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怡月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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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楔子
清乾隆年間北京
這天,齊親王福晉—瑞雪,帶著她六歲的兒子,和剛滿百日的小女兒,到京城郊外的源亨寺上香祈福。
瑞雪坐在一輛豪華的馬車里,在侍衛、丫環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來到郊外。一路上,偌大的隊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隊伍行行重重,走進了一個山谷,山谷中峰巒起伏,巨石參差。
“徐嬤嬤,我想大家都累了?!比鹧σ慌缘哪棠镎f道:“你替我吩咐下去,讓大伙兒停下來休息會兒?!?
“喳!奴婢遵命!”
隊伍停下。瑞雪牽著一個小男孩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瑞雪風姿焯約,身段娉婷,雖已結婚生子,仍不失其高貴美麗。小男孩身穿錦衣華服,一身貴氣,仿佛生來就有股奪人的氣勢,在陽光下更耀眼奪目。
走出門戶森閉的齊親王府,遠離熱鬧繁華的北京城,歸宿到山谷中去亨受大自然的恩賜。翠綠的山峰,歡快歌唱的鳥兒,輕拂的山風,飄渺的白云,汩汩流淌的小溪,翩翩起舞的蝴蝶,芳芬四溢的野花,和微帶點涼的泥土?;秀笔谷俗淼乖谇嗌骄G水之中。
瑞雪睜開水靈的大眼,露出一抹嬌麗的笑容,想將這幅山色如畫的美景烙印在腦海里。
一行人休憩不到一刻鐘,驀地,一旁的草叢中冒出了十幾個身著黑衣,手持大刀的蒙面人,他們似旋風般疾躍而至,眾人還來不及反應究竟發生什么事。
“??!”徐嬤嬤驚慌地尖叫,使眾人也跟著恐慌起來。
只見十幾個黑衣人朝瑞雪一行人飛撲而至。頓時,徐嬤嬤放聲大叫:“來人?。”Wo福晉和小王爺!”
眾侍衛拔出刀劍,上前與黑衣人交鋒,剩下的數人,則將瑞雪和晉佑貝勒團團護住。
帶頭的那名黑衣人殺掉車夫,斬斷牽著馬車的繩,馬兒長嘶一聲,狂奔而去。然后手持著刀,朝瑞雪等人節節逼近。
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強,顯然是有備而來,侍衛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徐嬤嬤匆匆的將手中的女嬰交給福晉,十萬火急的說:“侍衛支持不了多久,讓奴婢來抱小王爺!福晉抱著小格格快逃!”
于是,徐嬤嬤抱著晉佑貝勒,瑞雪抱著小格格,跌跌沖沖的奔逃著。帶頭的一名黑衣人看穿他們想乘機逃跑,于是,殺退糾纏著的侍衛,輕輕一躍身,站定在他們面前,擋住他們的去路。
鏗鏗哐哐,兵器交纏的聲音繼續在耳邊回響,瑞雪回頭一看,侍衛和黑衣人仍奮戰著,打得難分難解,根本無睱顧及他們幾人的安危。她嚇得花容失色,死命的抱著女兒,驚惶一退,沿著山溪拼命狂奔,那名黑衣人也沿著溪流猛追。
奈何瑞雪嬌生慣養,走了沒多遠,就腳下一絆,重重的摔倒在地?!鞍 彼@叫一聲,手中的女嬰凌空拋起,不偏不移的跌進山溪中。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提督大人要帶同幾百名士兵趕來了,原來其中的一名侍衛發現勢色不對,火速策馬前往京城找救兵。那十幾名黑衣見事情敗露,而且驚卻了官府,紛紛落荒而逃。
“快!快去救我的孩子!”瑞雪不顧手臂擦破的疼痛,氣急敗壞地撲向溪邊,指著逐漸漂遠的竹籃,瘋狂地推著徐嬤嬤,又哭又叫道。
“好好好,福晉別急!奴婢這就去!”徐嬤嬤見怡月格格漂浮到不遠處,便喚來一名侍衛,緩緩地邁進溪中,準備把月格格抱回來。眼看只差一步,不料那名侍衛竟踩到溪中的青苔,腳下一滑,整個人跌進溪里,裝著怡月格格的竹籃被他順流一推,愈漂愈遠,漂向不遠處的瀑布。
“不……!月兒!我的孩子!”瑞雪嘶聲力竭地欲喚回隨水流漂去的女兒。
“妹妹……!”晉佑貝勒扯著小孩幼嫩的童音呼喊道。
瑞雪和晉佑貝勒本想奔至溪流中,撈回漂走的竹籃,卻被身旁的仆人拉住。
“放開我!為什么不讓我去?我要救我的孩子!”瑞雪對拉著她的仆人嘶吼著,整個人幾近崩潰。難道她要眼睜睜的看著怡月消失于眼前?那可是她的心頭肉??!
“萬萬不可呀!福晉!您可是千金之軀,萬一您出了什么意外,奴才們怎么向王爺交代呀!”徐嬤嬤雖然這樣安慰,心里也是難過萬分。但見溪流的不遠處是條水流湍急的瀑布,瑞雪和晉佑貝勒又不熟悉水性,她怎能讓他們去冒這個險?
“月兒,月兒……”瑞雪嘶聲裂肺的呼喚著。蕩向溪流遠處的怡月格格開始嚎啕大哭起來,似乎明白了與至親分離的痛苦,令旁人見了不禁淚濕眼眶,直到小小的身影徹底消失于眾人眼前……
山峰仍是翠綠,小溪仍在流淌,微風仍在輕拂,鳥兒仍在歌唱,蝴蝶仍在飛舞,野花仍在盛開……,傷心的母親悲痛欲絕的哭喊著,掩蓋了不絕于耳的蟲鳴鳥叫聲。
※※※
瑞雪因痛失愛女,回到王府后抑郁成疾,一病不起。齊親王遍尋名醫醫治,仍毫無起色,連宮中的太醫也對瑞雪的病束手無策。
瑞雪在病榻chánmián中,依然迷迷糊糊的不斷囈語著:“孩子……都怪額娘不好……是額娘沒有牢牢的……緊緊的抱著你……”
齊親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心病還需心藥醫,月兒如今下落不明,瑞雪的心病恐怕變成“絕癥”,一輩子都好不了。
這天夜里,瑞雪躺在chuáng上,想著那個和她生離死別的可憐女兒,難以成眠。
她望向漆黑的窗外,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連老天爺也在同情她,在她傷心痛哭的時候,陪她一起垂淚。不斷落下的銀白色的雨絲將夜染上一層輕霧,她掀被下床,推開·房門,赤著腳一步一步走向那彌漫輕霧的黑夜。
狹帶著冷風的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很快地,就把只穿著一件單薄衣裳的她淋得渾身濕透。她漫無目的地走,不知走了多久,驟然間,她仰頭向天,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天空大叫著:“老天爺??!你好殘忍?。∫乙惠呑语柺苓@種椎心刺骨的凌遲,我的命就在這里!你為什么不把我這條命拿走!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來換回月兒的命……”
她無力的跪倒在冰冷的、淌著是雨水的地上,然后用力的磕著頭,嘴里紛亂的、一疊聲地喊著:“我求你!求你……”
她就這么跪著,一下接一下用力地磕著,直到額頭破了,滲出血來。
正在此時,齊親王帶著下人趕來了,看到痛苦不堪的瑞雪狼狽地跪在地上,那份揮之不去的傷痛又卷土重來,撕扯著他的五臟六腑。他撲向瑞雪,啞聲急喊道:“瑞雪,你這是干什么呀!你的病還沒好,不好生在床·上躺著,跑來花園淋雨,你存心讓我更痛、更難過,是不是?”
瑞雪臉上一片迷糊,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她勉強的抬起頭,蒼白著臉,倔強的嚷著:“王爺,你就別管我了!”
齊親王痛心極了,他奮力地捉住她的手臂,硬把她拖起來。用充滿感情的聲音說:“瑞雪,停止吧!別再繼續折磨你自己!我知道你有無數的痛苦,無數的自責,無數的內疚,但請你替我想想,替晉兒想想,你不只是月兒的母親,還是我的妻子,晉兒的額娘,你對咱們有未了的責任!你不能失去月兒,我跟晉兒也不能沒有你,咱們都需要你呀!”
瑞雪聽到他用這樣充滿感情的聲音說著,眼中的淚更是無法抑止,她撲倒在齊親王的臂彎中失聲痛哭起來。齊親王溫柔的擁著她,撫慰道:“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場,然后,擦干眼淚,為了咱們堅強地活下去!”這一哭,雖哭不盡心底那份永無休止的痛,卻終于止住了那徹骨的悲傷。
為了不再觸及瑞雪心底那份深重的痛,齊親王下令,王府上上下不得重提月格格失蹤一事,免得瑞雪再次勾起那段痛徹心扉的回憶。自此,月格格失蹤一事,便成了齊親王府的“禁言”,王府中再也沒有人敢提起怡月的名字。至于瑞雪更是潛心于禮佛,虔誠的向上天祈禱,希望月格格能夠重回她的身邊,再續母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