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盟。
阿爾山市。
阿爾山市地處大興安嶺林區腹地,緊鄰蒙古國邊境,是呼倫貝爾草原、錫林郭勒草原、科爾沁草原和蒙古草原四大草原的交匯處,素有牧草王國之稱,曾是大清皇家的御用狩獵場,嶺上野獸出沒,草原上遍地狼蹤。
大草原的春夜,天氣變幻無常,不久前還是滿天繁星,剛過半夜,風向突變,西北風凜冽,天空刮起了雪花,剛抽出嫩芽的青草轉瞬被蒙上一層白色。
“嗷......”
遠處一聲狼嚎,刺破寂夜,令所有牧羊犬頓生警覺。
一個由蒙古包,活動柵欄,木板,牛車,馬車,大氈子組成的羊圈中間豎起一個旗桿,頂端有一盞馬燈,昏暗的燈光下,掛著一張迎風飛竄,張牙舞爪的狼皮。
蒙諺:狼隨風躥。
圈里有一千多只羊,七匹馬和數頭牛。
一群蒙古草原狼,在狼王的帶領下踏雪逆風而行,悄然向這個熟睡的牧群逼近。
狼群行動統一,善于逆風偷襲,等處于上風頭的護羊狗群發現,為時已晚。
“一猛,起來值夜了,別忘了天亮前叫我。”
一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腰挎短刀的蒙古少年,打著哈欠推了推正在熟睡的王一猛,伸手取過氈毛和牛皮胡亂鋪好,合衣躺上,抓過一件衣服蒙住頭,連枕頭都不要了,轉眼呼聲響起。
哪來的狼嚎?
聽著遠處傳來凄厲的狼嚎,醒來的王一猛打了個激靈坐起,朦朧中睜開眼,只見自己身處一個溫暖的蒙古包里,身底鋪著一張牛皮,肚子上蓋著張羊皮,腰間插著蒙古短刀,身邊有一個觸手可及的掏撈棒槌。
蒙古包的中央有個供飲、取暖的火爐,水壺里冒著熱氣,爐邊的竹筐里還有取火用的干牛糞。
一張矮桌上的馬燈里透出橘黃色的光,半盆把子肉的邊上有一壺奶茶,一個鬧鐘上的時間是2:25.
火爐對面的一張牛皮上躺著一個身穿蒙古服裝的粗壯少年,鼾聲如雷。
“我……我這是在哪里?我的手怎么變年輕了?”
突然,記憶的畫面如走馬燈般在王一猛的腦海閃過,過了一會王一猛知道自己重生1980年,從一個黃土埋到脖子的瘸子老光棍,重回十七歲,在牧主圖卡鐵鉬爾家做羊倌。
王一猛家世代以漁獵為生,他的祖上早年躲避饑荒和戰亂,逃難至大興安嶺。
每年初春,狼皮輕盈,蒙古人都會掏狼崽。
狼崽的皮毛很值錢,特別是這幾年狼患泛濫,對牧區影響很大,當地政府出大價錢鼓勵獵人和牧民掏狼崽,一張小狼皮抵得上五張羊皮,一窩狼崽少則四五個,利潤可觀。
成年人無法進入狹窄的狼穴掏狼崽,只能由未成年人進入。
但狼崽野生兇猛,且母狼記仇難纏,游牧民族居無定所掏狼崽也就罷了,王一猛家居興安嶺,一旦得罪母狼,后患無窮,寢食難安。
所以,王一猛的父親王建設,禁止自家孩子靠近狼窩。
王一猛十四歲那年,鄰家青年為了攢錢買獵槍,帶他去狼穴卻騙他說是去打鳥,他在不知情且沒準備的情況下進入幽暗的洞穴,一只猙獰的狼崽猛然出現,它那螢火般慘綠的眸子,讓他從此對狼產生了心理陰影。
獵人世家的子孫怕狼,以后還怎么以打獵為生?
為了讓王一猛擺脫對狼的恐懼,王建設只能把他送到好友圖卡鐵鉬爾家做羊倌練膽。
聽說要去做羊倌,王一猛頓時臉黑。
羊倌整天對著一大群又臭又騷的羊,枯燥乏味。他小時候的夢想是扛著獵槍,帶一群獵狗進入原始山林打狍子,趕野豬,獵羆瞎子,和山大王掰手腕子。
可做獵人怕狼怎么行,被人知道還不笑死?
王建設說了,不做羊倌練膽也行,那就去食堂做學徒,將來做個廚子也不錯。
做廚子哪行啊?
打獵是王一猛的夢想,為了夢想他只能去做羊倌練膽。
剛才叫醒他的少年,就是牧主圖卡鐵鉬爾的兒子額白巴爾思,今年十八,因最近太累,便瞞著父母讓王一猛替他守個下夜。
也就是上輩子的今夜,一群草原狼偷襲了羊群,作為羊倌,王一猛第一次零距離接觸草原狼,被群狼兇殘的氣勢嚇軟了腿,被一匹餓狼咬傷腳筋,因救治不及時,落下終身殘疾,變成瘸子。
確定自己重生,王一猛又驚又喜。
驚的是按照時間來算,狼群很快就到。
喜的是重生了,自己的腿還沒有被狼咬瘸,可以和上輩子的仇敵再決雌雄,一雪前恥。
王一猛知道,這群狼在暗處覬覦羊群許久,就算今夜他用各種響聲阻止狼群的偷襲,但阻得了初一,擋不住十五,這群餓狼吃不到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狼越餓越兇。
晚打不如早打。
索性今夜和它們老賬舊怨一起清算。
沒時間把上輩子發生過的事再重新再捋一遍,狼群說到就到,王一猛起身穿上靴子和皮褲,皮襖,戴好皮帽,拔出一尺多長的羊角尖刀檢查一遍重新插入腰間。
來到草原數月,他已學會和蒙古人一樣刀不離身。
伸手摘下哈達墻上掛著的弓箭和兩根套馬索。
雖然狼一旦進入羊圈和狗纏斗,弓箭幾乎無用,但有勝無,也許能用上。
喝了一碗熱乎乎,香噴噴,動力十足的奶茶,王一猛精神大振,左手拎著掏撈棒槌,右手拿著大手電筒走出蒙古包,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世界,指甲蓋般大小的雪花,夾雜著清草和畜生屎尿味的冷風迎面撲來,令他呼吸一滯。
母羊產崽的血腥味和羊騷、馬尿、牛糞味混雜在一起令王一猛皺眉,風夾著雪花打在臉上生疼。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聞著草原上獨有的氣息,王一猛心潮澎湃,感慨萬千,隨手揮舞幾下掏撈棒槌,豪氣頓生!
掏撈棒槌,也叫馬棍、打狼棒。
每年春際,是草原上接羊羔最繁忙的時候,羊羔肉鮮嫩多汁,餓了一個冬季的草原狼伺機而動。
最近幾天,很多牧民家丟失羊羔。
拉低帽檐,王一猛抬頭看著掛在旗桿上那張隨風獵獵的狼皮,內心一凜。
風向變了。
他把目光投向羊圈東南方向的那個缺口。
上輩子的今夜,狼群就是從這個缺口突入,打了他和狗群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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