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很多酒,胃里火辣辣的像火燒,頭很暈。
葉傾心趴在酒店衛生間的盥洗臺上吐了好久,又掬了幾捧冷水拍了拍臉頰才好些。
抬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額頭光潔飽滿,眉眼如畫,瓊鼻櫻唇,滿眼的紅血絲也掩不住其中蕩漾的靈動與純粹。
扯了扯嘴角,她想笑,片刻后又放棄,實在是笑不出來。
打開水龍頭沖干凈盥洗池里的污穢,轉身走出衛生間。
剛出門口。
“擦擦臉。”一塊深藍色帕子遞到她面前。
葉傾心一愣,抬頭。
一下子又怔住。
面前的男人面無表情,甚是嚴肅,身形高大筆直,深邃的目光平靜又深沉,有股上位者威嚴的氣勢無形中流露出來,讓人不知不覺就被威懾住。
葉傾心此刻就被威懾住了,心弦莫名奇妙緊繃起來,像極了小學時面對嚴肅古板的班主任的心情。
這個男人她認識,不久前在酒桌上才見過,他是被眾人巴結諂媚著的主角,博威老總景博淵。
見她久久不動,景博淵提醒:“要我幫你擦嗎?”
一個有錢男人,對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說這句話,難免給人挑逗之嫌,但這話從景博淵的嘴里說出來,就變成了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
葉傾心忙伸手接過帕子,順口道謝:“謝謝景總。”
景博淵朝她微微點了下頭,轉身離開,步履穩健從容,有他這個年齡段男人特有的成熟魅力。
葉傾心在外面磨蹭了很久,才重新回到包廂,飯局接近尾聲,大家正準備換個地方繼續玩樂。
這場酒局,來的都是商圈有頭有臉的老板高管,剩下的一些年輕好看的女孩子,就都和葉傾心一樣,用來調動氣氛的。
“心心,怎么這么久才回來?”邰正庭看了眼不遠處一位頭頂油光發亮、大肚便便的中年胖男人,“黃總喝醉了,還不快去倒茶。”
包廂里聲音很嘈雜,邰正庭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葉傾心聽得見。
葉傾心抿著唇,沒有動。
之前,這個黃總手腳不安分,為了不被占便宜,葉傾心只能用喝酒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導致現在胃里火辣辣地痛著。
“對不起舅舅,我身體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葉傾心垂著眼睫,說這話時不卑不亢,語氣很淡然。
邰正庭臉色有些不好看,湊近,在她耳邊更小聲說:“心心,舅舅知道你心氣傲,但現在是關鍵時候,你堅持堅持,哄好了黃總,幫助舅舅拿下這次項目,你媽媽的住院費還有你弟弟的學費就都有了。”
葉傾心臉色一白。
交疊在身前的雙手止不住絞在一起,美好的指形有些扭曲。
“別怪舅舅,舅舅也是不得已。”邰正庭的話還在耳邊響起。
“對不起舅舅,來之前您也沒有說是讓我陪人喝酒,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言外之意,她不想陪黃總。
邰正庭目光晦澀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這時,黃總余光瞥見葉傾心回來了,立馬丟下正說話的人,伸手攬住她的細腰,“小美人兒怎么這么久才回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呢。”
葉傾心整個身體僵硬,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只手上,直到那只手越來越不規矩,她‘噌’地站起來。
動作突然,嚇了黃總一跳,他冷著臉,“你干什么呢!”
葉傾心抿著唇。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邰正庭帶她出來是做這事,說什么她也不會出來。
邰正庭見她像一根木棍杵著,用力拉了她一把,怒斥:“怎么搞的!笨手笨腳,還不快給黃總賠罪!”又轉向黃總,“黃總別生氣,小姑娘大學還沒畢業,沒見過什么世面,不太適應,您別往心里去。”
“沒畢業?”黃總瞇起雙眼,看向葉傾心的眼神,像在看一盤菜。
葉傾心低垂著頭。
邰正庭見黃總垂涎欲滴的模樣,哈哈一笑,說:“是啊,她才大二,成績一直拔尖,黃總若是覺得不錯,不妨指導她些規矩,以后畢業了也好找工作。”
黃總喜得露出兩排黃牙,“那敢情好,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一會兒就跟在我后面,晚上我送你回家。”
這種心照不宣的暗示,酒場上屢見不鮮,為了生意塞錢塞美女,逼急了老婆都能塞出去。
葉傾心臉色發白,怔怔地望著邰正庭,包廂明明暖氣很足,她卻覺得渾身冰冷。
咬了咬牙,她還是沒忍住:“不好意思黃總,我們學校門禁嚴,我得早些回去。”
黃總被當眾拒絕,覺得失了面子,有些不高興,“怎么?跟我聊聊還能委屈你?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給臉不要臉!你不就是要錢嗎?老子有的是錢,想要多少都給你!”
像她這樣的大學生黃總見得多了,自比清高,就喜歡玩欲拒還迎的戲碼,最后一見到錢,還不是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在這時。
一直安靜坐在主位抽煙的景博淵站起身。
眾人一見他動了,立馬一個個都站起身,原本鬧哄哄的包廂忽然安靜下來,氣氛都變得肅穆。
景博淵走過的地方,響起一片恭敬的‘景總’。
黃總和邰正庭的地位在這里不算高,座位被安排在離主位比較遠的地方。
他們的注意力早就從葉傾心身上轉移開。
景博淵走到葉傾心跟前,他很高大,目測有一米八九的樣子,很輕易就將她頭頂的燈光奪去,陰影罩下來。
“看你有幾分眼熟,哪個學校的?”
沉穩磁性的嗓音從頭頂傳遞下來,葉傾心抬頭,對他忽然的舉動和問話不明所以,但她知道自己惹不起他,黃總她都惹不起,別說連黃總都不敢得罪的景博淵。
“B大。”她老實回答。
“真巧,我也是B大畢業的,我們算是校友了。”景博淵轉頭對邰正庭說:“我的這位小校友,你可要好好栽培,B大出人才。”
淡淡的語氣,卻不容抗拒。
說完,他銳利的目光一掃全場,“我約了朋友等會兒打高爾夫夜場,有人有興趣嗎?”
都這么問了,誰敢沒興趣?
景博淵率先走出包廂,其他人紛紛跟上,只是每個人離開前,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一眼葉傾心,尤其是黃總,那眼神,大難臨頭一般。
葉傾心不傻,景博淵那什么校友的話,分明是在替她解圍,他的話說完,黃總居然繞著她走,更別提深入交流了。
只是,為什么呢?
葉傾心走出酒店,剛過完年沒多久,京城的夜晚冷得很。
她可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景博淵是看上了她,他那樣的男人,身居高位又嚴肅,怎么可能看上她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
叮鈴。
手機短信提示音。
葉傾心哈了哈凍僵的雙手,從包里翻出手機,是邰正庭的短信。
——心心,舅舅今晚真的是迫不得已,你媽媽前兩天從樓上摔下來斷了腿需要錢,我的公司最近也遇到了點困難,黃總的這個項目對公司來說至關重要,我也是為了你媽媽的腿著急了點,看在舅舅一直照顧你和你媽媽還有弟弟的份上,就不要生舅舅的氣了,舅舅有空帶你去吃好吃的,買漂亮衣服好不好?
葉傾心一字一字看得十分仔細。
只是每看一個字,心就涼一截。
她的媽媽,一直疾病纏身,前兩天又斷了腿,雪上加霜;她的弟弟,小時候生病壞了腦子,需要進特殊學校;而她,上大學花費很大,她的一家,都靠著舅舅的照顧熬到現在,她連生氣質問的資格都沒有。
指形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幾下,給邰正庭回了條短信。
——我知道,謝謝舅舅。
滴!滴!
身后一陣刺耳的鳴笛聲。
葉傾心低頭拿著手機往旁邊挪了挪。
滴!滴!
繼續鳴笛。
葉傾心抬頭,看見一輛黑色卡宴停在她面前,車窗開著,探出一張肥嘟嘟的男人臉。
“您好,我是景總的助理,羅封,景總吩咐我送你回家,上車吧。”
葉傾心有些詫異,心里敲起警鐘,景博淵一再幫助,她總覺不妥,想也不想脫口拒絕:“謝謝,不過不用了,前面就是地鐵站,我可以坐地鐵回去。”
羅封打開車門下車,一臉嚴肅:“我只是按景總的吩咐辦事,還請您配合,不要為難我。”
他那嚴肅的樣子,跟景博淵很像。
大概這就是有什么樣的上司,就有什么樣的下屬。
葉傾心見他一副‘她不上車,他就不讓’的架勢,考慮了兩秒,坐上車。
車子很快匯入車流。
羅封一會兒瞄一眼后視鏡,一會兒瞄一眼后視鏡,一副想說什么的樣子,葉傾心只盯著車窗外的夜景看。
“那個……”羅封最終還是開口問:“您怎么稱呼?”
“我姓葉。”葉傾心的回答有所保留。
羅封并不介意,“你什么時候認識我們景總的?”
不是他要八卦,實在是他跟了景總有十年了,這是景總第一次吩咐他送女人回家,還是個以前從沒見過的小女孩,他有些好奇。
“不認識。”葉傾心實話實說,景博淵的名字雖然如雷貫耳,她早就聽說過,也知道這個人,但是并不認識,說起來,今晚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不認識?”羅封怪叫一聲,旋即又覺得自己太一驚一乍,清了清嗓子,給自己找臺階,“你知道景總為什么替你解圍嗎?”
葉傾心一愣,反問:“為什么?”
她也想知道。
羅封故作平靜,“你也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葉傾心:“……”她也以為他知道。
車子很快停在B大門口。
葉傾心道了謝,推門下車。
羅封瞇起雙眼打量葉傾心的背影,女孩二十歲左右,身形高挑清瘦,穿著亞麻色呢子大衣,看起來很單薄,簡單的馬尾,隨著走動一甩一甩的,帶著俏皮和朝氣。
正當好年華的漂亮女孩,氣質干凈清純,他在心里給出中肯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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