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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梅行省,格魯鎮(zhèn)。
當(dāng)凍土之月初臨時,這座遠離金雀帝國中心的偏隅小鎮(zhèn),忽然迎來了一列高掛族徽旌旗的銀甲騎士。
格魯鎮(zhèn)的老學(xué)究帕爾夏老頭,乍一看到旌旗上的圖案,兩眼瞪得渾圓,嚇出了一身冷汗。
——猛虎踏蟒,蟒纏滿月。
帕爾夏的鄰居,是鎮(zhèn)上唯一一位打鐵匠迪姆。迪姆見老鄰居的神態(tài),一邊抽著水煙,一邊納悶的問道:“咦,老伙計,你這是什么表情……莫非你知道這群騎士的來歷?”
帕爾夏深吸一口氣,低聲對迪姆說:“如果我沒看錯,那旌旗上的圖案,似乎是蒙恩家族的族徽。”
蒙恩家族?!迪姆聽罷,呆愣的回頭看了眼帕爾夏老頭。
“你確定沒看錯?”
不等帕爾夏回答,迪姆似乎想到什么,全身一抖,轉(zhuǎn)頭就溜進自己狹隘逼仄的鐵匠鋪,拴好門攔,整個一副顫巍巍的模樣。
帕爾夏透過鐵匠鋪的玻璃窗,看到迪姆的慫樣,不禁搖了搖頭。若是往日,這對損友必然互相嘲笑一番,但恰逢今日,蒙恩家族莫名蒞臨格魯鎮(zhèn),一想想蒙恩家族在帝國的職能,迪姆的慫樣也有了解釋。
帕爾夏回想起曾經(jīng)在城里獵人酒館聽到的傳言。
蒙恩家族,被稱為金雀帝國的脊梁骨,數(shù)百年里,出了至少六位軍事大將,多次在抵御敵國入侵時,立下赫赫軍功。而且,每一次戰(zhàn)爭,蒙恩家族的成員,并非是躲在安全的庇護所里指手畫腳,這個家族的每一個成員,全都是最前線先鋒營的戰(zhàn)士,不畏懼戰(zhàn)斗,又有勇有謀。這樣一個躬力親為、且背景顯耀的家族,自然而然的掌握了帝國的軍事命脈。
最近,金雀帝國與臨國海瀾正處于兵戎相見的狀態(tài),海瀾王朝的邊界離格魯鎮(zhèn)并不遠,這時候蒙恩家族的騎士到來……或許,正是為此。
帕爾夏猜測有兩個目的,征兵或者布防,或許兩個都有。
無論哪一個目的,對于鐵匠迪姆來說,都是致命的。因為金雀帝國的征兵法則明確規(guī)定,戰(zhàn)時被納入征兵區(qū)域的城鎮(zhèn),每家每戶必須出一位青壯年,或者繳納一百個金幣獲得免征兵令牌。迪姆家就他一人是男的,他也恰好在征兵年齡段里,若是他被征召,未來妻女的生活絕對沒有保障。至于繳納金幣?整個格魯鎮(zhèn),能有一百個金幣存款的,或許只有帕特家族。要知道,一個金幣就足夠他家半年的生活費。
帕爾夏自己經(jīng)歷了初時的驚訝,倒是很快的回復(fù)了常態(tài),他一個老光棍,如今已經(jīng)臨近暮年,并非是征兵范圍內(nèi),所以他并不愁。甚至,還有心思觀察蒙恩家族的動向。
咦,他們沒有找格魯鎮(zhèn)的鎮(zhèn)長,難道不是征兵?
帕爾夏繼續(xù)觀察,這隊鐵蹄騎隊,反而前往了另一個地方。
——那座,即使是在凍土之月,依舊滿是芳菲繁蕤的帕特子爵府邸!
……
帕特莊園。
兩個戴著米黃色麻布頭巾的女仆正一邊勞作,一邊竊竊私語。
她們八卦的對象,正是帕特家的兩位少爺。
“老爺與夫人已經(jīng)死了兩年,按帝國的法律來算,今年凍土之月過后的霜降之月,便是大少爺繼承爵位的時候了。”其中蘋果臉的年輕女仆略帶擔(dān)憂的說:“也不知道大少爺繼承爵位后,二少爺?shù)奶幘硶粫兓!?
“奧莉,大人們的事,咱們倆個下人還是少攀談的好。不過,你的這個煩惱,我倒是覺得沒有必要糾結(jié),你雖然在二少爺?shù)牟鑸@里工作,但茶園畢竟離主家太遠,你可能不知道,大少爺和二少爺?shù)年P(guān)系好著呢!你也別擔(dān)心,歌劇劇本里那些豪門齟齬,在咱們莊園不會出現(xiàn)的。”麻子臉的中年女仆笑著道。
這時,噠噠噠的馬蹄聲從茶園外的小道上響起。
不一會兒,一個全身閃著古銅光澤鎧甲的騎士出現(xiàn)在她們面前。
馬嘶揚蹄,騎士停在了茶園門口,取下戴著的頭盔。
這是一位充滿著陽剛氣息的棕發(fā)青年,逆光將他臉上輪廓照的更加深邃,原本就俊朗的容貌,這一刻更是平添幾分不凡。
青年灰綠色的眼眸,掃向兩位女仆。直接略過奧莉,將目光聚集在中年女仆身上。
“瑪娜女仆長,午安。”
瑪娜放下手中的竹籃,向青年騎士福禮:“午安,里昂少爺。”
里昂看了眼瑪娜手中竹籃里新摘的茶葉,眼里略過一絲無奈:“弟弟又去找那老頭了?”
瑪娜低下頭,恭敬的說:“安格爾少爺正在喬恩先生那里學(xué)習(xí)。”
里昂撇了撇嘴,低聲自語:“學(xué)習(xí)?那個老頭不知中了什么神經(jīng),每天都在說些謬論,弟弟找他求學(xué),還要每日供奉茶葉,我看他就是個神經(jīng)病。也不知道弟弟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在他那里學(xué)習(xí)。”
里昂煩躁的拉了拉馬韁:“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忙吧,我現(xiàn)在過去找他。”
說完后,里昂夾腿策馬,疾蹄離開。
半晌后,里昂來到莊園的東南角邊緣處,在靠近樹林的一座小山包上,有一座頗為精致的吊腳木樓。建筑風(fēng)格十分奇特,飛檐翹角,雙層并立,除一邊靠在實地與正房相連,另外三邊皆懸空,完全靠柱子支撐。
這座吊腳樓,無論是建造方式、形狀風(fēng)格,都和金雀帝國的建筑特點完全迥異,甚至里昂去過的其他幾個國家,也沒有類似的風(fēng)格。
“真是神奇的建筑!三面懸空還巋然不動。”雖然里昂心中埋怨喬恩老頭搶走弟弟的注意,但里昂對喬恩在建筑上的驚人手藝,也頗為嘆服,只是他從來不會在臉上表示。再說,除了眼前的吊腳樓,里昂對喬恩就再也沒有任何佩服的地方,說不定這吊腳樓的制作方法,在喬恩的“國家”,很大眾呢?即使,喬恩在帕特莊園待了近二十年,里昂也未曾得知喬恩的國家是哪里。
推開柵欄,吊腳樓的院子里載了些蔬菜瓜果,一旁的架子上還爬滿了已經(jīng)蔫了的藤蔓,這種藤蔓在豐收之月時,會結(jié)出很多‘吊串’,喬恩稱之為葡萄。里昂吃過,味道挺甜的,不過如今的月份,已經(jīng)過了吃葡萄的季節(jié)。
剛打開吊腳樓的竹門,就見到不大的房間里,一個五官精致的少年正埋首在羊皮紙卷上,用羽毛筆蘸著一旁的墨水,飛快的記錄著什么。
里昂走近,哪怕他已經(jīng)刻意收斂了步伐的力度,但銅質(zhì)的靴甲依舊在與木地板接觸后,發(fā)出咚咚咚的巨響。
“咦,你來了?”少年在皮紙上劃下一個句點,抬頭看向來人,聲音清越疏朗,帶著濃濃的親昵情緒。
“我親愛的弟弟,安格爾。聽你口氣,你莫非知道我今天會過來?”里昂笑道。
安格爾聳聳肩,嘴角啜笑:“那倒不知道,只是這樣回答,會顯得我有多一點的主動權(quán)。”
“那老頭這樣教你的?”
安格爾搖頭:“這一點還需要教嗎?老爹生前不就喜歡這樣說話。”
“那若是別人誤解你知道他們來意,所以進來后不說話,你要如何開口呢?”里昂挑眉。
“我也不動聲色,等他先說話。”
“他一直不說話怎么辦?”
安格爾撇撇嘴:“那就尷尬了。如果是我,我就轉(zhuǎn)身離開,免得氣氛更加尷尬。對方若是喊住我,自然會有后續(xù)。”
里昂笑著點點頭,也不對此作評價,而是環(huán)顧了一下房間。
“喬恩那老頭呢?”
一聽里昂說起喬恩,安格爾的眉頭就輕輕皺起,眼里帶著些許擔(dān)憂:“你也知道,導(dǎo)師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身上每個部位都在逐漸萎縮,就在前天,導(dǎo)師的雙腿徹底無法動彈了。剛才導(dǎo)師才擦過藥,現(xiàn)在他在樓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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