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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4評論第1章 一見如故
教學樓外的樹葉已經發黃,跑道邊常年翠綠的古樹變得枝葉稀疏。天空空靈的像是一片死海,沒有一點波紋,靜靜地沉睡在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上。
期中考后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萎靡不振,不知道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其他什么原因。老師偷偷的叫班委去談話。到底談了些什么,我們不得而知,也不想得知。大家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第二天,班主任進到教室,放下水杯就開始四處環視,是的,有大動作了。他摸著下巴,在教室里繞了兩圈。然后定在講桌那。
“同學們,我們換座位”。
講臺下一片唏噓。那時候的我們最在乎的不是你穿得比我怎么樣,你吃的比我怎么樣,甚至都不在乎你學的比我怎么樣,我們最在乎的就是同桌。找到一個聊得來的同桌,成為我們校園生活的頭等大事,如果不幸和一個完全兩世界的人做同桌的話,將會無比煎熬。
女生開始在下面頗有微詞,一些男生也頻頻嘆息。
青春的流水在河道分流的地方,悄悄變化了方向,有些巧妙的東西正等待著發生,而另一些巧妙的東西卻被延遲著發生。
教室兩邊靠墻的位置變成三個人坐,中間還是兩個人。座位開始流動,第一組的一周后流動到第四組,最后一排的一周后流動到第一排,中間的依次補上。
窗外的風有些凌冽,教室里的我們熱火朝天的換著位置。我們甚至沒人注意到那天有成群的燕子從天上飛過,它們低低的在學校的上面盤旋了好幾圈,變換著各種各樣的姿勢,盤旋了很久才飛走。父母們常說燕子是種吉祥的動物,它能給人帶來好運。
我和柳沐陽分開了,和我一起坐的是隔壁宿舍的洛燃,還有在遲到時偶遇的朱子垠。
老師在講桌上風輕云淡的調換著座位,大家卻在下邊卯足了勁期待分到一個聊得來的同桌。
我心砰砰跳的厲害,可是又心知肚明不能改變什么。上了初中我就很少和男生坐了,我內心深處有些害怕甚至是討厭男生。
老師漫不經心念出朱子垠名字的時候,我神經霎時松了弦。過了短暫一秒后又拉緊起來。
我們三個人搬著書坐到一起。在靠墻壁的一排,我坐中間,洛燃坐最里面,朱子垠坐在外面。
剛開始調換座位的時候大家都保持沉默,偶爾我也只和洛燃說說話,打發一下無聊。
生活中往往很多奇妙的事就是從兩個人相交匯的一瞬間發生的。盡管你后知后覺,但是很多年后你還是會為之驚訝。我和洛燃有的沒的聊天,就變成了生活中的一種習慣。她話很多,甚至還有些嬌作,但卻很少生氣,也不會記別人的壞。我們就那樣平平無奇的遇見,然后貫穿了彼此生活很多很多年。
人的一生會遇到數不清的,各種各樣的人。而我們也會遇到數不清的各種各樣的的同桌,有的同桌只是匆匆相識了就相忘了,有的同桌相識了卻沒能相知,有的同桌相知了卻不能相伴,而那些相知了,還陪伴你走了人生很長一段路的人你一定要記得感謝,因為你必須認識到這是多么幸運的事情,并且有多么的不容易。
已經是換座位的第三天,我和洛燃聊得像認識了幾年一樣。朱子垠還是默默的坐在外面。他也認識了很多新朋友。課間很少在教室里,下了課就在走廊上,或者去廁所里。
上課的時間他也不睡覺了,裝模作樣的聽著,反正老師讓記的東西他也不記,他就很認真的,可以說是“專注”得假到一定程度的盯著黑板。偶爾他也悄悄的聽我和洛燃聊天,然后偷偷地笑。
我課間休息的時候會去超市買些小零食來吃,因為起得比較晚,一般都是來不及去食堂吃早點的,所以只能買點零食墊吧墊吧。而我也總是很習慣的的把零食放在中間讓大家一起吃。
洛燃倒是習慣了,她想吃了就自己拿。而出于禮貌呢?我每次吃還是會問一下朱子垠的,前幾天他都很紳士的搖搖手,說自己不吃零食。今天我問的時候,他倒是毫不客氣的說好。
吃的是類似于薯片的東西,洛燃拿了幾片就說不吃了,讓我自己抱著吃。然后朱子垠自告奮勇的說“我來抱吧”。
洛燃腦袋倚在在墻上,話音里有些哭笑不得的疑惑“不是應該讓樂樂抱她更好吃嗎?”
朱子垠微微有些臉紅,氣氛變得尷尬。而且我還坐在他們中間。我感覺到手心里在冒汗,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冒汗。
洛燃還在等著他的回答,而且她完全沒有感覺到氣氛不對。我看見朱子垠輕輕的挪了下屁股。我悄悄的把身體往后靠,盡量不在他倆的視線中。
朱子垠開始支吾了幾聲“呃,呃”然后他的眼神掃到我這里。我立馬把視線轉到洛燃身上。
“呃~,電視里女生吃零食不都是男生抱著的嘛”朱子垠說。
洛燃笑著“哈,誒呀!人家那是男女朋友啦”。
我感覺到我手心的汗更加細密了,莫名其妙的滲滿了整個手心。我還是偏著頭往洛燃的方向看,幸好她也不看我,不然我還真不知道眼神躲哪里去了。
朱子垠“呃~呃~誰說一定要是呃呃那個拿啦,我一個男生拿著不是很正常嗎?要是她拿著我吃班上的男同胞會笑話我的”他把男朋友說的很支吾,完全是嗯嗯啊啊就過去了,但是他說話的氣勢卻很足,好像理就是那樣的。
洛燃說不過他,然后微笑著說“也是”。就趴在桌子上睡覺了。
朱子垠把零食放得離我很近,離自己卻很遠。他看著往后傾的我,微笑著往前挑了下眼示意我往上坐。
“吃吧”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完全不像是那天叫我的那樣,但卻還是同一個笑容。禮貌,溫和,甚至帶著點膩。
我木訥的坐回來,然后機械的往袋子里拿零食,他也拿,動作也同樣木訥。但他很久才拿一次,而且也不看袋子里,所以往往他抓到的都是一些碎片,甚至有時候什么都沒有抓到。可是他還是往嘴里送。
我覺得好笑。
“欸,你都沒有抓到啊!吃空氣也有味嗎?”
他也笑,然后故作深沉的說“你不懂”。
教室里的人們都在熱熱鬧鬧的鬧騰著,走廊上的人也在追逐著,各種笑聲,說話聲充斥著悠閑的課間。整個教學樓,都是各種各樣的聲音。遠處的枯草在風中搖動,草尖的莖上附著一串串的顆粒,風大的時候草葉沙沙作響,偶爾也落下來一兩個顆粒,悄無聲息的等待著來年的生根發芽。
銀杏樹送走了最后一片樹葉。飄飄墜落的黃葉在厚厚的樹葉上又堆疊了一層,金黃一片。學校里變得空曠起來,偌大的足球場,上面泛濫著大片大片的荒草,風吹過的時候像海浪般一波一波的蕩漾開去。
南方的冬天確實來得晚些,但風還是足夠凜冽。
洛燃已經穿上了襖子,我也翻出了壓箱底的毛衣。朱子垠還是以往的樣子,一件短袖,一件外套就來上課了。
生物課,老師是個很嚴厲的中年婦女,說一是一說二就是二。大家多少都對她心有余悸。
那天講試卷,可偏偏朱子垠找不到了,我們就只能兩個人一起看。人熟了之后總是廢話一大堆,我們也不例外,上聊天地,下聊民生什么亂七八糟的都聊。
盡管是下午但天卻灰蒙蒙的,教室里開著燈,暖黃色的燈光和穿得厚厚的我們都透著暖暖的熱氣,溫暖又純凈。我不知道朱子垠怎么能把聊天扯到回味他的童年,但我還是一樣的聽得不亦樂乎。說到底都是彈彈珠,掏鳥窩,打打架這類平凡人貫通的娛樂模式,卻莫名別是一番風味。
“某個男女同學感情好下課再聊啊,現在上課呢”我們倆嬉嬉笑笑的小世界終歸被老師犀利地看在眼底。
朱子垠抬起頭悄悄瞄了眼老師。
我正疑惑感情好是什么意思,雖然這個詞很多義,但我覺得同學們肯定要想歪。果不其然老師說完后,大家都笑了起來,
朱子垠還是若無所事的看著我“哈,老師沒看著我們,他肯定不知道我們在說話,說到哪啦?”他微瞇著眼,僥幸又嘚瑟。
我不敢理他了。
可他還是沒皮沒臉的往我這湊,我嚼著嘴里的口香糖,低著頭看著書,裝作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兒。朱子垠還是笑,笑得莫名其妙,甚至有點憋紅了臉。
我看見他紅著臉頰,脖子上還冒著股股青筋就忍不住多瞅了幾眼。我正臉一抬起來,他笑的更歡了。他用手捂著嘴,攥足勁不讓自己笑出聲,可是沙啞的笑聲還是陣陣從鼻腔里發出。
課堂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朝我們桌的方向看,老師放下了課本,無聲地盯著我們。我滿心忐忑滿腦子想著怎么死。
悄悄瞥了一眼洛燃,這家伙,若無所事的看著課本,眼珠斜都不斜一下。朱子垠還是捂著嘴,不過已經不再笑了。我把頭壓得很低,大氣兒都不敢喘。
咔、咔、咔、教室里的秒針清晰又擾人的轉動著,大概過去了三分多鐘,老師才拿起試卷繼續上課。
氛圍很快又回到了正常,老師孜孜不倦地繼續講題,同學們也認認真真地聽課。課堂里的嚴肅,熱鬧,分分秒秒的流逝開去。
熟悉的下課鈴聲響起,三三兩兩的教室里沖出一群又一群的人。
朱子垠抬頭痞痞地看著我,手微微揚起作勢往我嘴角伸過來,我本能性的拿起手中的筆,準備扎他,他也很知趣地把手停在安全線外,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我秀逗的大腦完全沒領會到他的意思,只以為這王八蛋要做壞事。
見我沒啥反應他很兇的說了句“你嘴邊全是泡泡糖”。
我愣了一下神,以為他是騙我的,轉回去給洛燃借鏡子,還真是,嘴邊沾了好多泡泡糖,那時候皮膚黑一點,白白的泡泡糖黏在上面,像極了白癜風。
他從來下課幾分鐘就會出去晃悠,我就在桌前仔細的擦著泡泡糖殘留的屑。洛燃很好奇的看著我似笑非笑,總之就是賤賤的奸笑,我狠狠的瞅了她一眼,她還是無所收斂。我很多時候都好奇,為什么我身邊的人會越來越賤,厚臉皮那種賤。我干脆當沒看見她,接著照我的鏡子。
“誒喲,樂樂也會臉紅呢”她陰陽怪氣的說了句。我對她翻了個白眼,攻擊性的嗞了一聲。
不管是炎熱的盛夏,還是寒冷的冬天,朱子垠都一如既往的在課間去走廊上站站,哪怕就一群人在外面冷得跺腳,下節課的課間還是十分默契的一排排人又站到走廊上,或者逗一下路過的小姑娘,或者幾個好朋友在外面鬧一下。
那時我們的座位剛好調到靠近走廊的一排,他在外面逗小女生,和朋友打鬧的聲音隔墻聽得一清二楚,很煩人。洛燃說他幼稚,都高中生了還跟個小學生似的在外面鬧。
男生很多時候還是很八卦,尤其是年少的時候,一些沒的事都硬要調侃有有有。
理所當然的我也被調侃了。因為和他走得比較近,他身邊的朋友就老覺得我和他有問題。我還是日常睡睡覺,或者和洛燃一動不動的在座位上聊天。
我睡得模模糊糊地時候,恍恍惚惚聽見外面有人說了我的名字,我揉了揉眼睛接著睡,外面也接著鬧騰,恍惚中我聽見了喜歡一詞,都說八卦是女人的第一大特性。莫名其妙我就來了精神,想聽聽會有什么勁爆的消息。
然后聲音斷斷續續的從墻外傳過來“喜歡…呵呵…章樂樂…朱子垠。”然后砰砰兩聲身體撞到墻的聲音。
“章樂樂…朱子垠,喜歡你”。最后這句話很完整。完整的從墻外穿過,再穿透到我的耳朵,我感覺到耳朵熾熱,然后這句話穿透了我的大腦,我全身都開始發熱。
腦子里嗡嗡響著。很快又傳來了身體撞到墻上的聲音。“你再亂說”
“啊、啊”
“還亂說不,亂說不,你個長舌婦”
“啊,哈哈,好好好,以后再不說啦,好吧”一陣雜亂的聲音又透過墻傳進來,我都還沒想如果真的喜歡后來的情況,這個小心思就破滅了。
墻外乒里乓啷的聲音,聽得我想笑。然后想著想著,又覺得有點失落。
不過也好。
上課鈴響是我最煩又最無奈的時候,總是沒聊盡興就響,或者沒拉完肚子就響,但是同時它也是個課余與現實的分界。不管聊得再飄飄欲仙,鈴聲一響,該咋地還是咋地。
朱子垠進來的時候我在發呆,他冷不丁的打了個響指嚇了我一跳,然后跟往常一樣嬉笑、上課,安然若素。
東窗事發。
廁所里所有抽煙的男生,一個不落的被逮到了教導主任辦公室。級主任,副校長,班主任,涉及到的老師都去了,輪番的教育他們,情節比較嚴重的甚至被罰蹲在橫放著的椅子上,椅子倒了,就叫家長。
那一節課,朱子垠遲遲沒來,教室里還是一如既往的上著課,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在哪里,畢竟哪些調皮的佼佼者總有大家意料之中的去處。
洛燃說“常在水邊走,哪有不濕鞋”。我也知道他抽煙,只是也沒想到這回學校里鬧那么大。
隔壁班被扣的學生稀稀落落的回來了,經過教室門口的時候,大家總會不經意的往門口瞟一眼。斷斷續續的,經過的人越來越多。
洛燃若有所思“學校這是在殺雞儆猴呢”。
過了一節半的課,朱子垠回來了。一起的還有彪哥,班級里超級調皮的男孩,看著有些流里流氣。班主任跟在他們后面,送到他們到教室門口后,禮貌地和任課老師打招呼,然后他們“垂頭喪氣”的走進來。
洛燃在笑,我也笑。他平時也過分高調了些,殺殺他的氣焰,也算是為大家調劑一下乏味的學習氛圍。
他往座位走過來,看見我的時候掛上了笑臉,我一言不發。
“哈,沒想到我回來了吧”。
“是啊,老大”。
凜冽寒風在外低聲呼嘯。四目相對間,理解,關心,默契,都變得透明而溫馨。
抽煙被逮到后他絲毫沒有改正的意思,而且還和彪哥玩得很近,經常膩在一起,倆人下課就往外面跑,壓著鈴聲才回到教室。
宿舍里開始有了自己的小團伙,我和柳沐陽一起出入,禹媛媛和林凌一起,有時候王妍和我倆一起賴賴床,有時候和禹媛媛們一起走。寒冬時候的過分陰冷,已經讓全宿舍人少了很多生機,回宿舍就泡腳睡覺,極其少數時候大家才穿著個拖鞋在下面玩玩鬧鬧。
教室里的門窗統統關得嚴嚴實實,老師雖然每次進教室都會讓窗邊的同學開開窗透氣,但是不到十分鐘就被關上了,大家都在相較溫暖的的教室里,不愿意出去,樓上的同學在跺腳,我們也在跺腳,大家穿得像個粽子,籠罩著CO2的教室把女孩子的臉暈的紅紅的。
朱子垠還是往外面跑,還是穿得很單薄,盡管他把手放在褲兜里,但是每次回來指尖都是紅紅的。
洛燃說他身上的煙味越來越重,話間透著嫌棄。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扭著個腦袋兒,表情有點兒俏皮。
“還好啦,不湊近了聞不見的”我說。
他慢慢地扭回頭去,慢洋洋地點了下頭“嗯~好吧”。
第二天他回來的時候帶了一瓶益達,薄荷味,他放在抽屜的外面。
他跟大家說想吃就自己拿,不用客氣,但是也沒人拿他的。就是彪哥以及和他玩得好的,較常過來,一拿就是一把。彪哥經常瞇起眼睛示意我別告訴他,我當然也知趣地瞇瞇眼睛,這樣一來二去和彪哥也就混了個熟。雖然他看著痞痞的但還是一個很幽默風趣的人。
“小朱,口香糖沒啦,下節課記得帶一瓶回來啊。我陪你去哈,順便買桶泡面,餓死我了”樓道上彪哥勾著朱子垠的脖子說,小朱是他的綽號。
我們在樓道轉角的地方碰到。
“喲,上廁所都不叫我,不夠意思啊”彪哥攔著我的去路,壞壞的調侃我。
我抬起頭怒視著他。禹媛媛捂著嘴笑,看彪哥沒有放行的意思她就一個人先就走了。
朱子垠不耐煩地催促他“走啦走啦,狗東西”。
彪哥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媛媛跑走的方向然后倆人哈兮兮的放了我的行,往小賣店去。
朱子垠已經買了好多瓶益達,抽屜里還有來不及扔的空盒子,抽完煙回來他就吃幾顆。他每回吃都會問我要不要,我自然是不要的,一是不喜歡薄荷味,二是不太好意思要。
這回他還是問我。
“同桌,小樂樂,樂樂啊,吃泡泡糖不啊”他總軟著嗓子說話,賤里賤氣,陰陽怪氣。
“咦~,要死啦”我嫌棄地咧著嘴,抖了抖全身的雞皮疙瘩。
“你看我今天買了你喜歡的草莓味喲~”
“滾”
“草莓味喔!”
“啥,草莓味,我看看”。
他搖著手里的罐子,還真是草莓味的。
剛才說給我,現在他又不給了。晃蕩著他的小細胳膊,讓我去夠。
我可不像普通女孩子那樣嬌滴滴的和男孩子搶東西,嗲里嗲氣的,什么誒喲~,你給我~,你弄疼我啦~這種。
那時候鐵血錚錚的我覺得這種行為太小家子氣。
我冷酷的環抱著手“你,你給還是不給啊”
“你叫我大哥我就給你。一瓶都給你哦”
“哈,哈,哈,你想得美”我斜挑著眉毛,堅定的看著他的眼睛,他也看著我,帶著笑意的眼神里略過一絲輕佻。
我不想跟他鬧,匆匆換了話題。
“洛燃作業做了沒。”
他倒是主動迎上腦袋來“誒喲,來給你給你”。
“兩顆就夠了”我伸過手去。
他稀里嘩啦到了一大把,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像是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倒這么多,放哪啊我”。
“權當養豬了唄”
“你養豬也要給一個存放的東西吧,傻子”
“那,一罐都給你好吧”。
“好,一罐都拿來”“不許倒啊,一罐都給我”
他止住了右手準備倒的姿勢,把整罐遞給了我。委屈中有點嬌嗔。
“長官,那我現在可以出去玩嗎?”他沒頭沒腦的來了句
一下子搞得我臉很紅。
“滾,快滾,一天那么多廢話”看不下去的洛燃兇巴巴的說他。
“吃東西,吃東西,塞住你的嘴”朱子垠也不示弱。
“去吧”我說。
“嘚嘞!”
洛燃抖了兩顆益達,把瓶子劃過我這邊來。
“我天,他一天怎么那多話,你少理他,會變傻的”
我淡淡的笑了下。
“你還笑,聽見沒,聽見沒”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別撓我。誒喲,誒喲,停~,停~”。
我是個特別怕癢的人,一撓撓就受不了了,又動又笑,她找準了我的點,老這樣逗我。我也抖了兩顆益達,然后把剩下的放回了朱子垠抽屜里。
時間一周一周地過去,朱子垠變得越來越賤,不僅賤還不講客氣了,我的零食啊水啊的不管吃沒吃放在抽屜里,只要我沒在,只要他看見,就死路一條了,事后質問他,他還嘚瑟的說下次買更多給我。
“哈哈,就讓你少和他玩,報應啊”洛燃一邊笑一邊說。
得益于他的這個壞習慣后,我開始很少買零食,盡可能去食堂吃早餐,早飯,晚飯,只要距離上課還有五分鐘,我都會沖去食堂打包帶走,很少去逛校園超市。
雖然他買零食都會給我帶,但這個不吃零食的習慣還是慢慢地養成了。
寒冷的冷空氣四下侵襲,空曠的操場上略過幾片孤獨的落葉,草兒已經枯黃,天空像是巨大的漩渦,把寒意旋到渺小的學校間來,好動的人們四處尋找溫暖,陌生的人開始微笑,親密的人開始更親密。
教室里座位調換得越來越隨意,玩得好的人開始隨意地換座位坐到一起,朱子垠也“脫韁”了,和彪哥形影不離的粘著。彪哥換了位置過來,倆人一桌就坐在我和洛燃后面,朱子垠在我正后面。
他倆開始在后桌沒羞沒燥的侃,侃明星,侃美女,還有侃各種稀奇古怪的小電影,洛燃聽得煩了回頭警告他們,但還是沒用。
朱子垠在后面總是睡覺,睡前還叫我抬頭挺胸幫他擋著點老師的視線,老師靠近的時候彪哥也會提醒他,后面簡直成了他的溫室,眼瞅著離期末考試越來越近,他卻整日趴在桌上。
“阿彪,有沒有水啊,我喝一口”他剛睡醒,整理了下凌亂的頭發,揉了揉眼睛。
“咦,你別跟我說話,口氣,口氣哈”彪哥一邊說一邊嫌棄地扭轉了頭。
朱子垠扯著他的帽子對著他一陣哈氣,他一邊躲,一邊笑,手一邊左揮右揮阻止朱子垠的撕扯,我和洛燃在前面笑。我們這一片總是笑聲不斷,彪哥是個逗比,朱子垠也是個逗比,偶爾我也逗一下,大家其樂融融。
我把我新買的水給了朱子垠,他伸過手來接“我現在和你說話,你有聞見嗎?”他邊說邊靠近我。
“沒聞見,滾”。
“誒呀,不做同桌就忘了往日的情誼了”
洛燃“你倆有什么情誼,你別老欺負她,一個大男生”。
“我哪里敢欺負她啊”他頭杵在桌子上,噘著嘴巴。
“樂樂,你也給我一瓶嘛,我也渴了”彪哥壞笑著看著我。
我轉回頭在自己的桌上畫了個水瓶樣子,寫上純凈水,然后篡在手里。
“你看我手里有什么”我對彪哥說。
“錢?”
“你看,真的水沒有了,自己畫的水倒是有一瓶,你要不要啊”我攤開手,把畫露出來。
“畫餅充饑啊,壞人”他給了我個白眼。
“給我,給我,我要,畫的還挺像那么回事的哈”朱子垠從我手里搶了過去。
“你真是啥東西都要啊,小朱”
“那你不是不要我才要的嘛。水沒喝完呢,你來一口?”
彪哥斜著眼睛瞅他。
朱子垠把我裁切不齊的畫握到自己手里,然后擰上瓶蓋,不自覺的用手背擦了下唇上殘留的水珠。
我下意識地縮回手去。
“咦喲,看著你眉清目秀的,這小胖手,蠻肉的嘛”彪哥壞壞地打趣我。
“咋地咋地,就是小肉手,你不允許啊”我雙手凌亂的在他眼前瞎晃悠。
他怕我捯飭到他,把頭往后仰的老遠“我錯啦,我錯啦,大姐,你手最好看,好吧,爪子收回去,別抓到我俊俏的臉啊”。
我看他有了教訓就把手伸了回來。
朱子垠樂得眼睛瞇在一起,嘲笑彪哥“你還敢說她,女生惹不得,知不知道。不是撓死你,就是咬死你啊”。
彪哥收了收笑容連連點頭“言之有理”。
“欸。對了,你有沒有發現樂樂眼睛很好看”朱子垠幽幽盯著我。
我一臉懵,懷揣著戒備,不知道他倆要搞什么幺蛾子。
彪哥定睛看著我的眼睛,我一股涼氣倒簒,覺得發冷,不自覺的瞪著眼睛。
“還真是,沒發現你還是雙眼皮呢,眼睛也挺大的。”
“你那個梨渦是自己戳的吧,怎么只有一個啊。”
“你笑一個唄”
我哭笑不得“我的眼睛本來就好看好吧。你的梨渦才是戳的。”
“哦,對了,你沒梨渦,嘻嘻”。
彪哥一邊搖頭,一邊笑,玩笑的語氣中有些沒奈何“你轉回去,別說話,你和小朱真的是,全靠一張嘴了”。
我囂張地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不屑的表情。
“咦,囂張的很啊,轉回去。轉回去。”彪哥毫不示弱。
短暫的下課時間總是充滿著大家的歡聲笑語,有些女孩子在教室里追著男生打鬧,有些男孩子在桌下偷摸的下棋玩手機,走廊上老師教導學生走路不要太莽撞。
青春滿滿的我們總是盡情的歡笑,用最燦爛的笑容,做最想做的事,見最想見的人。
音樂課上,美麗的女老師教我們唱李叔同先生的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為數不多的音樂課,是大家可以盡情休閑放松的時候,老師帶著大家唱了幾遍,就讓我們自習。面臨期末考試,這樣的情況也是見怪不怪。有些同學趴在桌上開始睡覺,有些人開始講悄悄話。
天氣很冷,我把手伸進袖口里,把羽絨服拉鏈拉到脖子,可還是很冷。洛燃衣服上有厚厚的帽子,她戴著帽子就睡著了,也沒和我說話。這久復習,作業,試卷等,確實很累人,大家早上8點就要早讀,晚上10.30才下自習,忙碌的學習生活壓得大家喘不過氣來,只想每天能多睡會覺。
她靜悄悄的睡著,我睡不著,我屬于寒性體質,夏天手腳都是涼的,冬天手腳就更僵了,我一直在輕輕的跺腳,想把帽子戴上,又憋得慌,干脆就把頭發散了下來。
教室里靜悄悄的,大半的同學都沉沉睡去,只有零星講話的同學,聲音也很小,洛燃在睡,彪哥在睡,我在睡,朱子垠也在睡。音樂老師在教室里緩慢的踱著步。
我實在睡不著,想著瞇一下眼睛,下節課好打起精力,可瞇上眼睛我就會胡思亂想,想可可,想劉婧,我想她們是不是也交到了新朋友,想她們在的地方天是不是也變涼了,我想起我爸,想起我媽,想著自己沒考上好的高中,想起著一些很憂傷的事情。
年輕的時候總是容易一下子就開心起來,或者一下子就悲傷起來,多愁善感的年紀,讓人一下子就沉浸在無法自拔的情緒中,我不知道怎么逃離這種情緒,反正總是在一個人的時候,這種可怕的,孤單的,落寞的情緒就漸漸浮上來,讓我擺脫不了,無法適從。
我越想就越睡不著,干脆睜開了眼睛,看著遠處發呆。
天空沒有飛鳥,樹枝沒有樹葉,草尖沒有露水,濕淋淋的地上沒有破土的小花,蒲公英的莖彎倒下去,莖枝上爬著斑斑點點的黃,蒲公英早已經飛走了。操場上沒有了人,走廊上走動的老師們捧著保溫杯,呼著白白的熱氣。遠處的報告廳上最上邊的琉璃瓦淌著水,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小坑。
我覺得很冷,想抱著溫暖的暖寶寶可是學校不允許,而且也沒有充電的地方,我想著下課能很快沖到食堂吃一碗熱飯也很幸福了。思緒滿腦子縈繞,亂七八糟,有時候覺得落寞,有時候有覺得滿足,有時候覺得悲傷,有時候又很麻木。
我微微感覺到有人碰了下我的帽子,我有點回過神來,抖了抖肩。
真的有人碰到了我的帽子。一雙暖和的手塞到了我的帽子下面。
我回過頭去“干嘛啊?”
朱子垠正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我帽子下。
我的表情和話語中帶足了疑惑和排斥。
“我手冷,在你帽子下暖暖行不行啊”。
“你放自己兜里嘛!”
“我這衣服沒兜。”
“不行”我很堅定地說。
“樂樂,樂樂啊,我拜托你嘛,你就讓我放唄”他有些撒嬌的求著我,拈著我的袖子搖。
“不要,你拿開,大家看到多不好,拿開。”
他很委屈,然后把他的手露在我眼前“你看我手指都凍紅啦”。
我開始有點心軟,確實他穿得也挺少的。
“樂樂啊,樂樂啊”
“好吧,那~,那你放吧”。我話語有些虛。停頓了很久,但最后還是同意了。
他開心得像個孩子,然后興沖沖把手放在了我的帽子下面。
我感覺到他的手有點往外托著,沒有貼在我的背上。我有點緊張,但是都答應他了,也就靜悄悄的趴在自己的桌子上。
我把手從袖口里伸出來,左手握著右手,腦袋靠在厚厚的書上。后背尤其是脖頸的地方,有暖暖的溫度傳來,他似乎有點貼近了我后背的外套上,我感覺更溫暖了一些,然后他又把手拉開,盡量不沾到我后背的外套上。他在后面啼啼的笑,自言自語的說著什么。
“你別說話啦,大家都在睡覺呢”我小聲責怪。
“嘻,嘻,那說好啊,以后這個地方就被我承包了啊,只能我放哦”
我沒回答他,卻莫名的興奮,也莫名惆悵。
他喜歡開玩笑,喜歡逗別人,尤其是有很多花言蜜語逗女孩子。我理智地說服自己不要太在意,不要強加些亂七八糟的特別含義。可我心緒很亂,趴在桌上很久就是睡不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老師已經在講臺上定坐下來。
講小話的同學也已經睡去了,我感覺朱子垠也睡了吧,他的手已經輕輕地貼在我了的背上,隔著衣服,我感覺到一層層的熱度,傳遞到全身。
“第一次有人放手在我帽子下面呢?這里就是他專屬的地方了。確實更暖和了!想什么啊。只是朋友,你們可是朋友啊”我心里冒出些亂糟糟的念頭。
“背單詞,背古詩,記史實……”我在心中默念這些話,像是念經一樣強迫自己想古詩,想些關于考試的東西。
下課時間很快就到了,我硬是沒有睡著,大家都陸陸續續的醒過來。洛燃還在睡,我轉回頭去,彪哥也在睡,朱子垠的手垂在了桌子上,看樣子睡得很香。
老師很溫柔的讓大家下課休息。然后優雅的走出了教室。
開始有同學慢慢抬起頭來,揉揉惺忪的睡眼,打個哈欠然后等著下一節的文化課。
朱子垠聽到教室里嘰嘰喳喳的動靜,也開始醒過來。見我正看著他,他慢慢笑了起來,很溫柔的微笑。眼睛笑的弧度有點大,眼珠都快瞇沒了,蘋果肌微微向上揚起,很親近。
“快醒啦,下節課班主任的。”
他揉揉頭發,然后點頭。
下了晚自習回到宿舍,班主任一如既往的查寢,還是和林凌班主任一起來,只不過他沒有進來,林凌班主任進來大致看了一下,就走了,大家在床上有的沒的說幾句話。媛媛說有新的學長追她了,林凌說他們班的班長不錯,大家找男朋友可以考慮一下他,王妍在手機上應付那個追了他好幾年的男生,大家聊得挺開心的,柳沐陽在我下面笑,笑得床都顫起來。我把被子拉到腦袋的地方,跟她們說今天不舒服,要睡了。她們也只顧聊她們的,沒怎么管我。
“2012年,12月28日,陰有雨
音樂課上老師讓我們睡覺,朱子垠把手伸到了我帽子下面,大家都不知道,他說以后我的帽子下面就是他的專屬位置了。我有點慌,怎么辦?
但是他醒來后,好像忘記這件事了。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大家都知道,我也知道。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太不上進了,還調皮,都是缺點。雖然有時候他也會幫我說話,逗我開心。但是這應該不是什么喜歡吧,只是大家玩得比較好而已。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馬上要考試了,加油加油!”
大家在閑聊,我在枕頭上默默寫日記。寫日記的習慣是初中養成的,我寫日記比較懶,遇到一些特別的事情時候才會在日記本上粗略寫幾句。
寢室熄了燈,大家也就相繼睡了。由于寒冷的冷空氣大家都把頭埋在被子的深處,捂得嚴嚴實實。
酣暢的呼吸聲傳來,我也緩緩進入了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