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流星街,南部窩棚區。
鋼鐵巨獸般的垃圾車在警戒線外轟鳴,腐臭的疾風卷起漫天紙屑。
可能是惡臭的氣息被疾風吹散了些許,鐵皮和鋼筋搭建成的破舊窩棚內,本該死去的少年又恢復了喘息。
臭!
好臭!
梁晟的喉結艱難滾動,黏稠的腥臭順著鼻腔直直往他的腦漿里鉆。記憶如高壓水槍般灌入顱腔:
“卡爾,卡爾·塔姆?流星街的孤兒?靠著教堂的接濟才勉強活到了現在,住在流星街外圍的窩棚里,靠撿垃圾換糧食維持生存?”
“等等?什么叫做流星街的孤兒,什么叫丟棄任何東西在這里,都會被容許?”
“流星街……全職獵人?!”
少年突然低笑起來,笑聲里混著鐵銹味的喘息。
二十四小時前他還是猝死在辦公桌前的社畜,此刻掌心卻真切傳來鋼筋的冰涼。
詭譎莫測的黑暗大陸、變化無常的念能力,最重要的,是貫穿著整個世界的真理——“弱肉強食”!
“只是可惜了我電腦里的八十個G收藏了……”
借著窩棚鐵皮上的幾個透光小洞,卡爾直視著陌生的鐵皮天花板,一股發自內心的輕松漸漸在他的心中產生。
活了二十多年,孤兒院出身的他沒有其他的喜好,唯一愛好的,也就只有那五花八門的二次元番劇了。
比起日復一日的上班生活,或許能穿越到二次元中,也不失為一種解脫吧!
“嘖、嘖。”
躺了半響,卡爾不自覺的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劇烈的饑渴感驅使著他爬下了床。
功夫不負有心人,繼承了原身記憶的卡爾從床下找到了儲水的瓦罐。
揭開蓋子,漂浮著未知蟲尸的淡水填滿了半個罐子。
沒有遲疑,卡爾抬頭便是兩口下肚。
水干不干凈?
這種問題不是他這個流星街的孤兒能考慮的!
“呼~~~”
擦干嘴邊的水漬,卡爾滿足的將罐子塞回了木頭床下。
“啪噠!啪噠!”
鞋子蹭在碎石子上,發出獨特的聲音。
剎那間,卡爾手臂下意識的便抄起了枕頭下磨尖的鐵片,這動作熟練得令他心驚——這具身體遠比意識更適應這殘酷的生存環境。
【流星街生存規則一:窩棚區不算長老的管轄范圍,生死自負。】
沒有遲疑,卡爾選擇相信腦子里的記憶,果斷躲到了窩棚的門后。
他那常年翻越垃圾山的身體足夠靈敏,悄無聲息的完成了所有的動作。
“卡爾!你在不在里面?”
清澈的男聲裹著棉花刮過耳膜。
卡爾腦海里的記憶轉了兩圈,準確的判斷出了聲音主人的名字——庫洛洛·魯西魯。
同為受到教堂恩惠的孤兒,他是原主在窩棚區少有的幾個朋友。
“活著呢。”
透過門縫,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名黑發的少年,少年的臉上有些黑灰,將其白晢的膚色給掩蓋了下去。
通體打滿補丁的衣服,配上一雙簡單的草鞋,正是窩棚區孩子們當前最流行的穿著。
“哐哐哐~~~”
確認無誤,卡爾將削尖的鐵片藏進袖管,老舊鉸鏈的摩擦聲中,兩張沾滿黑灰的面孔在晨霧里對視。
“昨天翻寶貝的時候我看你的狀態不對,所以過來看看你。。。”
“不過……現在看到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看著卡爾還算精神的樣子,庫洛洛撓著后腦勺笑道。
他沒有其他的意思,單純就是擔心同伴的身體狀況,所以才特意跑來看望。
畢竟窩棚區缺醫少藥,他們這些孤兒們生病了向來都是硬扛……
窩棚里,卡爾強自鎮定下來,用著記憶里一貫的口吻說道:“我沒問題,今天還要去垃圾區嗎?”
他的確是沒問題,畢竟發燒四十度死了的是原身,不是他這個穿越者。
即使他繼承了原身的記憶,但終究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現在占據這具身體主導的,是他這個活了二十幾年的靈魂。
“不去了,今天我要去教堂看錄像。”庫洛洛搖了搖頭道。
“前幾天富蘭克林從垃圾區掏了盤錄像帶,雖然很好看,但用的都是流星街外的語言。”
“薩拉薩她們正趕著叫我翻譯呢!”
庫洛洛說著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卡爾,他明明記得自己昨天和卡爾說過這件事情才對。
怎么一個晚上卡爾就給忘了?
“哦!”
卡爾故作恍然的拍了下腦袋。
“瞧我這記性,怎么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畢竟是換了個芯子,且原身還是高燒而死的,遺漏一些不起眼的事情也是難免的。
“等你翻譯好了,可別忘了叫我過去啊!”
“……”
聞言,庫洛洛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起了卡爾。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這個小伙伴一直都癡迷于收集植物種子,想在流星街的土地上種菜的啊?
上次叫他來看錄像帶,也是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這才幾天時間,怎么忽然間變性了,又對錄像帶起了興趣?
這對嗎……
可能是庫洛洛的視線過于明顯,卡爾只感覺渾身一緊,雞皮疙瘩都瞬間冒了出來。
“好了!趕緊回去吧!馬上下雨了都!”
基于越辯解漏洞越多的原則,卡爾按照記憶里的原身一貫的態度催促道。
按照記憶里的描述,最近正是梅雨季,流星街總是會不定時的下起小雨。
小雨不可怕,可怕的是雨里夾雜著各樣的污染,使其具備了一定的腐蝕性。
也正是因為這種不定時的酸雨,讓一向健康的原身發燒病倒。
“嗚~確實快下雨了。”
瞄了眼有些暗沉的天色,庫洛洛有些贊同的點了點頭。
“那我先回去了,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
庫洛洛站在門口,第二次重復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啰嗦?”
卡爾愣了一下,旋即詫異道。
“沒什么。。走了!”庫洛洛不再多言,扭頭離去。
卡爾盯著庫洛洛消失的巷口,直到酸雨刺痛眼瞼才驚覺——庫洛洛最后回望時,右腳的草鞋刻意碾碎了半截蝸牛殼,這是原身記憶中【教堂里見】的暗號。
蝸牛殼,意味著教堂。
半個,則意味著時間是兩天后!
“哐哐哐~~~”
反手關上木門后,卡爾緩緩倚著門板坐到了地上,一股濃濃的驚懼感籠罩了他的心頭,早早被冷汗浸濕的后背此時已是一片冰涼。
明明只是一點點的漏洞,原身記憶里也記得很清楚——庫洛洛今年才11歲的年紀啊!
只能說……不愧是未來威名赫赫的幻影旅團團長嗎?
何等敏銳的洞察力。
環視了一圈漏風的鐵皮棚,五個木盤沿墻根排開,一顆顆種子放在其上。
熟悉的場景帶來的,是足夠的安全感。
這足以叫卡爾將心頭的不安給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卡爾濃濃的抱大腿之心。
不論原著旅團的行為如何!
卡爾只在乎一件事——“活下去”
只要能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活得有尊嚴一點,他沒有那么高的道德潔癖!
沒錯,對于出身流星街的他而言,還有什么是比加入旅團更快、更安全的變強途徑呢?
再者,對于他這個沒有金手指的穿越者而言,充斥著黑幫、罪犯的流星街也實在過于危險。
不提前加入旅團,難道留在流星街混吃等死嗎?
好不容易來到這個世界一次,卡爾決不甘心像前世一樣平庸的過一生!
“莎莎~~”
連綿雨點打在鐵皮上,發出了輕柔的聲音。
些許雨滴透過鐵皮的幾個小洞飛入,砸在了卡爾面前的地磚上。
“這是……種子?”
看著地上那粒橘黃色的橢圓形物體,卡爾緩緩伸出了手掌。
當食指沾到南瓜籽時,前世游戲提示音突然撕裂時空:
「叮——」
生銹齒輪摩擦般的機械聲在他的顱骨內炸響。
「檢測到遠古種質...正在解析文明代碼...摩爾莊園2.0版加載中...」
卡爾的喉結艱難地滾動。
南瓜籽在食指緩緩滲出粘稠汁液,某種溫暖的震顫順著掌紋漫向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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