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影河畔的破舊茅屋里，住著一位名叫老韓的漁夫。他已年過六旬，歲月在他臉上刻滿了溝壑，貧窮則壓彎了他的脊梁。每日拂曉，他劃著吱呀作響的小船出河，日落方歸，捕得的魚兒卻總是不夠換一頓飽飯。

這年冬天格外寒冷，河面結了薄冰。老韓已經三天沒有捕到像樣的魚了，米缸早已見底，寒風從茅屋的縫隙中鉆入，刺骨冰涼。第四天清晨，他拖著虛弱的身子來到河邊，發現小船已被冰凍住。

“老天爺，給我一條活路吧。”老韓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語，用盡力氣砸開冰層，將船推入河中。

他在寒風中顫抖著拋下漁網，等待許久，卻一無所獲。就在他準備收網回家時，忽然網中金光一閃。老韓急忙拉網，只見一條通體金黃、鱗片閃耀的鯉魚在網中掙扎，那金鱗在冬日灰暗的光線下格外耀眼。

“好美的魚…”老韓驚嘆道，伸手要去抓它。

“且慢，老人家。”鯉魚忽然開口，嚇得老韓險些跌入河中。

“你、你會說話？”

金鯉魚在網中擺尾：“我不但會說話，還能實現你的愿望。放我回水中，我會給你財富，遠超你想象。”

老韓遲疑片刻，貧窮戰勝了恐懼：“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別無選擇，不是嗎？”鯉魚的眼睛閃著奇異的光芒，“你已窮困潦倒，冬日漫長，你能撐多久？”

老韓看著自己破舊的衣衫和空癟的魚簍，終于點頭：“你要怎么幫我？”

“每次月圓之夜，你來河邊，我會給你一枚金鱗，足以換得一月溫飽。但代價是——”鯉魚頓了頓，“每取一枚金鱗，我會吸取你一年壽命。”

老韓倒吸一口冷氣：“一年壽命？”

“對你這樣的老人，壽命或許比財富珍貴。選擇在你。”鯉魚平靜地說。

老韓想起自己饑寒交迫的日子，想起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們，想起無兒無女、孤獨終老的恐懼。與其漫長而貧窮地活著，不如短暫而富足。

“我答應你。”老韓咬牙道，松開了漁網。

金鯉魚躍入水中，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片金鱗在網底閃爍。

老韓拿著那片金鱗到鎮上兌換，竟換得足夠三個月生活的銀錢。他買了糧食、棉衣，甚至還有一壺好久未嘗的酒。

月圓之夜，他如約來到河邊。金鯉魚早已等候多時。

“你想清楚了嗎？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鯉魚提醒道。

“給我金鱗。”老韓堅定地說。

鯉魚躍出水面，一片金鱗落入老韓手中。剎那間，老韓感到一陣刺骨寒意穿透全身，仿佛有什么被抽走了。他蹣跚回家，照鏡時發現白發又多了許多。

如此過了五個月，老韓用金鱗換來了舒適的生活，但代價是五年壽命。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背更駝了，步履也更蹣跚。

第六個月圓之夜，老韓來到河邊，卻沒有伸手接鱗。

“我能用錢生錢，”老韓說，“但我需要本金。一次性給我足夠成為富人的金鱗，你要多少壽命就拿去！”

金鯉魚眼中閃過狡黠的光：“一百片金鱗，足以讓你成為方圓百里最富有的人。代價是一百年壽命。”

老韓大笑：“我才六十五，哪來一百年壽命？”

“你的確沒有，”鯉魚悠然道，“但你可以預支來世的壽命。當然，若你反悔，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老韓眼前浮現出那些富人騎馬坐轎、前呼后擁的景象，想起自己一輩子被人看不起的屈辱。他一咬牙：“成交！”

金鯉魚猛然躍出水面，無數金鱗如雨般落下，堆滿河岸。老韓貪婪地撲上去，將金鱗攬入懷中。一陣劇烈的寒冷穿透他的骨髓，他感到生命正急速從體內流逝。

次日，老韓帶著金鱗到城里兌換，買下大宅院、田地和店鋪。他穿上綾羅綢緞，吃著山珍海味，周圍突然擠滿了奉承討好的人。他沉醉在這種被人尊重的感覺中，盡管他的身體日益虛弱。

成為富翁的第七天，老韓決定大宴賓客，向所有人展示他的財富。宴席上，他坐在主位，接受著眾人的敬酒和恭維。

“韓老爺真是大器晚成啊！”“一看您就是有福之人！”“祝韓老爺長命百歲！”

老韓開懷大笑，舉杯暢飲。就在他仰頭喝酒的那一刻，突然一陣劇痛從胸口傳來。酒杯從手中滑落，他整個人從椅子上癱軟下來，眼前一黑，再無聲息。

賓客們驚慌失措，有人上前探他鼻息，發現已經氣絕。

就在老韓斷氣的同一時刻，翠影河深處，金鯉魚滿意地游動著。它身上新生的金鱗更加閃耀，眼中閃爍著千年智慧與冷漠。

不久后，河邊來了一個新的訪客——一個被債務逼得走投無路的年輕人。他望著河水，眼中滿是絕望。

“想要改變命運嗎？”水中傳來溫柔的聲音。

年輕人驚訝地看到一條金鯉魚游到岸邊，陽光下它的鱗片閃著誘人的光芒。

“你是誰？”年輕人怯聲問。

“我是能給你希望的存在，”金鯉魚的聲音如同甜蜜的毒藥，“只需一點小小的代價…”

河水靜靜流淌，映照著天上不變的明月，等待著下一個愿意用生命交換財富的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