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
咸陽宮,朝堂上。
群臣戰栗,冷汗涔涔。
始皇帝嬴政不發一言,卻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讓人心驚膽寒。
丞相李斯立于百官之首,眸子微瞇,敏銳察覺到今日陛下的目光,格外森冷。
中車府令趙高渾不在意,嘴角始終掛著自得的笑容,全然不知腳下已是風暴的漩渦。
公子隊列。
十八子胡亥縮著脖子,惶恐不安,只盼這熬人的早朝快些結束。
唯獨長公子扶蘇挺直如松,眉宇間卻也難掩憂色。
他深感父皇近來心性大變,似被某種執念日夜侵蝕。
就在這沉重壓抑的氣氛,將要把人逼瘋時。
嬴政終于有了動作。
帝王未發一語,只是緩緩抬起了手。
一瞬間,群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吱嘎!”
沉重的殿門緩緩開啟。
只見一名孔武有力的侍衛,牽著一頭梅花鹿走了進來。
這畜生生得皮毛光潤,眼眸溫順,犄角如枝椏般優雅。
驟然被帶入肅殺朝堂,小鹿不安地踏動蹄子,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滿朝文武瞬間嘩然,卻又馬上死寂了下去。
在莊嚴的咸陽宮上牽入一頭活鹿?
陛下這是要做什么?
無數個念頭在群臣腦海中閃過,卻是無人敢問。
眾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頭活鹿被牽到了大殿中央。
嬴政眸子微瞇,目光落在了身旁趙高的身上,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
“趙高。”
“臣在!”趙高受寵若驚,連忙躬身應道。
嬴政伸出手指,遙遙指向殿中的梅花鹿,緩緩問道:
“你看,此為何物?”
這個問題簡單得近乎可笑。
趙高心中一松,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回陛下!此乃一頭鹿啊!其角似枝,其身披梅,是祥瑞之兆,正合我大秦萬年之基業!”
他自以為此言既回答了問題,又拍了龍屁,定能引得龍顏大悅。
可事實卻總讓人猝不及防。
趙高話音剛落。
一聲雷霆般的怒喝便驟然在殿內炸響!
“大膽!!”
嬴政猛地從御座上站起,雙目如電,殺機畢露!
那股積蓄已久的帝王之怒轟然爆發!威勢猶如泰山傾塌,瞬間壓得滿殿窒息。
“嗡!”
趙高只覺得腦子一陣轟鳴,雙膝一軟重重跪地,渾身抖若篩糠,全然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陛…陛下息怒!臣……臣愚鈍!”
嬴政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極的弧度:
“這,明明就是一匹日行千里的駿馬,你卻說這是鹿!”
“豈非故意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此言一出,滿場死寂。
群臣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馬?
長著犄角的馬?身上有斑點的馬?
這分明是一頭鹿啊!
陛下卻說是馬,這是何意?
胡亥嚇得腿都軟了,幾乎要癱倒在地。
扶蘇更是面露錯愕,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立馬被身旁一位老臣用眼神死死制止。
李斯內心一顫,瞬間就領悟了!
這不是玩笑,更不是陛下老眼昏花。
這是一場生與死的考驗!
果然,嬴政冰冷的目光掃過滿朝文武,一字一頓道:
“眾愛卿都看清楚了。”
“認為這是鹿的,站到趙高那邊去。”
“認為這是馬的,就站在朕的這邊!”
話音落下,殿內一片死寂。
每個官員的額頭上都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這哪里是分辨鹿和馬?這分明是在選擇生與死!
若言是鹿,就是公然與皇帝作對,死路一條!
若言是馬,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拋棄了讀書人最后的風骨與良知。
趙高跪在地上,渾身冰涼。
現在他終于意識到了,陛下今天,是要拿他開刀啊!
可為何會這樣?他這些年忠心耿耿,為陛下辦了多少臟活累活,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趙高想不通,也來不及想了。
一道身影已經是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
是丞相李斯!
只見他對著趙高怒目而視,聲色俱厲地呵斥道:
“大膽趙高!竟敢欺君罔上!陛下慧眼如炬,早已看出這是一匹寶馬良駒,你竟敢指馬為鹿,蠱惑圣聽,是何居心!”
聲如洪鐘,震徹殿宇!
惹得群臣渾身一震,如夢驚醒,紛紛開始表態:
“沒錯沒錯!”
“丞相所言極是,這分明是一匹神駿的寶馬啊!”
“臣有眼不識泰山,初看竟以為是鹿,經陛下點醒,才發現其龍行虎步,確是馬中極品!”
“趙高,你好大的膽子!”
一瞬間,附和之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文武百官們爭先恐后地站到了嬴政身邊,對著趙高怒聲斥責。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對趙高阿諛奉承的官員,現在更是罵得比誰都兇。
整個咸陽宮。
上演了一場無比荒誕,卻又無比真實的戲劇。
一頭鹿,在滿朝文武的口中,硬生生變成了一匹馬。
胡亥見狀,也連忙跟著喊道:
“是馬!就是馬!父皇說得對,這就是一匹馬!”
唯有扶蘇緊緊抿著嘴唇,臉色漲得通紅,雙拳緊握,一言不發。
他可以保持沉默,卻無法違背良知說謊。
趙高徹底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他環顧四周,那些曾經一起推杯換盞的同僚,那些曾經受他恩惠的官員,現在卻都用一種無比憎惡的眼神看著他。
世態炎涼,莫過于此!
趙高明白,自己完了,徹底完了!
皇帝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可他不甘心啊!!
趙高猛然抬頭,涕淚橫流地向嬴政叩首:
“陛下!陛下!臣……臣看錯了!是臣眼拙,狗眼昏花,還請陛下恕罪啊!”
“這確實是一匹馬!是一匹絕世好馬啊!”
嬴政冷漠俯視,就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掙扎的螻蟻。
“冥頑不靈。”
輕飄飄四字,卻似閻羅判書。
“來人。”
“諾!”殿前武士齊聲應喝。
“將這個指馬為鹿、試圖蒙蔽朕的奸佞,拖下去,給朕砍了!”
“遵旨!”
侍衛們如狼似虎地沖上前,一把架起癱軟如泥的趙高,官帽滾落在地。
他忽然爆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陛下饒命!陛下!臣冤枉啊!臣對您忠心耿耿啊!”
哀嚎聲在殿中回蕩,卻未能讓帝王動容分毫。
趙高被無情地拖出了咸陽宮。
聲音越來越遠,最終在宮門外化作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
殷紅血跡,在漢白石階上蜿蜒如蛇!
做完這一切。
嬴政緩緩坐回了御座,看似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內心深處卻是一片清明。
就在三天前。
他從那面伴隨他多年的神秘魔鏡中,看到了大秦的未來。
看到了他死后,趙高扶持胡亥上位,偽造詔書,賜死扶蘇。
看到了這個奸佞小人指鹿為馬,玩弄朝堂,最終導致他親手締造的偉大帝國,僅僅二世,便分崩離析,轟然倒塌。
秦二世而亡!
這個結果,他絕不接受!
天命?朕,偏要逆天而行!
今日之舉,只是第一步。
他不僅要殺趙高,更要用這種最極端的方式,將朝堂上那些心懷鬼胎、立場不堅的墻頭草一次性清除干凈!
他要讓世人都知道。
這大秦,只有一種聲音,那就是他嬴政的聲音!
看著下方戰戰兢兢的胡亥,嬴政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這個逆子,也是未來的禍根之一,必須嚴加看管。
“傳朕旨意,十八子胡亥,無知無德,圈禁于府,無詔不得出宮!”
“令其日夜誦讀《韓非子》,抄寫百遍,若有懈怠,嚴懲不貸!”
“……”
清除了些許內患,嬴政心頭巨石落下了一半。
可大秦二世而亡的禍根,豈止于此?
嚴刑峻法如刀,苛捐雜稅似虎。
朝堂積弊、民生凋敝、六國遺患…
樁樁件件,皆是懸于帝國咽喉的利刃。
有他在,大秦尚且可以安枕無憂。
可一旦他倒下,這巍巍帝國,怕是要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魔鏡中的他。
就是在巡游途中病死沙丘,才給了趙高可乘之機。
他掃平了六國,成為了天下至尊,卻依舊逃不過生老病死的凡人宿命。
他,不甘心!
……
夜深人靜,寢宮之內。
嬴政屏退了侍從,獨自一人站在一扇古樸的銅鏡前。
這便是他最大的秘密,那面能窺見未來的魔鏡。
他凝視著鏡中自己那張雖威嚴依舊,卻已染上風霜的臉龐,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渴望:
“魔鏡,魔鏡,告訴朕,這世間…可有長生不老之法?”
鏡面之上,波光流轉,水霧氤氳。
這一次。
沒有浮現任何未來的畫面,也沒有任何深奧的箴言。
良久,鏡面上只緩緩凝聚出了一行清晰無比的秦篆小字:
“去尋,江然。”
嬴政瞳孔驟然一縮。
江然?
這是何人?
是隱世的方士?還是某座仙山的仙人?
可無論你是什么人,上窮碧落下黃泉,朕,一定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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