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九月的傍晚,秋風蕭瑟的京城一片寂寥肅殺。
北影校門外的一家湯鍋店內,剛重生且被女朋友一腳踹掉的李牧,正和尚未發跡的小范大人張若云,面對著面坐在一張餐桌前。
二人之前擺著一個湯鍋,里邊煮著一整條的羊蝎子。
白蒙蒙的熱氣混雜著香氣,不停從鍋中溢出。
他和張若云都是北影07級的學生,關系最鐵。
得知李牧失戀后,張若云自掏腰包請客。
李牧沒客氣,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夾上一大塊羊肉放在碗中,然后裹著蘸料一口吞咽下去。
入口的瞬間,李牧全身都熱乎起來。
“這都月底了,你小子還這么有錢啊。”李牧漫不經心的說道。
張若云艱難的吞咽下一口滾燙的羊肉,回道:“我這不是看你小子被女朋友踹了,怕你想不開,自己掏腰包,請你好好搓一頓么。”
李牧樂了,如果說是前世的他或許還有些膈應。
但現在的他只覺得是一種解脫。
他和自己的女朋友,不對應該是前女友之間,放手對兩人都好。二人并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是兩年半的時間里,淡了,也累了。
曾經的山盟海誓被柴米油鹽磨平了棱角,原本的甜言蜜語也被瑣碎的爭吵代替。
這時放手,對兩人都好。
“我會想不開?我想的可太開了。”李牧吞下一大口羊肉,坦然自若的笑道,“我失去的只是一顆小樹,可我同樣擁有了整片森林的選擇權。”
“咳咳...”張若云被嗆得臉頰漲紅。
“你TM的不怕被景公主打啊!”捂住胸口拍了拍,張若云惡狠狠的罵道,同時又有些詫異的望著李牧,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能說了。
李牧沒有接張若云的話,大口旋著鍋里的羊蝎子。
難得宰一頓土財主,可不能浪費。
張若云見李牧沒心沒肺,跟個沒事兒人一樣,也不再擔心他的情感問題,而是伸出筷子,狼吞虎咽的掃蕩鍋中的羊蝎子。
片刻,一整條羊蝎子被消耗殆盡。
張若云從桌邊的玉溪里抽出一支煙,叼在嘴里點燃,跟著又抽出一支散給李牧。
李牧接過,湊到嘴邊,用火機點燃,愜意的吞云吐霧。
二人倚在椅背上,對視一笑。
一臉的輕松。
窗外的寒風順著窗灌了進來,兩人跟前的煙霧立刻被拉扯得粉碎。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重重吸了一大口,張若云關心的問。
李牧吐了個大煙圈,徐徐說道:“我有個遠房親戚在懷柔影視城那邊拍戲,我打算去那邊碰碰運氣,說不準還能拉我一把呢。”
“喲,你還有這關系呢?”張若云詫異的看著李牧,“哪個導演啊。”
“一個不知名的小導演,叫姜小軍,你認識么?”李牧回答。
“姜小軍?!”張若云擰著眉頭,喃昵道,“我知道的第五代導演里肯定沒這號人,第六代導演里也沒聽說過。”
果然,他家祖上就沒闊氣過啊。
李牧失落的搖搖頭。
不過,也聊勝于無好吧。
許是看出好兄弟李牧的失落,張若云連忙找補道:“很多沒有名氣的導演一樣能拍出好劇,你看像寧昊師兄,一部《瘋狂的石頭》直接就成名導了。”
“行了,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李牧擺擺手。
“要實在不行,你跟我走?”張若云挺直了身體,正經的邀請李牧,“正好我這兒有部劇《雪豹》,文章主演,投資不小,你跟我去混個有時長的角色不難。”
李牧笑了起來:“這部劇,你爸是制片人吧。”
張若云臉頰一紅,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算了,我就不去打攪了。”李牧笑著搖搖頭,“我都答應我媽了,要去我二舅的劇組,再說你爸雖然是制片人,可我去總感覺不太好。”
張若云和老爸的關系,可能沒那么好。
后世的二人,甚至鬧到了法庭上,這也是李牧不去混個臉熟的一大原因。萬一因為自己的緣故,讓父子二人關系僵化,那他罪過可就大了。
不過二人至少還有一段蜜月期。
畢竟,后來他老爸還單獨給兒子拍了續集《雪豹——小輝的裝逼歲月》。
“也行。”張若云沒再強迫,只說道,“那你就先去你二舅劇組干著,要待得不舒服,你就回來,我哪兒隨時可以給你安排一個位置。”
不敢說大角色,但配角還是隨便能安插的。
李牧在手邊的煙灰缸里拈滅了煙頭,戲謔著回答:“放心,混不下去肯定回來找你,到時候你張大少記得要賞兄弟一口飯吃。”
張若云開朗大笑:“你拍電影混出頭了,也別忘了兄弟。”
“那肯定的。”
“到時候咱哥倆,一起紅透半邊天。”
夕陽日落。
二人酒足飯飽,在湯鍋店的窗邊大吹著牛逼,暢想著自己未來在娛樂圈能混出一片天地。
直到天色徹底暗了下去,李牧才站起身要告辭,明天他就要去報道,所以要早點回去休息。
張若云攔住李牧,舉起還沒喝完的牛欄山為他倒上。
“最后一杯,算是給兄弟你送行的酒。”張若云一本正經道。
李牧眼睛跟尿尿了似的,微紅著眼圈站起,舉起酒杯和張若云一碰。
“哐當。”
一聲清脆的碰撞響起,李牧一仰脖,將滲出的淚花混雜著烈酒,一口吞入喉中。
高純度的酒精刺激下,李牧的身體一陣發紅發燙。
前世的張若云,哪怕是爆紅后依然沒有瞧不起他。
甚至,還主動給他介紹戲路。
他跟在張若云背后,著實撈了不少好處。
二人并沒有因為地位和名氣的差距,產生隔閡。
因此,再見到年少的好兄弟對自己的關心,李牧心里說不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走了。”李牧怕自己待會兒失態,喝完酒就轉過身。
“等等!”張若云叫住了他。
李牧腳步一僵,生怕被張若云看到自己的丑態,于是擦了擦眼角,強擠出笑容,回頭朝張若云打趣道:“怎么,還舍不得我走了是吧。”
“拿來。”張若云臉色一凝,朝李牧伸出手掌。
“什么?!”李牧滿頭霧水,我拿什么啊?
“老子的打火機。”張若云義憤填膺的咆哮道。
“打...打火機?”
李牧先是一愣,旋即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你塔喵的連羊肉湯鍋都請了,還單獨為一個打火機叫住老子,害得老子自我感動這么久。
張若云許是看出李牧心思,一板一眼的說道:“一碼歸一碼,羊肉湯鍋算老子請你的,打火機那是老子的東西,你他呀的這個月拿老子多少打火機了,啊?!”
這不僅僅是一個打火機,更是面子和尊嚴!
“哎呀兄弟之間,不要在意那么多細節嘛,給你給你。”李牧紅著老臉從褲兜里退還打火機,離別的悲傷也被沖散大半。
“這下,哥們真走了。”李牧說完轉身就走。
“混出個人樣來。”張若云在他背后大聲喊道。
“知道了!”李牧背對著他揮揮手,披著夜色,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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