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也即是民國二十年。
四月初,杭城。正值夜深人靜之時,突如其來的嘈雜腳步聲打破了沉寂。
黨調科行動隊長侯凱急匆匆趕來,問下屬:“人呢,抓住了嗎?”
“這邊巷子里沒跟上。”下屬低頭小聲回答,看他瞪眼要罵,趕忙又補充,“咱們有兄弟從對面過來,沒發現他跑出去,肯定還在這一帶。”
“那還等什么,快點搜,務必把人給我揪出來,我要活的!”
“是!”下屬立正轉身,手一揮——
“查紅黨分子!”
“快開門!”
……
“嘭嘭嘭”的砸門聲與呵罵聲此起彼伏。侯凱兩手叉腰立在巷口,心火突突直冒。
年前他在金陵得罪了人,才過完年還沒到十五就被發到杭州。也是他運氣好,恰好有個紅黨叛變過來的手下,這兩天在大街上認出了紅黨的大人物。抓了這個人,他說不準就能帶功殺回金陵。
可惜杭州這邊自己人沒幾個,辦點公事還得用警察署的人。
警署的這群蠢貨,抓捕的時候居然把人給驚了,只逮到一個交通員,反把大魚給放跑了!
廢物,一群廢物!
“你們干什么的?誰讓你們敲門的?不準進來!”
侯凱正惱火,忽然聽見巷子里有人抵抗起了沖突,眼神一凝,快步走過去,大聲喝問:“怎么回事?”
“侯隊長,這家人攔著不讓進,兄弟們正要扣人進去呢。”杭州警署的胡立生小聲回道。
侯凱順著胡立生的視線看向攔門的人。二十歲出頭,身材不算高大但看著很精壯,眼睛有神,站立的姿勢像是行伍出身,穿戴不甚整齊卻夠體面,與身后這座看起來稍顯破落的民居格格不入。
可疑,十分的可疑。
一瞬間,侯凱心中警鈴大作,他沉著臉后退兩步,就要下令“拿下”,忽然聽見院內傳來一個聲音。
“大半夜的這么大動靜,還讓不讓人休息了?程昌義,你站門口搞什么名堂!”
“二公子,有人敲門不知道鬧騰什么,我正要打發他們走人呢。”程昌義趕緊回頭稟報一句,又轉回來看向外面這群人:“聽見沒有,不管你們是哪方面的人,趁我家二公子心情好,趕緊滾蛋,不然的話,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二公子……哪家的二公子會住在平民區的破院子里?越是阻攔不讓進,越是說明其中有鬼!
“黨調科搜查紅黨分子,不開門的涉嫌窩藏,一律視作同黨,給我上!”
警察們一擁而上將程昌義按住,一群人闖進了院子,卻與兩邊側房出來的幾個精壯漢子撞了個正著,雙方同時舉槍形成對峙。
侯凱隨后跟進來,見狀不由愣了一下,本能抬頭,去尋剛才說話的那位“二公子”。
程昱文被吵醒,吩咐一句完了,本打算回屋接著睡,一時間也被這轉折驚呆,站在正房門前檐下滿臉的懵逼。
這兩天倒春寒,他只穿了絲綢睡衣披著棉被出來,給風頂得夠嗆,不管不顧連打了三四個噴嚏,才騰出嘴來。
“臥槽,黨調科查紅黨,查到我這兒了?這腦子有毛病吧?”
他難以置信,一手籠緊身上的被子,一手指向侯凱:“槍放下,把我的人松開,當心你的腦袋!”
侯凱還沒說話,他帶來的黨調科的下屬忍不了了:“你算什么……”
“是程昱文二公子嗎?”胡立生擱旁邊看著眼熟,終于想起這位是誰,搶先一步打斷了那人的話。
“呦,這兒還有長了眼睛認得我的啊!”
“去年令尊在西湖邊設宴,我奉命在外圍做保衛,有幸遠遠見過您一面。”
胡立生一邊擺手示意自己這邊收槍放人,一邊哈腰賠笑給程昱文解釋:“下頭人不懂事,不知道是您在這兒,不是有意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見怪。”
這一番動作,他自己帶來的警察當然聽命,黨調科的人看一眼侯凱的神情,紋絲不動。
胡立生就拉侯凱的袖子:“侯隊長,放下槍好說話。”
“他是什么人?”侯凱強壓著不滿,低聲問。
“他家是杭州城里的大戶,他父親是同盟會的元老,他……”
“把槍放下吧。”不等胡立生說完,侯凱心里就有了數,干脆地松口。
“算你們識相。”程昱文冷笑一聲,“明天送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過來,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侯凱淡笑:“二公子說笑了,在下公務在身,這院子還沒查,怎么能走呢?”
“嗯?”程昱文吃驚地看向侯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的父親是黨國元老,也曾為國赴湯蹈火嘔心瀝血,若是在此,想必也會支持我等勤勤懇懇一絲不茍。“侯凱不卑不亢。
自民國十六年以來,被紅黨牽涉的同盟會元老也不是沒有。表面上尊敬是應該的,聽個名頭就退讓,也沒必要。
況且,這一帶地方不大,外頭查了這么長時間都沒聽見動靜,什么都沒發現,就差這一處,怎么能輕易放過?
胡立生看著侯凱像是看見了鬼:“侯隊長,他……”
“拿老頭子反過來壓我?可以,查吧,隨便查,我倒要看看,你黨調科能在我這兒查出個什么來。”
這回不等胡立生把話說完的是程昱文。他冷笑一聲,一邊說,一邊以警告的眼神死盯著胡立生。
侯隊長,不是兄弟不救你,是你自己三番五次非要找死啊……胡立生不敢再多話,訕訕地退后半步。
程昱文命手下讓開,警署的人看胡立生的態度沒敢動作,黨調科的人自己上手。
“什么也沒查出來的話,一人斷一條腿丟出去。”
程昱文懶得多看,跟手下甩下一句命令,轉身要回房內,又被侯凱叫住:“二公子這么急著回房,有什么事嗎?”
“急著撒尿,怎么,有什么問題?”
侯凱不語,盯著程昱文身后的房門看。
“不是吧,你連本公子的臥房也要查?”
“公務要緊,請二公子見諒。”侯凱禮貌地欠身以示歉意。
“艸!”程昱文氣笑了,咬著后槽牙,“來,你親自帶人進來查,查不出來,老子擰下你的腦袋當夜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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