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進醒醒……”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子他迷茫的睜開眼，破敗發(fā)黃的屋子像張老照片在眼前映現。

一塊烏禿禿的黑板旁邊還有一小塊黃土砌成的臺子讓他猛然記起，這不是上學時由龍王廟改成的教室嗎？

“部隊的檔案退到學校了，為什么啊？”同學于波推了推他說：“我分到腰堡公社，你在紅星公社。”

李前進迷茫的點了點頭，拿著被部隊退回來的檔案和下鄉(xiāng)的通知發(fā)了好久的呆，一覺醒來他又回到了十八歲。

走出校園幾輛馬車踢踢踏踏的在黃土路上走過，清脆的鈴鐺伴著卷起的黃土還帶來一股馬糞的味道。

前世今生的一段段回憶在他腦海里飛快的循環(huán)往復。

我一個老光棍還重生了？

明天就是自己下鄉(xiāng)的日子。自己后媽王桂芝的杰作。

雖然知道是她的手筆也不敢表露出來，他去當兵誰下鄉(xiāng)？他一人高興全家都不高興的事，想想就不可能讓他做成。

后媽王桂芝的王家是縣里的大戶，兄弟多還個個橫行霸道，誰也不敢惹。

父親李武平時一點都不敢惹王桂芝，粗暴的他把只能把邪火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李前進，要我搭你回去嗎？”班長葛紅專支住二八大杠，寬厚的大臉上滿懷希望。

李前進回過神，看了眼前世這個不擇手段爬到廠領導位置的女人，果斷搖頭，“謝了班長，我這走幾步就到了。”

葛紅專別有深意的一笑，說：“劉小燕聽說你被部隊退檔，又要下鄉(xiāng)就先走了，據說是家里有事，有關于她的好事！”

李前進看著葛紅專那詭異表情忽然覺得事情不同尋常，前世她也說過同樣的話，心慌意亂的他并沒有注意。

自己緊接著將遭遇最悲催的兩年，不同于其他知青混日子處對象，他天天長在地里，拼命干活，一年的工分能掙到一百多塊，除了被王桂芝搜刮，攢下的都給了對象劉小燕。

然而。

兩年之后他帶著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回來，等待他的是劉小燕早就結婚了。

“對不起。”

兩年的時光和拼命的勞作只換來輕飄飄的三個字。

他當了兩年大冤種不說，還成了待業(yè)青年。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之下，開朗活潑的他變得老實、卑微。

沒有一份正經工作，家里更不待見他。

輾轉于各個工廠當臨時工，最后就成了家里人人嫌棄的東西，窩囊廢。在蹉跎中漸漸的社會性死亡。

“嘿！李前進想什么呢？”

李前進感覺有人拍了他左肩一下，他轉頭，一道俏麗的身影和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從右邊飄過。

他的嘴唇動了動，面對前世心里的白月光愣是沒吐出一個字。

只是尷尬的揮了揮手。

“李前進，我也下鄉(xiāng)，有時間去找我玩！”

“唉！”

回過神的李前進終于問答上了林小豆的話。

林小豆是他們學校里最漂亮的女孩，有人說她是千年難遇的美女，也有人說她是禍國殃民的狐貍精，但李前進只知道她是自己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望著林小豆那纖細的背影消失不見，李前進才輕嘆一聲，沿著街道往劉小燕家走去，去破解前世的迷團。

這娘們是不是現在就背叛了他？

現在的法定結婚年齡是18歲，像李前進和劉小燕這樣剛滿18歲就結婚的比比皆是。

特別是李前進爺爺特意去劉家把兩人關系定下來的，而且還送了劉小燕一塊海鷗手表，劉小燕收了，就代表他們跟結婚只差一步，兩人現在的關系就是已經訂婚了。

林小豆是她遙遠的夢，劉小燕卻是他一直想和她過日子的女人。

一根根刷著黑色桐油的電線桿向前沿伸，劉小燕家就在這條街的盡頭，路兩邊的房子大多數都一樣，青磚青瓦的房子之間還夾雜著幾棟土黃色的草房。

熟悉的街景仿佛讓他走進了一部老電影之中，但那些逝去多年的人在他眼前晃蕩，多少有點驚悚。

走到盡頭，劉家低矮的圍墻讓他能清楚的看到屋里的情況，人影憧憧的很熱鬧。

“李前進，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們家里有事。”劉小燕奶奶坐在門口的石礅上，佝僂著腰，由于沒有牙深陷進的兩腮，費力的抽了口旱煙。

“劉奶，我和小燕說幾句話就走。”李前進猜想到那種可能，特想證實一下。

“你這孩子咋聽不懂話，”劉老太昏黃的老眼里泛著兇光，“趕緊給我走！”

李前進納悶，平時總是笑瞇瞇的老太太今天怎么翻臉了？

“劉小燕！”李前進被攔住，就在院外高喊。

房門打開，穿著一身軍裝綠衣服的劉小燕腳步匆忙的跑了出來。

“李前進，你怎么來了？”

李前進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說:“我明天就要下鄉(xiāng)去了，過來看看你。”

劉小燕避開他的目光，心虛的回頭看了眼屋里說:“你先回去，我晚上去找你。”

李前進此時已經能看明白，他淡淡的說:“你家里嫌棄我下鄉(xiāng)了是嗎！”

劉小燕愣了一下，擠出一絲笑說:“怎么會？”

“你家里來客人了？”李前進探頭往里查看。

“沒有！”

劉小燕慌張的拿身體擋住李前進。

“走啊，我們去公園玩。”李前進抓住了劉小燕的手。

“前進你先去，在老地方等著，我回去換件衣服。”劉小燕惶急的只想把李前進支走。

“小燕，快進屋來！”劉小燕的母親王麗萍推開門大聲說:“李前進你先回去，我家里有事！”

劉小燕推了李前進一把轉身就往回跑。

李前進也跟了上去，就要印證一下他的猜想。

“哎，李前進你跟來干嘛，趕緊走！”王麗萍伸開雙臂擋住李前進。

“劉姨，屋子里有我見不得的人？還是屋里有人見不得我？”李前進居高臨下的盯著王麗萍。

“這是我家，說不能進就不能進，廢什么話，趕緊走！”

門“嘎吱”一聲又被推開，出來一個穿著白襯衫，藍色毛料褲子，腳上穿著的皮鞋男人，和李前進那身已經洗褪色的藍布衣裳，露著一只腳趾的黃膠鞋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只癩蛤蟆，一只是天鵝。

只不過穿著天鵝外衣的人是個小短腿，腆著肚子的癩蛤蟆。

“李前進，你趕緊走，劉小燕現在是我媳婦。呵呵呵……”郭小強憨憨的臉上露出得意又憨傻的笑容。

李前進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疼的他要喘還過氣，他的猜想是對的，這時候他們就相親了，只有他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自嘲的大笑著說:“郭大蛤蟆你吹什么牛比，哪個傻子能給你這個智障當媳婦？”

劉家母女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