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版序言
preface A【序A】

研究非洲 宣傳鄭和
608年前,偉大的航海家、中國杰出的和平使者——鄭和開始了七下西洋的壯舉,云帆高掛,劈波斬浪,吹響了人類向藍色海洋進軍的號角,拉開了世界地理大發現的序幕,開辟了中國通往世界的“海上絲瓷之路”。在歷時28年七下西洋的過程中,鄭和舟師曾四次登陸非洲大陸,訪問東非沿岸多個國家,開通中非之間官方交往的渠道,奠定了中非關系的良好基礎,留下了一筆豐厚的政治、經貿、外交和文化遺產。
中國近代偉大的政治家們,對鄭和下西洋有著各自的解讀。
鄭和七下西洋之時,中國擁有世界三分之一的財富。“乃鄭和竟能于十四個月之中而造成六十四艘之大舶,載運二萬八千人巡游南洋,示威海外,為中國超前軼后之奇舉。”孫中山先生在《建國方略》中看到的是當時綜合國力之強盛。
鄧小平同志從國家大政方針的高度看到的是當時的開放:“現在任何國家要發達起來,閉關自守都不可能。我們吃過這個苦頭,我們的老祖宗也吃過這個苦頭。恐怕明朝明成祖時候,鄭和下西洋還算是開放的。明成祖死后,明朝逐漸衰落。”
中華民族崇尚和平,倡導和諧,“以和為貴”,以和為美。鄭和船隊訪問了亞非30多個國家和地區,沒有侵占別國一寸土地,沒有掠奪他人一分錢財,沒有販賣非洲一個奴隸。以中國當時的實力,“是不為也,非不能也”,因為世界一流船隊出使的目的,不是搶掠土地、索取財物和奴役他人,而是為了開展交流、發展友誼、拓展貿易。1964年2月周恩來總理在訪問非洲發表演說時,稱贊鄭和“為中非友誼作出過重大貢獻”。
眾所周知,繼鄭和遠航之后,葡萄牙人登陸非洲大陸,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恩格斯指出:“葡萄牙人在非洲海岸、印度和整個遠東尋找的是黃金;黃金一詞是驅使西班牙人橫渡大西洋到美洲去的咒語;黃金是白人剛踏上一個新發現的海岸時所要的第一件東西。”運用“劍與火”在非洲進行大肆掠奪和殘酷鎮壓的西方殖民者,又豈能與鄭和“絲與瓷”的和平之旅同日而語、相提并論?
2004年,在紀念民主南非十周年和中非伙伴關系論壇上,南非總統姆貝基指出:“歷史告訴我們,在幾百年前,不論是非洲人還是亞洲人,都沒有把對方看成是野蠻人。雖然遠隔重洋,但雙方都認為自己的福祉依賴于另一方的幸福生活,這一意愿所反映的基本思想閃耀著人類的理性光輝。正是基于這一意愿,15世紀中國船隊到訪非洲港口所帶來的是互惠互利的合作,而不是隨著阿拉伯人和歐洲人而來的奴隸貿易和殖民主義所帶來的毀滅與絕望。”
對于致力推動共同建設和諧世界的當代中國學者來說,鄭和航海與非洲的關系研究——無論是鄭和研究還是非洲研究,無論是古代中非關系研究還是現代中非關系研究,都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課題。
但是,回顧近百年鄭和研究的歷史,其中論及鄭和與非洲的論著和論文,特別是直接論述鄭和與非洲關系的論文與論著,數量和篇幅都很有限,論題也比較狹窄,對鄭和與非洲這一主題的論述與全面、系統、深入研究尚有相當距離。至于深入非洲,實地考察調研,進行實證研究更是鮮有人涉足。
中非之間雖相距遙遠,彼此文化也存在差異,但共同的歷史遭遇、共同的發展任務、共同的戰略利益、共同的未來前景把我們緊緊聯系在一起。中國和非洲互為真誠的朋友,相互同情,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相互合作。在事關對方核心利益的問題上,我們從來都是立場鮮明、毫不含糊地支持對方。在臺灣問題、人權問題上,在對待所謂的“中國威脅論”、“新殖民主義論”上,非洲朋友堅定地站在中國一邊。毛主席當年曾感慨道,是非洲朋友把我們“抬進”聯合國的。與此同時,中國人民一貫支持非洲人民的民族解放運動,努力幫助非洲國家進行經濟建設,不斷推動非洲實現自主和可持續發展,并在國際舞臺上仗義執言,捍衛非洲大陸的合法權益。
自2000年中非合作論壇成立以來,中非之間政治關系不斷加強,經濟往來日益密切,文化交流走向深層。這里僅以經貿合作為例,中非經貿合作正處在歷史最好時期。繼2008年中非貿易額突破千億美元大關后,雙方貿易持續健康發展,互補性不斷增大。據最新統計,2012年中非貿易額達1985億美元,同比增長19%,近10年平均增幅超過30%。我國自2009年起已連續4年成為非洲第一大貿易伙伴國。中國繼續加大對非洲國家的投資力度,投資項目注重增強非洲國家自主發展能力,愈加關注非洲當地的民生問題,不斷增強中國企業的社會責任。2012年中國對非直接投資29億美元,同比增長70%。截至去年,中國對非洲的直接投資累計超過150億美元。非洲已是我國海外能源資源的重要供應地、我國第二大海外承包工程市場。
在援助方面,非洲是中國對外援助重點地區之一。1956年中國開始對非洲國家提供援助。截至2012年底,我國共向53個非洲國家提供了援助,援建了1000多個成套項目,涉及工農業、基礎設施、公用民用建筑、文教衛生等多個領域。今年是中國向非洲派出醫療隊50周年,50年來累計派出1.8萬人次的醫療人員,診治了2.5億人次的非洲患者。同時,我國還提供了一大批受援國急需的生產生活物資、技術援助和現匯援助。比如,向坦贊鐵路持續不斷注入資金以保證其正常運營、向遭受干旱侵襲的“非洲之角”各國援助糧食以緩解饑荒,等等。事實表明,中非之間全方位、多角度、深層次的交流與合作,內容廣泛、領域廣闊、前景廣遠。
今年3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上任后的外交開局之旅就出訪非洲,足以說明中國珍視中非傳統友誼,重視加強中非新型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在坦桑尼亞發表的題為《永遠做可靠朋友和真誠伙伴》的演講中,習主席全面闡述了新時期中非共謀和平、同促發展的政策主張,指出中非是命運共同體,強調中國“真”、“實”、“親”、“誠”對待非洲。這四個字就像畫龍點睛一樣,不但對中非關系進行了提綱挈領、真實生動、具體形象的總結和闡述,而且為中非關系健康、全面、快速發展注入了新活力與正能量,發人深省、耐人尋味、催人奮進。
然而,相對于中非關系的飛速發展及其取得的巨大成就,我們的非洲研究是相對滯后的。50年前,毛澤東主席就曾坦誠指出:“我們對于非洲的情況,就我來說,不算太清楚。應該搞個非洲研究所,研究非洲的歷史、地理、社會經濟情況。我們對于非洲的歷史、地理和當前情況都不清楚,所以很需要出一本簡單的書,不要太厚,有一二百頁就好。可以請非洲朋友幫助,在一二年內就出書。內容要有帝國主義怎么來的,怎樣壓迫人民,怎樣遇到人民的抵抗,抵抗如何失敗了,現在又怎么起來了。”中國社會科學院西亞非洲研究所就是根據毛主席的這一指示成立的,肩負起我國非洲研究“國家隊”的重任。
研究國際問題,相互了解、知己知彼是前提。對于遙遠的非洲大陸,我們只有加強了解,搞清楚基本情況,才能進行深入研究。新烽同志曾是人民日報社常駐非洲的記者,足跡遍及大半個非洲大陸,在采寫非洲的新聞實踐中,以記者的職業敏感、獨特視角和深層思考,觀察非洲、體驗非洲、理解非洲,其《非洲踏尋鄭和路》與《非凡洲游》這兩部專著,以區別于西方記者、學者的中國視角和清新樸實的優美文筆,給我們講述了中非友好的動人故事,敘寫了中非友誼的壯美篇章;向我們展示了非洲大陸的多姿多彩,記錄了非洲人民的多災多難;讓我們目睹非洲姐妹的曼妙舞姿,耳聞黑人兄弟的美麗歌嚨,感悟非洲大陸的前進腳步……為我們進一步認識非洲、了解非洲、研究非洲,開辟了一個的新窗口。正如米博華同志在《非凡洲游》的序言中所言:“新烽同志領著我們走進非洲,觸摸非洲,使我們不無驚奇地看到另一個非洲:一個神秘而親切的非洲,一個美麗而憂傷的非洲,一個奔放而自尊的非洲,一個狂野而智慧的非洲。”
在人類的帆船時代,鄭和舟師經歷了千難萬險,付出了千辛萬苦,其中一艘船只在肯尼亞帕泰島附近觸礁,船員脫險登陸帕泰島融入非洲社會,與當地女子通婚,落地生根數百年仍不忘記自己的中國根。當地人把中國船員當年落難居住的村莊稱為“中國村”,把落難船員的后裔叫作“中國人”。作為采寫帕泰島“中國人”的第一位中國記者,新烽的系列報道在《人民日報》發表后引起強烈反響。其報道對現實產生了兩個直接影響:一是他發現的“中國學生”姆瓦瑪卡·沙里夫作為非洲留學生,如愿以償來到中國學習中醫,就讀于南京中醫學院;二是中國與肯尼亞簽訂了中非之間首個考古協議,中肯兩國考古專家經過5年的調查論證得出三點結論:拉木群島仍居住著中國人后裔,相傳他們是鄭和船員的后代;拉木地區是中國古瓷器的倉儲之地,在肯尼亞發現的40多處中國古瓷器中,拉木地區最重要;拉木群島的帕泰島附近海域可能有中國沉船。
目前,中肯兩國的考古合作已進入第二階段,作為重要援外項目,中國政府無償出資2000萬元,尋找傳說中的鄭和船隊的沉船,進一步破解中非古代文化交流、經貿往來的一些歷史疑團。這一消息在肯尼亞引起廣泛關注,當地人對中國考古隊的專家說:“過去我們是朋友,現在我們是兄弟。”
中肯聯合考古工作同時受到國際媒體的高度關注。2010年8月,當中國考古隊在當地發掘出一枚明代“永樂通寶”銅錢時,英國廣播公司以“一枚錢幣改寫中非歷史”為題進行了文字和視頻報道。該報道開篇指出:“一枚毫不起眼的銅幣,卻能顛覆我們對早期東非歷史的認知,更引發了東非對當代中國角色的再思考。”
2013年3月,肯尼亞傳來另一個與鄭和有關的消息:美國科學家在肯尼亞的曼達島上發現了一枚600年前的中國銅錢,從而為鄭和船隊早于歐洲人到達東非提供了又一新證據,進而改寫了國際貿易史。據英國《每日郵報》網站3月14日報道,兩名美國科學家——查普魯卡·庫辛巴和斯隆·威廉斯帶領團隊在肯尼亞進行聯合考察,他們在帕泰島附近的曼達島上發現了一枚罕見的600年前的中國銅錢——“永樂通寶”,明朝永樂年間(1403—1424年)發行的錢幣。庫辛巴說:“這枚銅錢中間有一個用于穿繩的方孔,表明早在歐洲探險家到來之前數十年,中國已經與東非開展貿易了。”“我們知道,非洲始終與世界其他地區存在聯系,但這枚銅錢開啟了關于中國與印度洋沿岸國家關系的討論。”
談及鄭和船隊訪問東非,肯尼亞國家博物館奇里亞瑪博士指出:“我們發現,中國人對待東非有著與歐洲人迥異的態度”,“他們派遣使者攜帶禮物前來,表明他們對我們平等相待,也表明肯尼亞在葡萄牙人到達之前,已與外界有了緊密的聯系,是一支活躍的海上力量,這對肯尼亞在思考今天與東方的聯系有著深遠的影響。中國與東非有著比歐洲人更為古老的貿易聯系,當今中國對非貿易的發展實際上正是這一傳統的延續。很久之前,東非海岸始終是向東方而非向西方看的,如今,這些發現給了政治家們更充足的理由去堅持:‘讓我們向東看’,因為長久以來,我們一直如此。”
根據系列報道擴充、結集出版的專著《非洲踏尋鄭和路》更是受到學術界和普通讀者的廣泛關注,贏得一片贊譽,先后榮獲全國“五個一工程獎”、中國改革開放優秀報告文學獎、徐遲報告文學獎、華僑文學獎等多種全國性獎項。2006年6月,在出訪非洲的專機上,李肇星外長把《非洲踏尋鄭和路》一書推薦給溫家寶總理,溫總理閱讀后欣然在該書的扉頁上題詞:“山一程,水一程,身向世界行;風一更,雪一更,心懷天下事。”溫總理的題詞不但是對新烽同志的鞭策和鼓勵,而且是對我們非洲研究的鼓舞和期望,同時也為我們社會科學研究提出了要求,指明了方向。
“莫嫌犖確坡頭路,自愛鏗然曳杖聲。”正是對非洲大陸的情有獨鐘,對非洲研究、鄭和研究的專注執著,2008年8月,李新烽作為人才引進調入中國社會科學院西亞非洲研究所,專業從事非洲問題研究,實現了從報道非洲到研究非洲的角色轉換。恰逢毛主席關于非洲研究的指示發表52周年,欣聞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再版《非洲踏尋鄭和路》和《非凡洲游》兩部專著、南非人文科學院出版社也即將出版這兩部著作的英文版,特表祝賀。這兩部專著中、英文版的相繼問世,不但能夠幫助中國讀者朋友進一步了解非洲、認識非洲,而且能夠幫助非洲朋友進一步了解鄭和、認識中國。
我國領導人歷來十分重視非洲研究、鄭和研究。毛澤東主席作出關于成立非洲研究所的指示,朱德委員長強調“要保護好鄭和父親的墳墓和墓碑,這是研究鄭和最重要的文獻史料”。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同志多次談到中非友誼的重要性與鄭和下西洋的重大意義。這對我們進一步研究非洲、研究鄭和,更好地宣傳非洲,宣傳鄭和,更好地用科研成果服務祖國、服務時代,都是極大的鞭策和鼓舞。
非洲研究是一個巨大的寶藏,等待著有志者去深入開掘;鄭和與西亞非洲關系研究蘊藏著豐厚的政治、經濟和外交遺產,等待著有志者去努力開拓;非洲研究、鄭和研究的不斷深入更是等待著有志者去辛勤耕耘。在祝賀兩部專著再版和英文版出版之際,更希望新烽同志繼續保持在非洲當記者時那么一股熱情,那么一股干勁,在非洲研究、鄭和研究中邁出新步伐,取得新成果!
(本序作者為中共中央委員、中國社會科學院院長、黨組書記、學部主席團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