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處,常青山巔。
山風獵獵,吹過嶙峋怪石與千年古松,卷起云霧翻涌如潮。
山巔背陰處,一間翠竹與堅韌古木搭建的屋舍依附著陡峭山壁,仿佛生長于山巖之中。
此刻。
屋舍之上,一道身影靜坐。
陸淵雙目微闔,身著穿了多年卻依舊潔凈如新的黑白長衫。
山風狂暴,卷起寬大的袖袍與衣袂瘋狂舞動,發出烈烈聲響,可他披散在肩后的烏黑長發,卻如被無形巨手撫平,紋絲不動。
難以言喻的沉凝氣韻,以他為中心,彌漫在小小的山巔平臺。
陸淵體內,正經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其身前的面板上,一行字跡悄然隱去:【本次年簽獎勵:百年精純功力灌注(已領取)】。
十八年!
整整十八年的隱世簽到,日積月累,水滴石穿。
每一次日簽帶來的微末內力增長,每一次月簽獲得的功法感悟,都在這一刻,被這磅礴如大江決堤的百年功力徹底點燃、融匯、貫通。
丹田氣海早已充盈鼓脹,此刻更是被這股沛然莫御的洪流反復沖刷、拓張,仿佛沒有止境。
奇經八脈在洶涌的內力奔流中發出細微的嗡鳴,堅韌的骨骼似乎被浸潤得隱隱透出玉質光澤,血肉在歡呼,每個細胞都在貪婪地吞噬著這天地間最精純的能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正在他四肢百骸間蘇醒、凝聚,仿佛舉手投足,便可開山斷流。
力量的增長,是陸淵隱世十八年“茍”道的最大成果,也是通往終極滿級大禮包的最后階梯。
只差兩年!
兩年后,便是海闊天空,徹底逍遙。
念頭在陸淵心神中一閃而過,帶來一絲暖意,旋即又被體內奔騰的洪流壓下。
……
山下,石村。
炊煙裊裊,卻帶著一股驅不散的愁緒。
田坎邊,幾名穿著灰白短衣、下系粗布襦裙的婦人聚在一起,眉宇間鎖著濃得化不開的憂慮。
“唉,”膚色黝黑的婦人重重嘆氣,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汗。
“我家良人天不亮就進山了,日頭都偏西了,回來時還是兩手空空,就背簍里幾根挖斷的野菜根子!”
“這日子可咋過?”
“可不是嘛!”旁邊一個稍顯瘦削的婦人接口,聲音帶著哭腔。
“我家那個也是,連著七八天了!”
“進山就跟撞了鬼打墻似的,明明以前閉著眼都能摸到那片野菇林子,現在愣是在林子邊上轉悠半天,最后莫名其妙又繞出來了!”
“別說野雞野兔,連個鳥蛋都摸不著!”
“山神爺…怕是發怒了吧?”年長些的婦人壓低聲音,滿是敬畏地望向遠處那座高聳入云、被濃綠覆蓋的常青山。
“村長今早把各家郎君都叫去了,聽說是要辦個‘獻會’,給山神爺上貢,求山神爺息怒,讓這山里的活路……回來吧。”
眾人沉默。
田里的青苗剛抽穗,離收獲還早。
往年上交了沉重的賦稅,剩下的糧食也就勉強糊口,全靠著郎君們進山采些山珍、打點野味,換些鹽巴布匹,貼補家用。
如今這唯一的活路斷了,就像掐住了石村的喉嚨,讓人喘不過氣。
婦人們只能將微薄的希望,寄托在那即將舉行的獻會上。
……
山巔。
體內翻江倒海般的轟鳴終于漸漸平息,磅礴的百年功力如同百川歸海,徹底融入陸淵自身的修為根基之中,不再狂躁,沉雄內斂。
陸淵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隨即恢復深邃平靜。
舉手投足間,一股無形的氣韻流轉,讓其與這方山巔天地似乎更契合了幾分。
“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氣息如箭,竟吹得前方丈許外的云霧微微散開。
心念微動,熟悉的系統界面在眼前展開。
【日簽功能已刷新,是否進行今日簽到?】
“簽到。”陸淵心中默念。
對這每日的“小驚喜”,早已習慣,無非是些米面糧油、調料種子,或是些無關痛癢的小玩意。
自己維持這山中清凈生活的消耗,大半倒是來自這日積月累的簽到。
【叮!簽到成功!】
【恭喜宿主獲得:神秘美味速食桶裝面(紅燒牛肉風味)x1】
陸淵:“……”
看著那憑空出現在面前,印著的鮮艷圖案、花花綠綠的紙桶,表情罕見地出現了一絲呆滯。
極其微弱的、與這山林草木格格不入的、混合了香料與油脂的工業氣息,從紙桶隱隱飄散出來。
這玩意兒……系統你認真的?
在這大秦深山老林里給我一桶方便面?陸淵嘴角抽搐了一下,頗有些哭笑不得。
默默將面桶拿起,入手輕飄飄的。
算了。
聊勝于無,至少聞著……挺香的,自己也很久沒吃過了,也算是個小驚喜吧。
就在這時。
微弱卻富有節奏的吟唱聲,混雜著若有若無的鼓點,順著陡峭的山壁,被山風斷斷續續地送了上來。
眉頭微蹙,陸淵走到山崖邊緣,目光穿透薄霧,向下望去。
只見常青山腳,石村村民聚集的那片小空地上,已然點燃了篝火。
村中僅有的幾頭瘦羊被牽了出來,幾塊風干的肉、幾壇渾濁的米酒。
還有各家湊出來的一些勉強看得過去的山果野菜,被鄭重其事地擺放在一塊相對平整的青石板上。
這已是石村能拿出的最“豐厚”的獻禮。
村長是個須發皆白、身形佝偂的老者,穿著漿洗得發白的葛布長袍,神情肅穆地站在祭品前。
他身后是村中所有的青壯年男子,個個面帶憂懼與虔誠,垂手而立。
婦孺們則跪在稍遠些的地方,額頭緊貼著地面。
老村長用蒼老而顫抖的聲音,開始吟誦代代相傳、早已模糊了具體含義的禱詞。
大意是祈求偉大的山神息怒,原諒石村凡人的無知冒犯,懇請山神收回祂的“迷霧”,讓山中生靈重現,賜予石村一條生路。
鼓聲沉沉,是村中僅存的一面破舊皮鼓,被一個漢子用盡力氣敲響,帶著原始而悲愴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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