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九。

我本是不該出現在這個世上的。

我父親在年輕的時候，跟城里人學壞，走了歪路，騙了幾個小孩賣到外地，是臭名昭著、斷子絕孫的人販子。

后來他坐了五年牢才被放出來，回到老家后，老老實實的種地。

經媒人介紹，認識我媽，可一連三年，懷上三個孩子，都不到一個月就流了。

保不住。

接生的穩婆說，如果再流，那我媽這輩子，都沒辦法懷孕。

因為父親做過的壞事，我們林家，注定要從此絕后。

爺爺當時是本地很有名氣的端公，那天，他坐在門口抽煙，抽了整整一天，從早上抽到晚上。

到了晚上，他在家里擺下瓜果三牲，燒香拜神。

到了半夜，父親聽到爺爺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連忙過去，就見爺爺雙目已瞎，手里握著兩顆血淋淋的眼珠子，竟是自挖了雙目！

“去！快去！”

爺爺伸手，把眼珠子放到父親的手里，指了一個方向，虛弱的說：“連夜往東邊走三十里，你會見到一個水潭，在水潭邊，有一個女孩在跪拜月亮，趁機用我的眼睛，換掉她的珠子，帶回來！記住，拿到珠子就走，千萬不要回頭，回頭你就死了！”

父親不知道爺爺在做什么，他也沒跟爺爺學過術，但知道，爺爺是有真本事的。

當即起身，按照爺爺說的，往東邊跑去。

黑燈瞎火的，這一去，東邊三十里外，果然有一個大水潭。

水潭邊，擺著一個香案，香案的前面，跪著一個身穿白衣、約莫十二三歲、看起來粉妝玉琢、十分精致的女孩。

女孩看起來仙氣飄飄，此時正對著空中的月亮，進行拜祭。

每拜三下，就會從口中，吐出一顆圓溜溜的、白光閃閃的珠子。

然后又跪下去，再拜三下。

那珠子便溜溜的轉動，周圍的月光，甚至肉眼可見的黯淡幾分。

這他娘的，是個什么怪物？

竟然能夠吸收月光？

父親雖沒學過術法，卻也知道，這女孩，肯定不是人。

他心里有些害怕，想到爺爺的叮囑，蹲在那里。

見女孩跪拜了好幾次后，摸準時間，趁著女孩低頭的瞬間，猛地從后面沖出去，丟出爺爺的眼珠子，一把搶過女孩手里的珠子，轉身就跑。

才跑了幾步，就聽到身后，傳來驚濤拍浪的聲音。

一聲龍吟，夾雜在其中。

大地都因此震動了一下！

想著爺爺的叮囑，父親不敢回頭，抓著手里的珠子，連滾帶爬的跑回家。

那晚，龍吟的聲音，響了整整10里。

見父親平安歸來，爺爺附耳對他說了幾句話。

父親連忙回到屋子里，把還睡在床上的母親，一把拍醒。

母親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要做啥，父親伸手把珠子丟給她：“吞下去。”

等母親吃下珠子，父親便拖著母親，立馬洞房。

果然又懷上了。

我是第四胎，這次沒有再流產，平安懷滿十個月。

在我降生的那天，屋梁上盤著九條顏色各異的大蛇，全村的牲畜，豬、羊、雞、鴨，一個晚上，全被吸盡鮮血，變成了干尸，無一幸免。

全村前后10里土地的莊稼，也全都枯死，像是被吸干了精華。

村里人都說我是妖怪，是我帶來的天災，要讓我父親把我溺死在尿桶里。

這時候，爺爺站出來，說了一句話。

“各位父老鄉親，我林遠山以人格在這里許諾，九年后，我許村里一場大富貴。”

聽到爺爺的話，村里的人，這才陸續散去。

爺爺本來在村子里極有聲望的，找他看日子、調風水的人，每天都有，十里八村、甚至城里的人，都不遠千里來找他。

而爺爺更厲害的，還是卦術，小到刮風下雨，大到生孩子發財，從來沒有落卦的時候，每卦必成。

“得黃金萬兩，不如遠山一卦。”

說的就是爺爺當年盛極一時的情形。

但自從挖瞎雙眼后，便不再給人看事，也就漸漸人走茶涼。

好在林遠山的名頭還在，他說村子里有一場大富貴，那就肯定有一場大富貴。

就這樣，我在多災多難中長到了九歲。

出生的第三年，我母親就抱著我跳了井。

井是枯井，我沒死，母親卻摔死了，死的時候，一臉的解脫。

出生的第六年，父親也死了，是吊死在門口的，臉上的表情，和母親一模一樣。

村里人都說我克死了父母。

只有爺爺知道，那是報應。

咱們林家奪了蛟珠的報應。

不但如此，我在村里呆了九年，村里便大旱九年，整整九年，顆粒無收。

牲畜沒一個能活，養什么死什么。

整個村子，變成了一座死村。

年輕人扛不住，紛紛出去打工，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留著。

一直到我長到九歲的時候，這個局面，才發生變化。

那天，也不知哪里傳出消息，說林遠山要算最后一卦，這一卦，能讓任何人平步青云、家財萬貫。

只有一個條件：得到這卦的家庭，必須有個八歲的獨女，而且保證以后不再生二胎。還需要和他簽下婚約，等到十年后，獨女必須嫁給他的孫子。

很快，村子里就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前來相親的車，擺成幾十里的長龍。

有富貴者，有權勢者，也有想要搏一搏的。

不論什么人，見到爺爺后，都是卑躬屈膝，以極其低微的姿態，想要得到爺爺的認可。

爺爺一共選了九百九十九個女童。

一直選到第一千個女童的時候，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那女童的父親，是一個落魄的教書先生，叫陳壽，窮困潦倒，只是過來試一試，沒想到還真被爺爺選上。

簽訂婚約后，陳家回去，按照爺爺說的做了，果然得了一場天大的富貴，成了當地的首富。

其他人見狀，紛紛搖頭，惋惜著離開。

簽完這個婚約后，村里果然也富起來。

但爺爺，卻帶著我，離開了村，往大山深處走去。

我問爺爺干嘛去，爺爺告訴我，要帶我，去當上門女婿，讓我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