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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現(xiàn)在
楊柳千行,不系離人住。霧氣彌漫的島國春晨,A大中文系出身的陸向東面對人生的離別,還是用自己的母語才能表達那份惆悵和無奈。
他回頭看了看身后越來越小的房子,那個半垂著藍色窗簾,窗臺上掛滿鮮花的房間,那里面是他所愛的女人,還有他的孩子。
窗簾似乎動了動,是雅逸在看嗎?陸向東激動了一下,又自嘲般地搖搖頭,還多想什么呢?難道自己現(xiàn)在可以回頭嗎。
起點,英國西斯羅機場,終點,A市。呵,再見了。
他不由自主再看看后視鏡,那滿是鮮花的房子已經(jīng)消失,連著牧羊犬ELEPHANT撲騰著叫著向他告別的影子都消失。
陸向東突然心臟一陣絞著的疼痛。六年不曾回國,也只是扮作把頭埋進“事業(yè)”這堆沙子里的鴕鳥。愧疚,卻依然隨著母親的電話漂洋過海縈繞心頭。
母親在電話里總是抱怨著自己已年老,卻沒有孩子在身邊。兒子在國外住洋房什么的根本就不能讓自己感到驕傲,因為她要的是一家人縈繞,膝下有兒孫嬉戲。
每當這個時候,一起聽著的免提的雅逸就冷笑一聲站起來走開。待陸向東掛了電話,雅逸有時候也會譏諷地說:“不敢跟你家太后說你不但還跟我在一起、還生了孩子吧?你說你家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有沒有做過這么不男人的事情?”
情緒激動時甚至會抱起小孩往他懷里扔:“你家的孫子!你為什么不敢承認?他是妖怪嗎?”曾經(jīng)引得鄰居報警。
有時候雅逸歇斯底里的喊:“陸向東,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沒能和田婉婉在一起?”
田婉婉!陸向東還記得那開朗生動的面孔,和雅逸的艷麗是完全相反。是媽媽“認可”的女孩兒,他們也的確曾經(jīng)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校園情侶。分手時婉婉卻也沒有過多的抱怨。畢竟他們都還年輕,這些傷都很容易愈合,不是嗎?
登機以后陸向東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找空姐要來一床毛毯,蓋在身上閉上眼睛。雖然三十多個小時沒有睡覺了,但他并不是真的想入睡,只是淚水灼痛了眼球而已。
與其說自己是個失敗的男人,還不如直接說自己就是個混賬,以前虧欠了一個女人,現(xiàn)在還要繼續(xù)去虧欠。而心愛的女人也不得不拋下。
雅逸氣憤時不擇口的罵他“你就配和你媽過!你就愛你媽!”而實際上自己也算不得孝子,父親在他讀中學時就去世,母親是又是吃了多少苦、堅強的拉扯他長大,母親只是要個家,自己卻一直逃避在國外。
飛機騰空。別了,英國,別了,雅逸,還有瞪著一雙烏亮的大眼睛的兒子。面對才一歲半的兒子不解的天真眼神,雅逸含著眼淚又冷笑的說:“別看了,你爸爸不會回來了。我們找新爸爸去。”
毛毯下傳來一陣輕微得察覺不到的顫抖和啜泣。起點,西斯羅,終點,A市。
而對于陸向東,現(xiàn)在真正的生活是:西斯羅:結束;A市:開始。
B市。“張——凡——丹!”田婉婉雙手叉腰似茶壺,做兇神惡煞狀。
正在床鋪上做大字的人相當配合地一咕嚕爬起來,看似萬分驚恐的雙手合什:“婉婉,大姐頭!饒了我吧!這,這也不能全怪我賴床哇,主要是你這個枕頭太柔軟!我從來沒有睡過這樣柔軟的枕頭,這都怪大姐頭你太會買東西啊!”
田婉婉忍不住在仰天大笑:“哈哈!此神枕吾購之于夜市一攤位,耗吾大洋六塊六毛;只可惜此攤位神秘、位置飄忽不定,所以好枕再難求,要不吾可以慷慨相贈!”
張凡丹滿臉諂媚的湊近她:“難怪!如非大姐頭一雙銳眼,怎能識得如此寶物!”說話間張凡丹就把手往田婉婉肩膀上搭。
田婉婉不動聲色的一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張凡丹疼得哇哇大叫:“婉婉,婉婉!我就是看天氣太熱,你做家務辛苦了,想給你捶捶肩啊!寬恕則個!”
田婉婉毫不為之所動,手里卻更加用上了點力氣:“那你知道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知道知道!不該睡你的床!再也不敢了!”張凡丹仿佛眼淚鼻涕就要一起出來了一樣,臉皺成了一團。
“還有呢?”
“還有---還有什么?我今天都很乖,就是吃了半個西瓜么?那是你剩下來的。”
“還裝!”田婉婉呵斥道,手又加上一點力道。
張凡丹尖叫起來:“我不該搗亂!”他夸張的加上了哭音“婉婉、好婉婉,嗚嗚,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田婉婉忍不住笑了起來。把張凡丹的手一甩,嘆口氣說:“算了,我怕了你了!”
看著田婉婉無意中露出的嬌嗔模樣,她玲瓏的嘴唇如同菱角,彎彎翹起,好像不管什么時候都掛著笑意。張凡丹馬上又討好道:“婉婉,以后你討厭的事我絕不再做!包你滿意!”
田婉婉轉身往沙發(fā)上一倒:“我要相信你我就傻了。”
張凡丹也跟過來,很自然的往沙發(fā)扶手上一坐,低頭看著田婉婉說:“你還真應該只相信我,想想這都多少年了,我對你可真是不離不棄。”
田婉婉呸了一聲,忽然感覺到一種不自在,他高大的身形和男生的氣息都有種、呃,有種壓迫感。她站起來去桌子邊倒水喝,一邊道:“昨天你說你做菜的,今天又準備賴了?你是每周末故意折磨我的吧?”
張凡丹看著田婉婉的背影笑了笑:“放心吧,今天讓你吃現(xiàn)成的。我洗完澡就做飯菜。”
田婉婉看著他走進了洗手間,這因為擁擠而顯得狹窄的空間他顯得更加身材高大了。什么時候張凡丹長成了一個男人呢?記憶里的他還是一個清瘦的少年。剛才他坐在沙發(fā)扶手上看著自己,眼睛顏色變深了,像是墨綠色一般,竟然讓自己忍不住看了又看。
拿著菜籃子往沙發(fā)上一坐,頭發(fā)上還在滴水,張凡丹又一次抱怨道:“你看你這亂的,這是一個想嫁出去的女人住的地方嗎?”
田婉婉和張凡丹合租一套三居室。雖然由張凡丹負擔所有費用但他住的很少,他在一百公里外的A市上班,周末過來“團聚”兩天;這里實際就是田婉婉的天下。
他們倆是一個院子里長大的,從幼兒園開始同班,直到張凡丹考上重點高中才分開。真正的青梅竹馬。
張凡丹就是那種典型的“別人的孩子”,當田婉婉拼著所有的精氣神考上A大,而他卻輕輕松松繞開高考,保送至美利堅某老牌學校。
氣得田婉婉差點都不肯送他,說你就是存心氣我的!有你在,我做什么都顯得沒勁。我娘都不肯兌現(xiàn)考上大學就讓我去云南旅游的諾言!說你比起丹丹差遠了、還需要戒驕戒躁!更上一層樓!!你稍微平凡一點會死啊!我都考上大學了,還去哪里上樓?!跳樓還差不多!!
張凡丹愛干凈到了潔癖的程度,夏天里一天要沖N次澡才行,田婉婉總是不免埋怨他浪費水,雖然水電費都是張凡丹出。不過這次她沒有心疼水,在煩惱別的事:“我明天上班怎么跟李姐說呀?”
“直接說,沒看對眼,謝謝關心。”
“唉!人家也是誠心誠意給我作介紹,怎么好意思呀!”
“誠心誠意?”張凡丹抬眼看著田婉婉說,“離異有孩、房子還有二十年貸款,這樣的老男人介紹給你這么一如花似玉的未婚女人,這還叫誠心呀?我的姐姐唉,你隨便挑一個都能比這個人強上十倍呢!”
田婉婉掠了一下額上掉下來的碎發(fā),不高興道:“這可是主任老婆介紹的,你要我在單位上怎么做人?。”
張凡丹嗤之以鼻:“你那破單位——”婉婉大叫起來“好了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有些話題,是田婉婉的雷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