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有家人嗎？”

“聯絡不上。”

“滴答！”

斷斷續續滴水聲傳入高默耳中。

身體鬼壓床般無法動彈，連呼吸都顯得格外困難。

冰冷，黑暗，腥臭，腐朽……

喉嚨里不停灌入海水，距離還有微光的水面越來越遠。

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拉著他，不斷墜入世界最黑的海底。

什么情況？

誰死了？

高默驚醒掙扎，想要喊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聽到不知道哪里的電視聲。

斷斷續續。

“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工藤新一，探案大揭秘，云霄飛車斷頭案……”

“董事長千金綁架案，毛利偵探事務所……”

“啊——！”

高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猛然從地上彈坐而起，睜大眼大口喘氣。

活過來了！

還活著！！

抹了一把臉上汗水，高默驚魂未定，慘白著臉色查看四周，神情漸漸迷茫。

不是自己的房間。

不大的臥室里掛滿海報與各種新聞簡報，桌上還有一些獎牌。

似乎是偶像藝人的房間，但海報上的人又的確是他自己。

細碎長發，憂郁高知氣質……

另一個版本的自己？

高默摸了摸臉頰，滿是疑惑爬起身。

客廳里電視還在播放，能夠聽到采訪中的夸張得意笑聲。

《名偵探柯南》真人版？

高默一臉懵然站在過道里，看著寬敞客廳還有壁畫電視，只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但不管是視覺、聽覺、嗅覺還是觸覺都如此真實。

他好像死亡重生了……

上一刻還在貼吧大展拳腳，居然就這么兒戲的穿越。

不會是什么整蠱節目吧？

高默匆忙翻找了一遍雜志報紙，又找出不知什么品牌的手機解鎖，終于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

不只是陌生環境，連原本只懂幾句日語的他，現在看日語居然像看漢語，只有些許割裂感。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穿越重生，他好像進入了《柯南》世界。

……

一刻鐘后。

高默猛灌了一瓶冰可樂，揉著細碎中長發，整個身體陷在柔軟沙發里。

真的是《柯南》世界。

一些模糊片段記憶漸漸浮現后，他差不多也清楚了當前處境。

這個世界的他是一個過氣偶像，城戶高默，25歲，前不久與公司解約，如今靠著一份超市收銀員兼職工作，全副身家只剩這個高級公寓。

倒是沒什么債務，但只維持日常生活都顯得十分勉強，偏偏還有偶像包袱，平時習慣大手大腳，總是入不敷出。

這幾天又在超市工作中受了氣。

要強的偶像似乎接受不了現狀，所以才選擇服藥自殺……

對他來說還不是太糟糕，沒留下什么麻煩，甚至還有一間豪華公寓，3室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每年都要交稅。

還有未來……

不可能一直兼職度日，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失業陷入債務危機。

可是在這個柯南世界他能做什么？

沒有職業技能，也沒什么特長——除了一張臉。

另一個自己也是因為這張臉演戲走紅，五音不全，沒啥才能，典型的流量明星……過氣后一點出路都沒有。

高默頭疼捂臉。

廢柴穿越后還是廢柴。

上輩子在B站倒是看過《柯南》主線分析，對黑衣組織還有各種人物角色還算了解。

可這有什么用？

普通人卷進去就是找死。

利用日常案件當偵探？

他只記得開頭幾個案子，現在回想起來跟迷霧似的。

而且就算記得，也未必能靠破案出名，誰知道案件會不會發生變動……他可不是毛利小五郎，那個小胡子畢竟當過刑警，有一些底子在，又有柯南兜底，糊里糊涂卻也能混得風生水起。

要不干脆把房子賣掉，搬離東京？

高默心思浮動。

米花乃至整個東京都是案件重災區，其他地方……

好吧，好像沒什么區別。

記憶里這個世界到處都在發生案件，連深山里都經常有人遇害，尸體找不到的那種。

豪華公寓這里相對來說還算安全。

“啪！”

室內燈光突然熄滅，電視聲音也跟著戛然而止。

停電了。

高默循著落地窗月光摸到開關，按了幾下都沒反應。

連電費都付不起了嗎？

前世的他只是個圖書管理員，連房子都沒有，雖然沒什么本事，但一個人無欲無求，活得也還算滋潤。

不知道怎么就死了，還給他穿越到柯南世界……

高默沉默返回臥室，試著找找手電筒。

應該還有電。

“嗯？”

重新回到臥室，或許是停電的關系，原來自殺的地方一本筆記本瑩瑩發光，封皮字跡扭曲。

像是一本小說，可是……

高默腦中再次涌現之前那種沉海般的瀕死感。

脖子冷風直吹，耳旁也隱隱回蕩著莫名恐怖囈語。

柯南世界應該只是普通偵探世界，沒什么超自然力量吧？

但……也不好說。

連重生這種事都發生在他身上。

“呼！”

筆記本無風翻動，扉頁發光文字幾乎要跳出來。

“恭喜死而復生，你已經被死神標記，是接受死亡還是成為逆命之人？”

“死神？標記？”

高默喃喃著忽然感受到周圍深深惡意。

窗簾被風吹動，鋼筆從書桌滾落地面……

仿佛有什么東西存在。

高默冷顫回神，快步關上窗戶，卻又發現筆記靜靜躺在那里，沒有任何異樣，一切似乎只是他的幻覺。

偵探世界就已經夠麻煩了，還給他來個死神？

冷靜！

或許是瀕死影響還沒有消失。

這里又不是《死神來了》電影世界，沒什么好擔心的。

柯學也要講究一下基本世界觀吧？

深呼吸一口氣，高默安慰著自己一步步上前撿起筆記本。

呼！

果然沒什么動靜，只是一本普通的就業指導書。

高默擦了擦額頭，仔細查看手中書本。

邊緣破損，似乎被翻看過不少次。

這個世界的他，被生活壓垮的過氣偶像，或許也嘗試掙扎過。

只是……

高默短暫失神，隨即又自嘲一笑放下就業指導書。

另一個他也是他。

或許正因為經歷過真正的死亡，才終于明白生命可貴。

就算剛才的異象不是錯覺，他也會好好活下去，珍惜這份新生，絕不會重蹈覆轍。

一間豪華公寓起步，還能活不下去不成？

“叮咚！”

屋外一陣門鈴聲拉回高默思緒。

又怎么了？

“你好，有人在家嗎？”

一道輕柔中帶著甜膩的女聲在門外響起。

高默小心翼翼靠近，透過貓眼看到一個穿著米白色居家毛衣的女生，雙手端著像是關東煮的小鍋。

仔細觀察一會，沒從記憶中找到女生的相關印象，但高默還是開了門。

“你是？”

“我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初次見面。”

女生扎著丸子頭，皮膚柔白細膩，笑起來很甜，眼睛彎彎的像是能說話。

“這是我做的宵夜，不介意的話……”

“砰！”

高默不由分說猛地關上房門。

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剛才筆記本文字，背靠著玄關心臟噗通直跳，仿佛再一次面對死亡。

怎么回事？

重新湊近貓眼，只看到女生收起笑臉，罵罵咧咧回了隔壁。

被當成怪胎了。

新居入住和鄰居打好交道，似乎沒什么問題，他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

可是真的很不對勁。

從剛才醒過來開始就很不對勁。

死神標記？

高默干咽一口唾沫，轉頭重新跑回臥室。

放在桌上的《就業指導》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變回了筆記本模樣。

一串新的發光文字浮現。

“恭喜成為逆命者，請好好活下去，享受永生，逆轉死亡命運，另外……注意隱藏自己。”

“隱藏？”

高默只覺得視線一閃，回過神時筆記本已經憑空消失，連《就業指導》也完全沒了蹤影。

所以一開始就什么都沒有？不管是筆記本還是就業指導……

盯著空空的桌面看了一會，高默面色凝重。

原本已經關上的窗戶又一次敞開，冷風徐徐吹入。

真的有死神？

不知道是這個世界有問題還是他有問題。

總不能瀕死后精神上出了問題……

比起超自然啥的，他更怕自己有精神病。

高默深呼吸再次環視一圈公寓房間。

或許是筆記本消失的緣故，那種奇怪感覺減弱了許多。

別亂想。

先好好休息，明天好像還要去超市打工。

“對，還要打工。”

“咕嚕嚕！”

一陣抗議聲從肚子傳出。

剛才那鍋關東煮其實還挺香。

高默打起精神，強壓下胡思亂想找到廚房冰箱。

不指望另一個自己會做飯，冰箱里空空如也，剩下幾瓶冰可樂，他已經解決了一瓶。

其他都是啤酒。

上下柜門打開都沒有一點食材。

好在最后在角落找到一份杯面，小得可憐，只能先填填肚子。

“靠，停水了，連水費都交不起嗎？”

高默看著只會滴水的水龍頭，痛苦抓頭，在旁邊垃圾桶找到了皺巴巴的水電催繳單。

沒電沒水，燃氣顯然也沒有。

只能就著冰可樂干吃杯面。

唯一的安慰是落地窗風景還不錯。

霓虹燈下的城市有著夢幻般的美感。

至少還活著，至少還有一間高層公寓住房。

努力活下去吧。

……

重生的第一天，高默就這樣守著落地窗夜景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著。

直到次日清晨，被外面一陣喧鬧還有手機鈴聲吵醒。

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接通電話，耳朵差點被尖銳喊聲刺聾。

“城戶高默！你到底還想不想干了？”

是超市經理。

高默移開手機，發現有一堆未接電話。

工作時間是上午九點，他居然睡到了九點半。

“抱歉，我馬上過去！”

高默手忙腳亂爬起身，還沒怎么解釋就發現手機電量已經告罄，嗶的一下直接黑屏。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其他事先別管了，快點去上班。

再晚一點不知道會咋樣，一頓臭罵估計少不了。

看了看臥室昨晚筆記本出現的地方。

高默動作微頓，隨后風一般換衣穿鞋。

記得工作地方是一家專門針對附近外國人的國際超市，距離不是很遠，跑過去應該要不了多長時間。

不管是為了伙食還是日常開支，這份工作暫時都不能丟。

忍一忍，之后再想辦法。

“不好意思，突然打擾，您是住在這里的城戶先生對吧？”

一胖一瘦兩名警察在門外攔住高默。

“我是警視廳的目暮，這位是高木巡查部長，關于隔壁1603室的山田女士，有幾個問題需要請教。”

“啊？”

高默這才注意到隔壁房間有警察進進出出。

發生命案了？

看不到房間里面，但圍觀人群話語中三三兩兩提起昨天那個女生。

發現尸體的中年女人臉色蒼白，似乎受到了極大刺激，說話斷斷續續，一直抖個不停。

調查人員抬著尸體正好經過，蓋布被風吹起一角，露出女生滿是水痕的灰白面龐，瞪大的眼睛，濕漉漉的頭發，皮膚略顯浮腫……

對第一次看到尸體的人來說真是沖擊力十足。

真的是昨天那個女生。

怎么會死掉？

高默喉結滾動，有點被嚇到，但臉上卻意外十分平靜。

“真慘，聽說是在浴缸里割腕自殺。”鄰居們連連讓路。

“不是吧，好像是他殺。”

“麻煩大家保持安靜。”

目暮無奈吩咐一句，轉向高默繼續問道：“昨天晚上您有見過山田女士嗎？山田女士在大約11點遇害被殺，當時……”

“我就和她說過一句話，抱歉，我急著去上班，有什么事可以之后再說嗎？我保證配合！”

高默看了看目暮兩人頭頂，視線不經意掃過看熱鬧的圍觀鄰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現場眾人頭頂好像都隱隱發光，特別是目暮兩個，集中注意后竟然能夠看到昨晚那種發光文字。

分別顯示【抓到兇手】與【讓我和佐藤警官交往】……

應該不是他精神出了問題，肯定不是！

金手指？

昨晚不是幻覺……真的有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