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天殺的啊！”

“我可憐的菲菲哦！”

“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啊，這讓她以后怎么見人哦！”

......

堎上村，祠堂門口。

一個身穿藍色土布褂子的瘦小白凈的老太太，踢騰著雙腿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哭嚎著。

這老太太，一頭稀疏的頭發烏黑發亮，在腦后梳成一個小發髻，藍色土布褂子上也是纖塵不染。

就這幅精致的打扮，和四周蓬頭垢面看熱鬧的村民有些格格不入。

“嘿。”

“得水家的，你別盡干嚎啊，好歹流點貓尿出來應應景兒啊。”

有好熱鬧的起哄，頓時引起一片叫好。

這種西洋景，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自從年前包產到戶以后，王得水家兩口子，因為都干不了重體力活，又只有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就想著招一個上門女婿頂門立戶。

雖說上門女婿不好聽。

但架不住王得水有錢，他家姑娘又水靈啊。

一個個的都往他家跑。

拼著辱沒了祖宗也要爭個先。

不知怎的。

這一家三口，齊刷刷的就全都看上了王林，非要他去當上門姑爺不可。

王林倒是想答應。

他和王得水家的姑娘菲菲，倒也算得上青梅竹馬，打小就喜歡一起玩兒，放個牛都要走一條田埂。

可是王林現在無父無母，就他自己拉扯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他要是一走，讓幾個弟弟妹妹怎么辦？

為了得到王林這個乘龍快婿，王得水夫婦倆是餿主意四出。

沒事兒就就要鬧出點幺蛾子來。

什么王林和菲菲偷偷牽手了，兩人又親嘴了，王林又偷看菲菲洗澡了......

村民們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現在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在一旁圍觀。

今天這出戲更帶勁。

居然說王林睡了他家菲菲。

嘿。

還真TM連臉都不要了。

這王林就有這么好嘛？

那王林真把王菲菲給睡了嗎？

他還真TM睡了。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

年過完了，眼看著春耕就近在眼前。

可王林還是沒有絲毫答應的意思。

王得水不知怎么的就說動了他閨女菲菲。

讓她約王林鉆小樹林，然后他再帶著他家老婆子兩人去抓奸。

原本和自家閨女說的好好的，就是做場戲。

沒想到，兩人假戲真做了。

待得王得水帶著自家老婆子找到兩人的時候。

王林褲衩子都穿上了，正提著褲腿往里套呢。

他家那個傻閨女，還抱著衣服看著情郎傻樂呢。

王得水當場就猶如五雷轟頂。

差點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

當即讓老婆子幫自己閨女穿好衣服，趕緊拉回家。

他則是扭著王林讓村里開祠堂。

今天就非得討要個說法不成。

有些事情就是這么奇怪。

王得水夫婦倆隔三差五的這么鬧。

真的也就成假的了。

大家都覺得，以王得水夫婦的精明勁兒，不可能讓王林占到便宜。

現在壓根兒沒人關心王林有沒有得手，是不是真上了這十里八村有名的天仙妹妹。

而是關心王林這一回會不會屈服于王得水，當他家這個上門女婿。

外面鬧哄哄的人群，都開始下賭注了。

祠堂外，老婆子哭天喊地。

祠堂里也不安生，王得水說的是唾沫星子橫飛，大聲的控訴王林如何卑鄙無恥，把她姑娘如何如何了。

村里的幾個老人一個個老神在在的坐在長條凳上，愜意的抽著旱煙，笑瞇瞇的看著王得水表演。

王林則是靠在一根廊柱上，用一根小竹枝剔著牙。

他是真塞牙了。

這八十年代的柴火鍋巴粥是真好吃。

就是這沙子很艸蛋。

他剔了一上午了也沒剔出來。

就連和王菲菲的舌頭都沒讓它松動分毫。

菲菲柔軟白凈的身子，欲仙欲死的小表情在腦海里來回晃悠。

便宜老丈人王得水看過來的時候，他還不忘飛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王林一挑釁，王得水就爆炸。

往復幾次后，老村長實在看不下去了。

“行了。”

“就你們兩家的這點破事兒。”

“這都多少回了？”

“還有完沒完了？”

老村長左右分別看了王得水和王林兩眼。

“我跟你們講，今天這是最后一次給你們調解。”

“要是還分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你們以后愛怎么鬧怎么鬧去，村里不管了。”

“現在，我再問一遍。”

“王林，你就給個痛快話，王得水家的這個上門女婿，你當還是不當。”

四下里的目光都朝著王林看來。

王林此時也是戲精上身。

神情一斂，再也沒有了剛才那副輕佻的模樣。

仿佛全身無力一半，雙手捂著臉，靠著柱子慢慢的滑落，最后蹲坐在地上。

“你閨女想要我，我依你，可你，你得我錢。”

這句話，王林說的既懊惱又羞憤，再凄厲一點，就TM杜鵑啼血了。

說出這番話，王林仿佛用完了所有力氣，直接坐在了泥地上。

當上門女婿，這是辱沒祖宗的事情。

看王林這個樣子，大家難免有些同情。

同時又對王得水這沒完沒了的糾纏感到不忿。

聽王林說想要錢，在場的人都是點了點頭。

這個要求，非常的合理。

更何況，王林家里的大家都清楚。

母親去世的早，老爹和奶奶又是藥罐子，一病就是好幾年，去年又雙雙離世。

除了留下一屁股的外債，就剩下兩間土磚房子。

現在就王林帶著三個弟妹過活。

這要是不先把外債還清了就去給人當上門女婿，是個人都瞧不起王林這個當大哥的。

“要多少？”

聽王林說要錢，王得水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要錢好說。

他王得水給人剃頭幾十年，手里的積蓄可不少。

可別看不起剃頭匠。

這年頭，理個發要收兩毛錢，或是三斤谷子。

王得水又是出了名的利索。

十里八村男人的頭都是他的。

哪一年不得賺個三百五百塊的。

要不是因為知根知底，自家閨女又喜歡。

他也不會死乞白賴的非王林不可了。

當然。

王林其他各方面條件也是非常不錯的。

高大，壯實，為人穩重，十四五歲就當家，養活一家老小。

最主要的，是王林跟他們家人一樣，愛干凈。

這點，跟村里的其他人不一樣。

相互對比之下。

王得水全家都真心覺得，王林就是上天安排給他們家的上門女婿。

這才一直揪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