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4月19日晚上23點30分，白川把他最得力的手下李新源單獨叫到了他的私人辦公室。

白川此時的情緒看上去不太好。李新源進去后，他也沒有象平常那樣聊家常似的把自己要交代的事吩咐給李新源。而是安靜的坐在辦公椅上側著身子看著辦公室的窗外。

窗外街道的各處霓虹燈還在不停變換閃爍著，除了個別24小時便利店還在營業外，只怕現在也只有夜間娛樂場所還在熱鬧著。街道上偶爾才能看見一兩個行人匆匆忙忙走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大概十分鐘后白川才轉過身子看向李新源，他感嘆道：“新源，再有二十分鐘我們和T國M集團的交易就要開始了！”

李新源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腦袋里已經假設了無數種可能，依著以前從來沒有在大型交易前半個小時被老大單獨找來談話的情況來看。以及老大突然提到的交易，李新源不得不猜測自己的真實身份有可能被暴露了。但既然是可能，他自然也不可能不打自招。

“是的，老大。只是不知您現在找我來這里，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白川意味深長的一笑，然后把辦公桌上煙盒里的煙抽出一根放到嘴里。還沒等他有其他動作，李新源便很有眼色的摸出自己褲兜里常備的打火機，恭敬的上前為白川點著了煙，然后恭敬的退在一旁。

白川深吸幾口煙后吐出一團白霧，然后極為煩躁的把未吸完的煙，狠狠地按進了辦公桌的煙灰缸里。

“新源，你跟了我幾年了？”

“老大，我已經跟了您五年了。”

“是啊，五年。”白川自嘲一笑，然后臉色一變極為狠厲的瞪著李新源：“說，為什么背叛我？”

李新源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果然暴露了。但臉上卻做出詫異的樣子：“老大，您在說什么，我怎么會背叛您呢？我可是跟著你出生入死了五年了。”

“那三天前，你在京南花園小區的西大街咖啡廳見了誰？”

李新源的腮幫子微不可見的抖了抖，他偷偷的咽了口口水，輕歪了一下腦袋，故作回憶狀，大約過了六秒的樣子，他就回答道：“哦，那天我就只是去喝個咖啡而已，您也知道這個習慣從我們認識之前就有的。”

白川沒有接話，他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疊照片，從桌子的一端向李新源的方向推過去。

李新源見此，立即走過去拿起桌上的照片。這疊照片大概有11張的樣子，每張照片里的主人公都有李新源自己。

“這些照片都是手底下的人給我的。”白川道。

白川時刻注意著李新源，只是到現在都沒有發現李新源的異常，想著五年來他和李新源的患難與共，有那么一瞬間他不由得覺得自己是不是冤枉他了。可…..

李新源看完了手中的照片，淡定地又把它放回到辦公桌上。

他抿了抿嘴，點評道：“偷拍的人的拍照技術，嗯，看著照片的清晰度，很明顯是在某個偏遠的角落偷拍的。相機看樣子也不是最新款的，而且這十幾張中一大半都是重復的，雖然仔細看也有輕微的差別，但……”

李新源雖然沒有太過直白，但話里話外無不透露著嫌棄。嫌棄什么？自然是拍照人的拍照技術。

“你就想說這個？”白川有點意外：“我以為你會跟我辯解什么的？”

李新源微微一笑：“我需要辯解什么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唄。”

“是嗎？照片里的另一個男生叫嚴嘉嘉，陵城政法大學大二學生，19歲，信息管理和信息系統專業，成績一般。”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嗎？我與他并不熟，那天他只是見咖啡廳靠窗的位置沒有空位了，看我一個人靠窗坐了一桌，便跟我請求拼桌罷了。這種小事，我也不在意，便同意了。”

“喝咖啡期間，我并沒有跟他有所交談，因為對面坐了人，我反倒比以前更早離開了咖啡廳。”

“老大，您總不會因為我和一個政法大學的學生坐了一下就認為我背叛了你吧？”

白川定定的看著李新源，一字一句道：“我們今晚零點在水灣碼頭倉庫與M集團交易的信息被泄露出去了。”

李新源故作震驚道：“怎么會？這個交易的信息除了我們幾個高層的知道外，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

“我派人查過，發現消息泄露的源頭是在我們的內部。”

“所以您懷疑是我泄露的？”

“我也不想，可是知道交易時間地點的人當中，目前接觸過可疑人物的也只有你。”

“可疑人物？一個學生罷了。”

李新源仔細觀察著白川嚴肅的表情：“看樣子，他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學生。”

“你真的不知道？”

“我說過我與那個學生不熟。”

“好吧。既然你不愿承認。”白川嘆了一口氣，瞬息之間他便用右手從腰間摸出一把手槍，上了膛并指著李新源的腦袋。

“你知道的，這次的交易很重要，容不得有絲毫的閃失。”

李新源從白川眼中看到了殺意，但此時他卻更加淡定了起來。

“老大，既然認定了我，那我無話可說。但我還是那句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白川看了一下左手帶著的手表上的時間，已經零點了，他們的交易已經開始了。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用左手手指輕敲著辦公桌，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大約十分鐘后，辦公室的電話鈴聲叮鈴鈴的響了起來。

白川一邊觀察著李新源，一邊用左手接起了電話。他右手的槍依然指著李新源。

也不知電話里的人究竟說了什么，白川突然露出意外的表情。他皺著眉頭說了聲知道了，便掛了電話。

白川此時表情很復雜，但最明顯的便是對李新源的歉意，他也收起了對著李新源的槍。

“新源，抱歉，是我誤會你了。剛剛被我安排在水灣碼頭倉庫監視的人回復說那邊一切正常。”

李新源搖搖頭：“沒事，交易正常就好。只是這場交易您不在場，沒關系嗎？”

“我私下與M集團首腦商量過，為了防止意外，這次交易我與他都不會出現。”

“嗯，這樣也好。小心一點總沒錯。”

“剛剛我這樣懷疑你，你不生氣？”

“我們五年的兄弟了，也知道你的為人，畢竟這次交易這么大，你當老大的，小心謹慎是應該的。你看，這次交易不是好好地嗎？我也證明了自己的清白。皆大歡喜嘛。”

白川笑了笑：“兄弟，等交易成功了，我一定給你豐厚的獎勵。”

李新源笑笑沒有接話。一下子辦公室里倒突然安靜了下來。

又大概五分鐘后，白川上衣口袋里傳來了手機的來電鈴聲。

白川快速的摸出手機，接通了電話。

沒等兩秒鐘，白川臉色巨變，大吼道：“什么，怎么會？居然是他？你們速速撤離，趕緊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說完白川就掛了電話。他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看著李新源，咬牙切齒道：“我們這次的交易地點被警察給端了，如今我們和M集團交易的人死的死，抓的抓，如今只怕我也得出去避避風頭了。”

李新源故作詫異道：“剛剛不是還來電話，報告一切正常嗎？這才過了五分鐘，警察也不可能來的這般快吧。再說十五分鐘的時間，我們的交易應該早就結束并撤離了才對。”

“我們臨時換了交易地點。”

“換了地點？因為懷疑我泄密了？”

白川點了點頭：“因為懷疑你，所以這次交易我們就把你排除在外了，結果沒想到……”

白川停頓了一下：“結果反倒被真正的叛徒得逞了。”

“老大，那您可知道叛徒是誰？看我不去崩了他。”

“是菜頭。”

“怎么會是他？老大是不是弄錯了？”

“小六說的不會錯。菜頭是警方安排進來的臥底。真沒想到，平時看著他就像一個沒腦子的莽夫......”

白川嘆了口氣，他站起身來，招呼著李新源：“新源，你先去地下車庫把車開出來，我們現在必須先出去躲一躲。”

李新源點點頭，很快就去到地下車庫，把白川的專用車開了出來。

白川看見車，立即坐進了車的后座。

李新源一邊開車一邊詢問道：“老大，我們這次準備躲到哪里呢？”

“我們到T國去。”

“去那里會不會太冒險，畢竟這次交易失敗，M集團可損失了不少人，難免他們不會把賬算到我們頭上。”

“放心吧，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會去。我在國內已經不安全了。如今也只有國外才可以保證我的安全。在警方實施抓捕前的幾個小時，都是我們離開的黃金時期，等我們上了飛機，到了國外，那就高枕無憂了。”

李新源道是之后，偷偷觀察著白川的表情。他開著開著，趁著白川閉目養神的時候把車拐進了另一條車道。

一段時間后，李新源偷偷升起了車內前后座的隔離防彈窗，以及關上車門的插銷。但它們的聲音驚動了車里的白川。

白川猛然睜開眼，看著這一切。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他看著前方的駕駛位，透過隔離窗的小喇叭肯定道：“李新源，你也是警方的臥底。”

“抱歉。”李新源說完這話便撥通了隊里的電話，并上報目前的情況。

雖然國外的M集團很重要，但是白川也同樣重要，如果此時讓白川出了國，那日后只怕更不好逮捕他了。反正目前警方已經有足夠多的證據捉拿白川了。

“哈哈哈…….真是沒想到，警方安插進來了兩個臥底，而且還有一個成了我的左膀右臂。你們這一招聲東擊西用的不錯呀!”

“新源，我們五年來的患難與共，如今想來卻是極為諷刺，我還以為自己結交了一個生死兄弟，如今你這是要把我送進監獄里了。”

“從你販毒開始，我們就注定成為了對立面，說實話你非常有能力，可惜卻沒有用在正道上。希望你進監獄后能好好改正。”

“改正？”白川看著與機場背道而馳的方向，自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我當初如何走上這條道，都是沒有回頭路的.......”

“新源，我是不會跟你去警察局的，成王敗寇，我認了。如果有來生，我也想做一個好警察。畢竟我也想自己在乎的人生活在陽光下。”

李新源聽著白川話里的意思，隱隱有些不安。但想著白川專車的安全性，勉強穩住了心神，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把車速提了起來。

“白川，只要你坦白從寬，并幫助我們鏟除隱藏在T國的M集團，我們這邊還是可以去申請適當給你減刑的。”

白川笑了笑，他摸了摸車門和防彈隔離窗岔開話題道：“新源，你知道你開的這輛車的厲害之處在哪里嗎？”

李新源不明白白川為何有此一問，但他仍然回答道：“這輛車厲害在即使窗外的子彈再多，都無法打進來。”

白川搖了搖頭，他道：“他的厲害之處在于，毀滅。毀滅一切，包括我，現在也包括你。”

“你什么意思？”李新源緊緊的握住方向盤，他心里的不安此時擴大到極點。

白川從兜里拿出一個迷你遙控器，然后輕輕的按了一下紅色的開關。

一直隱藏在車底的迷你炸彈，突然間有了感應般，亮了起來。

迷你炸彈上的時間也開始倒計起來，30秒，29秒，28秒…3秒，2秒，1秒，直至時間歸零。

炸彈滴的一聲，突然間發生了威力巨大的爆炸，車一瞬間四分五裂被烈火燃燒著，而車上的人早已成了碎片。

隱隱約約在爆炸前一秒有句對不起兄弟的聲音飄散在濃濃黑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