:“天愛阿姨待你不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爸爸說的也對。我就不再吱聲。然后我聽見爸爸對我說:“然然,我們從此是一家人,爸爸希望你記住這一點。行嗎?”
我點點頭。
新電腦搬進管沙房間的時候他有點心虛地看了看我,看得出來他也有一點不好意思。但是他還是得寸進尺地對天愛阿姨說:“要能上網啊,不能上網沒意思!”
“可以!”爸爸說:“不過和然然一樣,只能在周末上,時間不可以太長!”
“是您定的規矩?”他問他爸爸,眼睛卻看著她媽媽。
“是我定的!”爸爸淡淡地答。聲音里卻有擋不住的威嚴,我在心里暗暗為爸爸鼓掌,靜觀管沙的下文。他卻并不為此事爭奪,而是賣弄地說:“如果兩臺電腦要同時上網需要網卡,而且速度會明顯下降,最好的辦法是申請寬帶,你考慮過沒有?”
“考慮過,也會解決。”爸爸恢諧地說:“你先用著,若有不當之處我們再商量?”
我吃吃地笑。
管沙無趣地走開了。
真是一個無趣的人,像這樣的人別說生活中沒朋友,在網上和人聊天也一定吃不開。
不像我。
我覺得自己很有趣。我的網友也這么說我。
我最好的網友叫“自由如風”。是一個北方的男孩子。也非常的有趣,說起話來就像他的名字,很自由輕快,話題層出不窮,永遠翻新。當然我也不會輸給他,我在網上叫“笑笑精靈”,常常逗得他哈哈大笑。我們在每個周六的下午聊天,我喜歡他叫我“笑笑”,喜歡他和我說起他那里的漫天大雪,很美的描述,讓我對那片北方的那片天空心馳神往。我告訴他我考大學一定會考到北方去,他就說來吧來吧笑笑,我帶你去看雪,你可以穿大紅的棉襖,在雪地里跳躍,一定像個落入凡間的精靈!
瞧人家多會說話。
管沙一定不會,但是他也鐘情于網上聊天,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會有誰愿意與他聊呢!而且我知道他的網名,他叫自己“南方的飛鳥”。不是說他這網名不好,看他高高笨笨的樣子,怎么可能飛得起來?偏偏起這樣的網名,好笑,真是好笑!
叫“南方的笨鳥”倒是挺合適的,哈哈哈。
我當然跟自由如風說起管沙。我問他說:“你們男生是不是都喜歡裝模作樣?”
“怎么說呢?”自由如風說:“男生裝模作樣都是有企圖的!嘿嘿~~”
“那你說說看管沙有什么企圖?”
“或許是想引起你們的注意吧,讓你們知道,他在這個家也是個重要的人物!”
“這么陜隘?”
“要不還為什么?不過我要是有一個妹妹我一定會非常疼她的,你哥怎么會還要跟你鬧別扭呢?”
“不是我哥!”我糾正說:“他叫管沙。”
“你們倆的名字都挺怪的!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哈哈~~”
“我才不要和他做一家人!我們是水和火,不相容的!”
“哎!要我是管沙多幸福!”
我從自由如風的話里聽出點贊美之意,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他很快補充道:“有這么一個精靈可愛的妹妹應該是很幸福的呀!”
也許是女生的通病吧,我喜歡聽贊美,所以和自由如風聊天真的是很快活。
天愛阿姨好奇地問我網上聊天有什么好玩的,她說:“我們那時候寫信,叫筆友。我覺得那種滋味挺好!”天愛阿姨說這話的時候坐在沙發上,頭仰起來,眼睛瞇著,美美回憶著什么的樣子。
“你也交過筆友?”我有點不信。
“是呀!我們每月通一封信,無話不談!”
“交筆友哪有交網友有意思!在網上聊天就像有一個朋友面對面坐在你面前,很直接,對你的話做出迅速的反應。很刺激!”
“那都聊些什么?”天愛阿姨職業病犯了,像做采訪。饒有興趣地望著我,就差把話筒支到我面前。
我閃爍其辭地說:“什么都聊啊,聊到哪里算哪里!”
我當然不會把我和自由如風的談話內容一五一十地告訴她。那是我的秘密,成長時水晶一般的點點滴滴,和一個不知長得什么樣的遙遠的男生一起分享,多好!
奇怪的是管沙很快也有了相熟的網友,而且不聽爸爸的話把電話號碼告訴了別人。那是一個周末的晚上,爸爸和天愛阿姨都不在家,電話是我接到的,還是一個女生,聲音甜甜地問我說:“請問飛鳥在嗎?”
老天!
管沙從我的手里一把搶過電話,跑到他的房間里關了門接。電話講了很久,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是偶爾會聽到管沙的笑聲,粗嘎而得意。過了半天他出來了,把電話往茶幾上一放說:“等他們回來你要是敢亂說看我不揍你!”
“嘿!”我說:“你不說我倒真忘了,我是一定要提的,你怎么可以把家里的電話號碼隨便告訴別人?而且是網友?你不覺得這樣做很膚淺也很不安全?”
“你是女的怕被別人騙!我是男生我怕什么!”
“管沙!”我真受不了他:“你怎么這么下流!”
“當心你的措辭!”管沙看著我說:“淑女講話可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的?”我譏諷他說:“剛認識就往網友家打電話的那種?”
“難道你在吃醋?”管沙看著我說,我疑心他腦子里長了魚泡。真不是一般的不要臉。
“如果你敢告狀我就當你是在吃醋!”管沙得意洋洋地說,說完又把電視調到體育臺上,聲音開得老大,我想他是在心虛。
不過我并沒在爸爸和管沙阿姨前提起這事。自由如風說我做得很好。他說:“你這樣,管沙會覺得你大度,男生最服的就是大度的女生!”
我才不要管沙服我,但是我對管沙好奇。因為爸爸他們不在的時候那個女生總是打電話給她,有時一聊能聊上半個多小時。
我漸漸知道那個女生的網名叫“安妮”。
這個“安妮”一定挺笨的。和管沙這樣的人有什么好聊的。我和自由如風認識這么久了還沒有互相通過電話呢!盡管我一直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也許我真的不了解管沙。
我決定在網上會會他。
這個決定讓我覺得非常刺激,我在明處,管沙在暗處。我可以好好地研究一下他,真不是一般的刺激啊。呵呵~~
為了和他套上近乎,我叫自己“北方的貓魚。”
那天的對話是這樣的:
“飛鳥飛鳥,我是貓魚,我是貓魚!”(新穎的開場白,我就不信吸引不了他。)
“呵呵~~收到!貓魚貓魚,我是飛鳥我是飛鳥!”(反應挺快!打字速度也不像我想像中那么慢啊!看來這小子并不像我想像中那么笨。)
“為什么要叫自己飛鳥?”(這是我最想問的問題!)
“那你為什么要叫自己貓魚?”(他居然不上當!)
“那么好吧,擅長聊什么?”(這叫先下手為強!嘿嘿~~)
“全能手!這樣,我先考考你的智商?”(看來他也不示弱!)
“好吧,放馬過來!”(我才不怕他!)
“請問口吃的人做什么事最吃虧?”(這小子在搞什么?不過這么弱智的題可別想難到我!)
“打長途電話!”
“厲害啊!”(我可以想像他眼鏡快掉下來的傻樣!)
“剛才那題簡單,現在再出一題:什么東西經常會來,但卻從沒有真正地來過?”(原來管沙在網上就喜歡和別人玩這個?真是弱智啊!)
“好運?”(瞎猜一個再說!)
“你這么消極?是不是命不好啊?”(逮住機會就損人!)
“那么愛情?”(我故意逗他。)
“你渴望愛情?”
“不可以嗎?”
“可以,小女生的通病!哈哈哈~~~”
“那你說答案!”
“輕易讓你知道答案有什么意思,你慢慢想吧。”
“你真無聊呃!”
“你看出來了?”
“還有點皮厚!”
“厲害!又被你看出來了!”
……
那天和管沙聊的時間不算長,那個叫“安妮”的女生上來后他就沒有心思和我說下去,我們很快再見。不過我對管沙有新的認識,我覺得他在網上比生活中要更有趣一些,或者說:更聰明一些。還有一點時間,我轉頭找到自由如風,聊了一會兒以后,我問他覺得自己在在網上和網下是一樣的嗎,自由如風呵呵地笑著說有點不一樣,我問哪里不一樣,他說他在網上更狡猾,在生活中見了漂亮的女生會不自在。
“你漂亮嗎?”他問我。
“這很重要?”我有點失望他這么問我。
“無論如何,在我心里你像天仙一樣美。”說完他就下線了,留下我一人怔在他的贊美里。
我在客廳里喝水,不一會兒管沙也出來了。家里又只有我們兩個人。他突然問我說:“你有相熟的網友嗎?”
“有。”我懶懶地答。
“你會考慮跟他們見面嗎?”
“暫時沒想過!”我好奇地說:“難道你想干這事兒?”
“不可以嗎?”管沙說:“難道我長得不夠帥?我怕什么呀!”
真是臭屁到了極點。
“是啊,你帥,關我什么事?”
“我想問問,要是你會不會爽約?”
“我要是答應了就一定不會!不過,你在網上認識的那些女生可不一定有我這么高的素質!”我打擊他說:“說不定是個男的也不一定啊,網上的事你怎么可以相信那么多呢?”
“誰說我信的?”管沙嗡聲嗡氣地說:“我又不比你傻,不勞你費心。”
“是不勞我費心,我也不想費這個心。以后有事少問我!”我翻著一本書,輕描淡寫地說:“祝你和恐龍約會愉快!”
“哈哈哈!”他突然笑了,盯著我說:“你怎知就一定是恐龍?”
“那么祝你和漂亮安妮約會愉快?”我譏諷他。
“你怎么知道是安妮?”管沙的聲音提高了八度,警覺地問我說:“你還知道些什么?快講!”
“其它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抬起一張笑臉對他。
“有興趣和我一起赴約嗎?”管沙忽然問道。我被他的邀約嚇了好大的一跳,第一反應竟是想去!見網友,何況是管沙的網友!我真想知道是什么樣的女生會對管沙感興趣以及管沙會對什么樣的女生感興趣。可是我和管沙一向不和,他為何要約我同去呢?我疑心他是惡作劇。在沒弄清他的企圖之前,我盡量不動聲色。
“想不想去?”他還在問。
“你有什么企圖?”我索性單刀直入。
“老實說我怕被人騙。”
“我可以做什么?”他越說我越糊涂!
“萬一我要是不肯見她你就替我見,就說是我有事不能去,如何?”
“哈哈,你真奇怪!我為什么要幫你!”
“當然有條件的,你幫我這一次,以后我在家里都讓著你,也不跟你爸爸吵嘴,如何?”
這還真是個好條件!
管沙肯做這樣的讓步,看來要和他約會的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我越發好奇起來。“好”字差一點點就脫口而出。
“但是?”還好我穩住了,問他:“你說話算數么?”
“我會跟你小丫頭片子撒謊?一言九鼎!”他信誓旦旦。
我決定信他一次。
跟“自由如風”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他好像有一些不認同:“管沙怎么能這樣不相信人呢?朋友是要用心交的呀,既然不相信她就不必去見她!”
“你說得是,那我答應了她,是不是……有點為虎作倀?”
“倒也沒那么嚴重,不過我希望你和我見面的時候是帶著真心來赴約!”
“那當然!”我毫不猶豫地說。
“想見我嗎?”他突然問道。
“那當然!”我同樣毫不猶豫。
“笑笑,我想告訴你,我天天都在想你,恨不得天天周末。”
“自由如風你……”
“你相信十六歲的愛情嗎?”
“沒想過。”
“你騙人!”
“呵呵,自由如風你怎么無聊起來了呀。再見吧再見吧。”
我沒想到“自由如風”會說這樣的話。說真的,我有些沮喪,仿佛一種很美好的東西被誰不經意地破壞。我匆匆地和他告別下了線。我不知道我該說什么。
為此我好多天心情不好。
管沙和他的網友見面的前一天顯得有些緊張,還央天愛阿姨給他買了一雙新球鞋。他試鞋的時候我吃吃地笑,他就拿眼睛瞪我。再低聲警告我什么也不許說,不然協議取消。可是天愛阿姨是多聰明的人,她拉我到一邊問管沙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對勁。我眨眨眼說我不知道呀。
“我說你們什么好呢?”天愛阿姨說:“不知道自己孩子心中在想什么的母親可真是個失敗的母親,你說是不是?”
“那就什么也別說。”我對天愛阿姨說:“管沙都十六歲了,是大人了。他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一套一套的!”天愛阿姨笑著說:“你一定知道什么,不是天天跟他吵,這下又護著他做什么呢?”
“我從不打小報告!”我哈哈大笑說:“不過我替你監視他,他若真有不軌之處,我必向你匯報!”
“鬼丫頭!”她拍拍我。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是我想像多年的關于媽媽的味道。我情不自禁地靠在她的懷里。她輕輕拍著我說:“然然你真是個好姑娘,干凈透明。”
干凈透明?我感激她用這樣的詞形容我,我感激她看到我的好。在失去母親和父親相依為命的日子里,我一直努力做一個好姑娘。我在她的眼睛里找到肯定,幸福和驕傲在心里暖洋洋地溢開來。像正灑了一屋子的冬天的陽光。
只是想到自由如風我有些不快樂。在我的心里他一直是個出色的男生,也許是隔著遙遙距離的緣故,我認為他比我在生活中接觸過的任何一個男生都要優秀。自信,幽默,開朗,成熟。但自從他表示出那一點點意思以后,我就覺得沒勁,覺得遺憾。并不是我的心中沒有對愛情美麗的幻想,也并不是這種幻想與“自由如風”一點也無關。但我喜歡書上所說的那種守口如瓶的理智,那種隔岸觀花的朦朧。帶著清清淡淡美美好好的心情徐徐地長大,該多好呀。
多可惜啊,原來——“自由如風”和管沙一樣,也是沖動的小男生。
哎。
管沙和“安妮”的約會安排在“麥當勞”。這都是跟痞子蔡和輕舞飛揚學的,我想一定是管沙的主意,一點創意也沒有。
出發前我問管沙說:“她怎樣算符合你的標準?不用我出馬?”
管沙裝做大度的說:“看著順眼就行!”
“如果順眼你是否要和她談戀愛?”我故意問。
“看你說的!”管沙抓住我小辮子:“你這人怎么這么沒思想?男生女生也可以做朋友你懂不懂?”
“既然是朋友,何必在乎順眼不順眼?”
“當然在乎!你難道愿意和一頭河馬做朋友?”他倒是振振有詞。
我和管沙擠上搖搖晃晃的公車去赴約。車上很擠,有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管沙狠狠地瞪他一眼,我第一次發現他有點哥哥的樣子。后來有了一個座位,管沙讓給我坐,自己在我一旁站著,護著我,抿著嘴,好像很成熟。我忽然有了很復雜的情緒,希望管沙見到的是他心儀的女生,因為生活中的管沙并沒有什么朋友,他在網上找到的自信,別被現實摧毀是最好。但我又不想管沙早戀,我擔心他會難以自拔,這樣一來我會對天愛阿姨無法交待。
看來人真的是會變的,我沒想到我有一天會真正地關心管沙。
下了車還要走一小段路才能到達目的地,我和管沙一前一后地走著。管沙忽然停住了步子對我說:“算了,不去了!”
“為什么?”我驚訝地問。
“不去了不去了!沒意思!”管沙身子一轉,真的往回走。
“喂喂!”我一把拉住他說:“那安妮該多失望啊!”
“見了我沒準她更失望也不一定!”管沙忽然一點自信也沒有了。垂頭喪氣的樣子,與先前判若兩人,真讓人好笑。
我沒能拉住管沙。他如逃兵匆匆離去,留下一句話:“你替我去跟她見面,就說我實在是沒空,你放心,我會遵守我的諾言。”
管沙走了,我也想走。難不成我還真的替他去赴約?但想想那個與管沙相約的女生,不知道長什么樣?而且,如果知道管沙沒去,一定會很傷心吧。
我決定先去看看再說。
我老遠就認出“安妮”。她正站在麥當勞的門口四處張望。穿著約會前說好的咖啡色的上衣背著咖啡色的雙肩包。那是一個微胖的女生,很普通,絕無半點“輕舞飛揚”的風采。但她沒有同伴,如約而來,顯然比管沙勇敢。我猶豫著要不要向前打招呼。她也看見了我,好幾次和我和眼光碰撞又分開。
我舉棋不定,心里恨管沙一個洞。
然后我到麥當勞里要了一支冰淇淋慢慢地吃,隔著透明的長玻璃看女孩的背影。她很有耐心,慢慢地等,身子也不晃來晃去,仿佛沒什么怨言。當她終于掉過頭來的時候,我忍不住敲敲玻璃示意她進來。
她很快就進來了,在我對面坐下,用探詢的眼光看著我,有些害怕地說:“你該不會就是飛鳥吧,我們通過電話,他是男生呀!”
“當然不是。”我說:“我是她妹妹。”
“飛鳥呢?”她顯然很失望:“他為什么要爽約?”
“因為他膽小。”我決定說真話:“他臨陣脫逃。一點出息也沒有。”
“為什么?”
“也許他怕你認為他長得不如謝霆鋒?所以不好意思見你。”我努力想緩和一下氣氛。
“你真幽默。”安妮看著我說:“其實……我并不介意他長什么樣。他,他怎么可以這樣?”安妮的聲音漸漸地低下去,然后她就哭了起來。她哭起來并沒有聲音,我只看到她的雙肩在抖動,眼淚叭達叭達地流在餐桌上。
我手足無措。恨死自己的好奇心。
半響,我安慰她說:“為這種沒出息的人哭沒必要,回去我替你踹他?”
她抬起頭來,看著我說:“你……就是他繼父的女兒?”
我吃一大驚:“他和你說過我?”
“說過呀。”安妮說:“她說你太精,他斗不過你。還讓我替他出主意來著。”
有這事?我差一點笑出來。
“飛鳥這人……怎么這樣?”安妮穩定下來,情緒立刻由傷心變成憤怒:“下次我要見了他,一定揍他!”
“有什么話要我帶給他嗎?”
“沒有!”安妮站起身來,斬釘截鐵地說:“我跟他從此無話可說!”
說完,她揚長而去。
我回到家。爸爸和天愛阿姨都不在。管沙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又是體育臺,又是把聲音開得老大。見了我,微微動了動身子說:“見過她了?”
“嗯。”我說。
“怎么樣?”
“美女。”我氣他說:“長得似周慧敏。”
“周慧敏是誰?”
我差點氣結,懶得理他,把電視調到湖南臺上。
“做什么?”他生氣地說:“沒見我正看比賽?”
“忘了我們的條件了?”我說:“不是說了一言九鼎?”
管沙無奈地在地板上坐下。抱著雙腿問我說:“你是說她長得很漂亮?”
“嗯。”
“哈哈,”他居然笑了:“好在我沒去見她,漂亮的女生最不拿正眼看人,要是高興,眼睛可以長在額角上。我對付不來!”
“還好意思說,為了你的失約,她在麥當勞差點哭成孟姜女!”
“切!你夸張。我還不了解她?她才不會那么傻!”
“信不信由你。她讓我告訴你,她和你之間從此無話可說。”
“我還不想說呢。”管沙硬撐著:“有什么好說的。”
“你這人真沒出息!”我罵他:“難怪讓人瞧不起!”
“你說什么?”管沙把頭抬起來,漲紅了臉對著我說:“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可是還沒等我再說,他就騰地一下從地板上站了起來,沖進了他自己的小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我有些后悔。男生的自尊心也是要了命的。管沙是有他的錯,可是,我也有做錯的地方不是嗎?不該那么咄咄逼人。我真的是有些后悔。
吃午飯的時候管沙不不肯出來,天愛阿姨有些生氣地說:“別喊他了,我們吃,餓的是他自己,又不是我們!”
爸爸問我說:“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不知道。”我心不在焉地扒著飯。
天愛阿姨也吃不香,心事重重的樣子,對爸爸說:“我這兒子我一直就弄不明白,我也不要求他一定要多優秀,別成天讓我擔心我就滿足了。還是女兒好,你看然然多懂事。”
“也許我們對他關心太少了。”爸爸說:“有空我多找他談談。”
“是啊,”我也安慰她說:“管沙其實挺聰明的。”
天愛阿姨只是嘆氣。
一直到下午四點管沙才從他房間里出來,一定是餓極了,對著冰箱一陣亂翻。天愛阿姨說:“沒吃的,等著吃晚飯吧。”
管沙也不理,換了鞋就要出去。
“去哪里?”天愛阿姨問。
“我餓死了你也不管,管我去哪里?”
天愛阿姨一把拉住他說:“好了好了,有什么事不能跟媽媽講?”
“沒什么事呀。”管沙硬硬地說:“別拉拉扯扯的,我出去吃碗面就回來。”說過完他掙脫天愛阿姨就走掉了。
管沙出了門,天愛阿姨坐在沙發上,手支著額角,很累很疲憊的樣子。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么好,我決定出去找管沙。
我很容易就在街對面的小面館里發現了管沙,他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一碗面。我坐到他對面去,對他說:“別讓你媽媽傷心了,吃完面就回家吧。”
“不要自以為是。”管沙說:“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對不起,如果是我說錯了話,我正式向你道歉。”
“你說得對。”管沙說:“我這人就是沒出息。你說得一點也沒錯。”他破罐子破摔,咕嚕咕嚕地喝著面湯。
“總之別讓你媽擔心了。”我站起身來說:“你媽容易嗎?”
“她有你這十全十美的女兒了還會在乎我?”
“我就是百全百美,你還是他最愛的兒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你真臭屁!”管沙罵我說:“我沒見過比你更臭屁的女生。”說完他揚手對老板說道:“再來一碗!多放點辣醬。”
我轉身走掉。
看來不只是女孩,男孩的心事也真是難猜。就像自由如風,自從他說出那樣的話后我已經有兩個星期沒在網上見過他。周六上網的時候我忍不住給他發了一封E-mail。告訴他我很想念他這個朋友。很多天后我才收到他的回信,信是這樣的:
笑笑你好:
沒想到會收到你的信。
你那天說我無聊,匆匆忙忙下線對我的打擊很大。你知道嗎?我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那樣的話來的呀。我想你一定是瞧不起我了對不對?這些天我心里很難過,我不知道用什么樣的心態來面對你,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再見你。是誰說過的,在網上,換一個名字就是一個嶄新的人,不會有真實的情感。但我不信。只可惜,我的不慎破壞了我們原本可以和水晶一樣的友誼。唉!
我想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我會永遠記得你這個朋友。祝你在人生的旅伴途中笑口常開。就像你的網名,一聽就那么可愛。(嘻嘻,不能再說了,再說又要錯啦)
886。
你永遠的朋友:自由如風
一向堅強樂觀的我在冰冷的電腦屏幕前流下了眼淚,關于友情,我想我是非常在乎的。雖然我有很多朋友,但自由如風是不一樣的,我不愿就這樣失去一個心靈上的知已。我想給自由如風回一封信,但我寫不好那封信,我不知道說什么才好,誰也沒有錯,這事也無關對錯。我寫好了一封一封的信,又一封一封地刪掉。
自由如風就這樣真的在網上消失了,每當我在網上有人和我搭訕的時候我總是疑心是他,又總覺得不是。網絡就是這么的奇怪。換一個名字,就很難再分得清誰是誰了。不過比我更慘的是管沙,他好像變得更加地古怪和沉默,整天垂頭喪氣的樣子。回到家里也沒話,連和我斗嘴的興致也全然失去。整個人像根耷頭耷腦的青菜。
管沙終于出事。
那天我們以為管沙只是晚歸,一直到管沙的老師和安妮的父母找上門來我們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他們都認識天愛阿姨,也都很喜歡看天愛阿姨主持的節目,我倒水給他們的時候聽到安妮媽媽對天愛阿姨說:“說真的,我真不相信管沙是您的兒子。”
我覺得她這話說得很沒有水平,但天愛阿姨很大度,盡量維持著她的矜持。然后他們拿出了幾封信給天愛阿姨,說這是管沙寫給安妮的情書,提到里面的一些字句時,安妮爸爸用了“不堪入目”這樣的形容詞。我看到天愛阿姨的臉色難看極了,拿著信紙的手在微微地發抖。
老師說:“安妮家常常接到騷擾電話,有時甚至是在半夜,通過追查惡意呼叫,查明是你家的電話號碼。我想這事和管沙也脫不了關系。”
“真是不好意思。”爸爸賠著笑臉說:“是我們的不是,是我們的不是,我們一定嚴加教育……”
我從沒見過爸爸對誰這么低聲下氣過,從小我就是爸爸的驕傲,只為爸爸爭過光,從未讓他丟過臉,我真不明白爸爸怎么就能為管沙受這樣的氣。
安妮爸爸說:“我們家女兒也有責任,怎么可以把自己的真實情況都告訴一個網友?現在的孩子真是不敢想像,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希望你們管好兒子,我們不希望此類事情再發生。不然……”安妮爸爸的表情嚴肅極了,后面的話他沒說,不過我可以想像他想說什么。
他們走后家里的氣氛凝重極了。我聽到天愛阿姨輕輕地抽泣起來。爸爸拿起外套對她說:“別著急,我們先把人找回來再說。”
那天爸爸他們回來得很晚,也沒能找到管沙。天愛阿姨吩咐我先睡,明天還要上學呢。我安慰她說:“放心吧,管沙那么大了在外一晚不會有事的。”天愛阿姨摸摸我的頭勉強地笑了一下。我進了我自己的小房間,但是我怎么也睡不著,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管沙會為什么會去做那么無聊的事。我的思緒飄飄蕩蕩,我又想到了自由如風,我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是不是也是曾被我傷害或依然沉浸在被傷害的失意里?我有些傷感地想青春真是脆弱啊,一點點的不小心,事情就全變了樣。
第二天也沒見到管沙。爸爸和天愛阿姨都沒有上班,不是在外東奔西跑就是坐在家里打電話。我幫不上忙,其實我還是很擔心管沙的,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么久,也許真像爸爸說的,我們早就是一家人,榮辱與共。
沒想到安妮會來找我。
放學的時候她等在我學校的門口,神情很落寞,見了我飛奔過來,嘴里喘著氣說:“飛鳥怎么樣了?”
“你擔心他?不是恨他?”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傷害他的。”安妮說:“你無論如何要告訴他,我依然當他是朋友。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友情,我不該在網上罵他是豬。”
“你這樣罵過他?”
“是的,”安妮低著頭說:“因為他不肯見面的事,我當時在氣頭上,所以口不擇言。我想他是記恨我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我真的不怪他。”
原來是這樣。管沙啊管沙。
我問安妮說:“你真的相信網上的友情,連管沙那樣的人你也信?”
“直覺。”安妮說:“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不是壞人。”
“當然不壞。”我說:“他是個好男孩,就是自尊心強了點。”
“我明白,只希望他早點回家。”安妮寬慰地笑了:“以前管沙說她妹妹很優秀我很不服氣,現在,信了。”
哦?管沙啊管沙。
道再見的時候安妮對我說:“我想你們可以去網吧找找管沙,網吧是過夜的好地方。”
“這么多網吧上哪里找?”
“有一個叫藍月亮的網吧,你家里不許上網的時候,管沙常去那里和我聊天。”
我沒有回家,而是徑自去了安妮所說的“藍月亮。”那是一間不大的網吧,我一眼就看到了管沙,背對著我。我沒有叫他,而在悄悄地在一臺電腦前坐了下來。
想了想,我用“北方的貓魚”的名字進了聊天室。
他用的并不是“南方的飛鳥”這個網名,而是用的“失敗者”。但我憑直覺一眼就認出是他。我主動找他搭話。
“你好,失敗者。”
“你好貓魚。怎么你愿意和一個失敗者聊天?”
“名字并不重要,不是嗎?再說,敢于承認自己失敗的人,我想并不失敗。”
“呵呵,這話我愛聽。”
“呵呵,我知道你愛聽,而且,我有個直覺,我們應該很熟。”
“是嗎?那你的直覺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這個人很差勁?”
“呵呵。那倒沒有,我的直覺只告訴我你在網吧。”
“厲害!還有什么你再說說看?”
“還有就是你遇到不順心的事啦,或者,做了不該做的事?”
“厲害厲害!還有嗎?”
“別的暫時沒有了,不過我想考考你的智力,給你出一道腦筋急轉彎如何?”
“反正無聊,行!”
“什么東西經常會來,但卻從沒有真正地來過?”
“你……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你應該記得我們聊過一次,這題還是你出給我的。”
“你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開不開心。”
“我不開心。一個處處失敗的人有什么好開心的?
“在你看來何為失敗?”
“我相當失敗。別說朋友,連最親的人都瞧不起我。”
“怎么會?你有沒有想過你有可能誤會他們?”
“我活得很壓抑,感覺呼吸也困難,總想有所突破,卻又處處碰壁。我從小失去父親,母親天天忙她的工作,沒人真正關心過我。”
“那么,你試著主動和別人溝通沒有?”
“有。我曾以為網絡可以讓我自由自在些,可沒想到還是一樣,天生失敗的人哪里都失敗,我見不得別人開心。總想制造些事端才快樂。”
“你說下去,我聽。”
“你很無聊嗎,難道不嫌我煩?”
“不。只要你愿意訴說,心事總是有人愿意聽的。”
“你真是個好心人。”
“哪里。你是打算聊通宵嗎?”
“對。我無處可去。”
“你錯了。你家里的人一直地等著你,你不回家,他們又怎么會安心?”
“你怎么知道?我不回家他們不知道有多省心。”
“血濃于水,怎能不牽掛?”
“要知道我們并不是一家人。”
“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就是一家人,我保證他們都在擔心你和想念你,你做的錯事,你也必須去面對,逃避不是辦法。再大的事,也總會過去的,相信我,別跟自己過不去。”
“我怎么感覺我們真的很熟?”
“回家吧,哥哥。”
“你?”
“我是居然。你回過頭來。”
……
我看到管沙緩緩地回過頭來,他看到了我,顯然吃了一大驚。不過他并沒有說話,而是轉過頭去,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居然是你。你剛才叫我什么?”
我放下鼠標,走到他身邊,俯下身對他說:“我們回家吧,哥哥。”
我感到管沙的背僵硬了起來,他的面部并沒有什么表情,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已經贏了,管沙會跟我回家,從此以后,我們會有一個相親相愛的大家庭。
夜幕已漸漸降落。我到公用電話亭打了電話回家,告訴他們不用擔心。管沙有些猶豫,一歪一歪地走在我身邊,我對他說:“安妮讓我轉告你,她并不恨你。而且原諒你。”
“是嗎?”管沙又耍貧說:“從哪天起你們女孩子都變得這么善良?”
不過我一點也不生他的氣,我問他說:“對了,你那道腦筋急轉彎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什么東西一直在來,卻從沒真正地來過?”
“明天。”管沙說:“你真笨,答案就是明天啊。”
我恍然大誤。哦,明天。
呵呵,多好的一個詞。
天真的完全黑了,管沙就走在我身邊,我第一次發現他個子很高,雖然這兩天沒休息好神情有些疲憊,但他走起路來,也很有風度的樣子。我不由地設想起我們將來的模樣,不知道會是怎樣,不過一定不會太差,因為我們還擁有無數個美好的明天,今天的我們錯一點傷一點真的都沒有什么關系呀,一切都來得及得重頭再來或是重新開始。不是嗎?我相信自由如風、安妮還有管沙會有和我相同的感悟。
十字路口,霓虹閃爍,夜風揚起我的長發。過馬路時,管沙輕輕地帶了我一把,我輕輕地說:“謝謝啊”。看到他的唇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