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清民國時期杭州對外貿易研究:1895~1937
- 馬丁
- 9254字
- 2019-01-04 12:47:31
一 自然及社會歷史條件
(一)自然地理條件
對杭州對外貿易的興起產生較為重要影響的兩個最為基礎的因素,即為杭州市的自然條件和地理位置,主要包括氣候環境、交通條件、人口和地域狀況以及區位優勢等方面內容,其中,區位優勢對于杭州近代對外貿易的興起與發展尤為重要。
從自然條件來說,杭州地處我國東南沿海的亞熱帶中部,大致位于東經120.2度、北緯30.3度。總體而言,其氣候特點表現為全年氣溫適中,光照充足,熱量豐富,冬夏季風交替顯著,夏季受海洋暖濕氣流的影響,空氣濕潤,雨水充沛。杭州的雨季和夏季基本同步,既有利于熱量資源和水利資源的利用、糧食作物和其他經濟作物的生長,也為杭州的對外貿易提供了良好的經濟基礎。與此同時,杭州市的水系比較發達,境內有錢塘江、太湖兩大水系及眾多分支流,這些河流也為農作物生長提供便利的水利資源。杭州市的平原多位于錢塘江、浦陽江附近及其內側,而較大河流兩岸又有帶狀的河谷平原分布。這些地區地勢較平坦,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利于水稻、桑、麻、茶等農作物的生長。除平原之外,杭州還有一定面積的山地、丘陵、盆地等,極為適合竹木、柑橘、茶葉等經濟作物的生長。杭州較為發達的農業為其對外貿易的發展提供了堅實的經濟基礎和可靠的物質力量。
從交通條件來說,浙江省內河流眾多,河網密集,杭州境內的錢塘江、太湖兩大水系更是與省內諸多水系相連接,并經過歷史上無數先人的開拓與發展,已構成了便捷的內河航運,發揮著無可替代的功能。隋運河的開鑿以及元代對京杭大運河的改建和完善,把浙江的水運網與全國五大河流相連通,使杭州成為南北水運大動脈的南端終點,有利于南北貨物在杭州的集聚,保證了貿易的來往暢通,大大促進了杭州的對外貿易。海運方面,浙江省位于我國東南沿海,大陸海岸線長約2200公里,沿海島嶼達2000多個,對杭州有一定的輻射能力;從地圖上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浙江省大陸海岸線曲折綿長、多海灣、位于我國南北海岸線中段的特點,這有利于海港的建設和吸引國內外商船,從而便利了國內外貨物在浙江省會城市杭州的流通。杭州市又擁有作為我國水運事業的發祥地之一的杭州港,該港口的設計統籌考慮與周邊港口、各類運輸方式、區域經濟和經濟腹地發展、公路主骨架、水運主通道、港站主樞紐及支持保障系統的緊密協調和銜接,互聯互動、資源共享,確保了港口功能和優勢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對推動杭州市對外貿易起了很好的作用。
從人口和地域狀況方面來說,特別就杭州市的人口數量與耕地面積的關系而言,兩者的極度不協調,賦予了杭州近代對外貿易發展的獨特之處。杭州市丘陵、山地占總面積的65.6%,平原占26.4%,江、河、湖、水庫占8%,并有世界上最長的人工運河——京杭大運河和以大涌潮聞名的錢塘江穿城而過。杭州西部、中部和南部屬浙西中低山丘陵,東北部屬浙北平原,江河縱橫,湖泊密布,物產豐富。正如前文提到,由于杭州氣候溫和、水源豐富、土地肥沃等優勢,使得其高產農作物種植較廣泛,林業產品和經濟作物的種植較為普遍,農業生產門類也比較齊全。但是,杭州市總體耕地資源十分有限,而近代以來杭州的人口數量卻在不斷增多。清初杭州府人口大致維持在明代末期水平。清乾隆統治的四五十年間,杭州府人口增長速度加快。原因是經康熙、乾隆幾代帝王的統治,社會相對安定,有利于生產發展,為人口發展創造了政治和經濟條件,同時賦稅制度的改革也刺激人口的增長。至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據乾隆《杭州府志》載:戶達445943戶,男女大小丁口共2075211人。至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據《嘉慶一統志》載,杭州府人口已達310余萬。因此,光緒《杭州府志·戶口》的按語說:“戶口之數,莫盛于乾嘉。”嘉慶朝以后至辛亥革命(1911年)以前,杭州府人口變化呈現先降后升的趨勢。這一階段人口起伏主要原因是太平天國運動等因素。光緒九年(1883年)戶降為211659戶,男女大小丁口為621453人。光緒末年,杭州府人口又有回升。至宣統三年(1911年),戶達313541戶,男女大小丁口1520928人。除了杭州以外浙江省的人口也增長很快,如表1-1所示。
表1-1 1890—1898年浙江人口數量變化情況

資料來源:汪林茂:《浙江通史》第10卷,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392頁。
人口數量的不斷增長與“多山、臨海、水豐、地少”的次等生存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和尖銳的矛盾,特別是到民國時期,隨著杭州的發展,其人口增長日漸成為杭州社會的嚴重問題之一,這在一定程度上促使部分杭州人為滿足生存需要而轉變生產軌跡——與以土地為生的傳統方式相脫離,轉而從事于農業以外的商業、手工業等部門,正如費孝通先生所稱道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杭州商人中的部分成員通常從低層次的小商品領域開始起家,經過自身的努力后逐步發展壯大,漸漸地成為生產組織者、供銷組織者、經紀人和區域間產銷組織者等諸多身份,他們無意中成為近代杭州對外貿易發展的動力。
近代杭州確實產生過諸多名噪一時的商業巨子,如徐吉生獨資創辦慶成綢莊,阮季候在杭州興辦武林鐵工廠,劉梯青與龐贊臣集資28萬元在余杭塘棲創設崇裕絲廠等。眾多的杭州商人在外出經商的過程中,形成了一種敢于挑戰風險、敢于嘗試新鮮事物、勇于頑強拼搏的精神,他們的這一精神在潛移默化中發揚光大,成為民國時期杭州對外貿易興起與繁榮的一股推動力量。
從區位優勢來說,民國時期杭州對外貿易的興起,除了前文已提到的杭州優越的地理條件,更重要的還在于經濟腹地——上海對杭州的影響。1842年第一次鴉片戰爭后,中英簽訂了《南京條約》,廣州、廈門、福州、寧波、上海成為中國最初的五個通商口岸。由于上海具有交通便捷的獨特區位優勢,既地處具有深廣腹地的長江流域終點,又處于中國沿海的中心,與內陸十多個省、市相連,這使得各省商幫云集上海。上海逐漸發展成為全國內外貿易的中心。直到19世紀50年代,上海逐漸取代廣州,成為中國對外貿易的中心。正如馬克思所說:“讓出五個新口岸來開放,并沒有造成五個新的商業中心,而是使貿易逐步由廣州轉移到上海。”見表1-2。
表1-2 1850—1856年上海和廣州進出口貿易額(萬美元)

資料來源:黃逸平:《近代中國經濟變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62頁。
中華民國成立后,上海已成為中國最大的對外貿易港口和最發達的城市。杭州市因毗鄰上海,其港口商品也需通過上海對外出口,故杭州較早地成為上海對外貿易的原料產地和國外商品的傾銷地之一。與此同時,杭州的自然經濟自清末以來加速解體,商品經濟日益發展,作為浙江省會城市的杭州也逐漸融入了以上海為中心的對外貿易圈。
從表1-3中可以看出,中華民國成立之前,在中國的進出口貿易格局中,進口凈值持續增加,而出口值則在一定幅度內波動發展。
表1-3 中國對外貿易總值(1876—1888年) 單位:海關兩

注:表格的統計,不包括沿岸貿易,故不能概括為全部的貿易值。進口凈值,是指直接從外國進口到中國的外國產品。
資料來源:第二歷史檔案館、中國海關公署辦公廳編:《中國舊海關史料(1859—1948)》第14卷,京華出版社2001年版,第9頁。
同時,作為中國經濟最發達和內河航運最便捷的長江沿岸地區,其大部分出口貨物長期以來都是通過江浙沿海出口國外。清末及民國時期,長三角對外貿易的發展,一方面增強了其對長江沿岸的貨物集聚效應,另一方面也增強了浙江對外貿易的物質力量。杭州處于中國長江下游的三角洲地區,其借助上海的便利不僅增大了杭州的對外商品輸出,同時也大大增加了國外商品在杭州的輸入。這種雙向對外貿易的發展格局,客觀上加劇了杭州自然經濟的解體,擴大了杭州商品經濟的內部市場。
(二)社會歷史環境
晚清民國時期杭州對外貿易的發展與近代中國社會環境的變化密切相關。這主要體現在政府的經濟政策、人們的觀念變化和交通條件、通信技術的改善等方面。
中華民族有著享譽世界的“中華文化圈”,不論是政治經濟,還是科技文化等領域的成就均舉世矚目,其古代文明可謂歷史悠久且燦爛,影響廣泛而深遠。但是,由于中國封建社會體制決定了其古代文明是建立在農業經濟基礎之上的,歷朝歷代幾乎都實行“重農抑商”的封建經濟政策,使得“士農工商”的社會等級制度在中國封建社會根深蒂固。因此,不論中國古代商品經濟如何發展興盛,商業始終處于整個社會的末業,并隨著歷代統治者的政策措施而興衰更替。1840年中英鴉片戰爭,西方新興的資本主義列強——英國用“船堅炮利”打開了古老中國的大門。隨后,其他西方列強均效仿英國,用武力迫使清政府屈服,先后簽訂了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中國的國民經濟逐漸為外國列強所控制,國家主權日益喪失。盡管如此,以慈禧為首的清廷守舊派始終掌控著朝廷的大權,反對任何形式的改革,固執地維持其傳統的封建落后的經濟政策。許多愛國人士為救亡圖存、振興國家,強烈要求發展民族資本主義工商業經濟。當歷史的車輪進入19世紀末20世紀初,面對甲午戰爭的慘敗,西方列強乘勢紛紛入侵中國,中國出現了嚴重的社會危機。中日甲午戰爭的失敗證明洋務運動并不能使中國實現真正的“自強”和“求富”,也進一步刺激了清王朝的一些封建士大夫,他們紛紛感到只有進行改革,只有發展資本主義經濟才能使中國真正富強。同時,清政府由于巨額的賠款和龐大的財政支出而入不敷出,也必須通過發展工商業來增加財政收入。此外,西方列強在華投資建廠已征得清朝政府的準許,那么再壓制中國國內民間工商業的發展不符合社會發展的趨勢,所以為了繼續維持其岌岌可危的統治,清政府終于決定在一定程度上進行妥協,改變其經濟政策。
從19世紀晚期開始,清政府逐漸開始重視官商關系,下令保護工商業者利益的同時,相繼出臺了一系列發展工商業和對外貿易的政策。1896年2月,清政府先后設立商務局、農工商局,以期聯絡工商,推動實業發展;光緒二十四年五月十七日,清政府頒發上諭“富強至計,首先鼓舞人才,各省市民若有新書以及新法制成新器,果系足資民用者,尤宜獎賞以為之勸”,獎勵新制造。在清政府頒布的發展工商業政策的帶動下,浙江當局也采取了許多有利于工商業發展的政策措施。例如,光緒三十年(1904年),建立了浙江有史以來第一個專門管理農工商實業的農工商礦局(1908年改為勸業道),采取多項措施以推動實業的發展;各級官員對于申請辦廠、開礦等方面的呈文(申請報告),基本上都能很快得到批復同意,對于辦企業者在地方遇到阻力時還能給予一定的幫助;為培養具有一定文化程度和技能的勞動力,浙江地方政府不僅大力推行基礎教育,而且創辦了一些專門性的職業學校和培訓機構等。清末浙江當局所推行的一系列經濟政策,對于促進杭州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是,當時的杭州由于處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旋渦之中,不可能短時間內徹底清除阻礙其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障礙,這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杭州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中華民國成立后,南京臨時政府和北京政府也相繼出臺了相關的發展農工商業的政策措施。然而,對杭州發展對外貿易最有利的一項政策變革,應當屬1928年南京國民政府為爭取關稅自主而實行的國定關稅政策,見表1-4。
表1-4 1929年國民政府實行的部分商品進口稅則

資料來源:孫玉琴:《中國對外貿易史》第二冊,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04頁。
此后,南京國民政府在1929年稅則的基礎上,又分別于1931年、1933年和1934年實施了新的稅則,使得中國的關稅在20世紀30年代逐漸獲得了世界各個國家的普遍認同。國民政府對新稅則進行了特殊的調整,使得其比“值百抽五”的固定關稅有了較大幅度的提高,增強了關稅對民族工商業的保護力度,強化了民族工商業的國際競爭水平。具體以對日本的稅率為例,平均增加了從日本進口的大部分物產,包括棉貨、海產品等,增加的比例平均為2.5%。而1933年的稅則則在更大程度上推動了民國時期的民族產業,同樣是對于日本,對于海產品的稅則,最高達到了80%。新稅則的實施有力地推動了民國時期杭州對外貿易的發展和開拓。但必須指出,由于民國時期的中國海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仍為列強所掌控,面對列強的強大壓力和干預,南京國民政府并未實現大幅度提高關稅稅率的目標。因此,這一經濟政策并未能改變民國時期杭州對外貿易附屬于外國列強的命運。
人們社會意識和消費理念的變化也影響著民國時期杭州對外貿易的發展。從理論的角度審視傳統社會內部,自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的社會轉型、商業化的趨勢,對“商業是社會末業”的傳統思想給予了巨大的沖擊。19世紀中葉,紳、商界限開始模糊,學術、商務漸趨結合。在浙江、江蘇等經濟較為發達的地區,人們不為做官而求取實業,是為了獲得更廣闊的發展空間,也是紳、商相融的表現形式。這種紳商融合的現象,因1905年科舉考試制度的結束而成為一種定局,越來越多的士紳轉入仕途以外的人生道路。商人社會地位的提高,新的階級結構的產生,已漸漸成為社會現實而被人們所認同。此外,自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中國的國門被迫對外開放,西方列強借由不平等條約掘取了大量的政治經濟特權,還憑借這一特權向中國大量輸出工業品,特別是物美價廉的棉織品。盡管在最初的幾年,由于中國傳統的小農經濟的抵制,西方列強并沒能真正實現向中國傾銷工業品的目的。但隨著西方列強不斷增長的政治經濟特權以及在中國占據對外通商口岸的日益增多,使得西方工業品自19世紀50年代后期起開始占據中國市場。在這一變化的過程中,一方面,中國的商品經濟日益發展,市場開放程度日益提高;另一方面,在一些傳統的自然經濟受到破壞較為嚴重的沿海地區,隨著人們對外國商品接觸的增多,使他們逐漸開始了解西方工商業產品的高性價比和價廉物美。這在贏得了許多沿海消費者肯定和歡迎的同時,也使得他們的消費觀念和消費理念悄然發生了變化。杭州是一個深受近代西方經濟侵略的地區,這在客觀上加速了杭州自然經濟的解體和向近代社會轉型的速度。中華民國成立后,杭州對外開放的程度進一步提高,與國際市場的聯系更為頻繁,外國商品也更廣泛、深入地占據了杭州市場,這些因素都進一步改變和加深了杭州人對洋貨的認知。
清朝末期,杭州居民就開始購買和使用外國商品,尤其是物美價廉的棉織品等產品。隨著時間的推移,杭州購買和使用外國商品的人普通增多,甚至在一些邊遠的農村也出現了使用洋貨的現象,“雖僻陋市集,靡所不至”,當時,許多人“不用外貨終不為美”。由于洋貨的普遍流通,于是出現了許多如洋布、洋油、洋釘、洋鐵和洋火等新的名詞。人們對洋貨認可度的增強,必然有利于杭州的外貿發展。
另外,通信技術的改善也日漸地影響社會觀念和社會行為的變化,刺激變革中的杭州經濟和對外貿易。杭州民信局成立于清朝同治年間(1862—1874年),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改為杭州郵政局。郵局的建立,改變了古代驛站由徒步、馬匹、船舶等無熱動力傳遞信件的古老方式,進入了較為便利的近代化郵電通信里程。民國2年(1913年),浙江郵區總局設在杭州。杭州市郵路分為火車路、郵差路、汽車路、輪船路和民航路5種,郵件的種類也分為普通、掛號、快信、保險、航空及郵轉電報等6項。
而國內有線電報,則開始于光緒五年(1879年),浙江省有線電報以杭州為最早,于光緒九年(1883年)開始營業。民國5年(1916年)浙閩電政管理局改為浙江電政監督處,民國16年(1927年)更名為浙江電政管理局,總局設在杭州。到民國16年(1927年),線路里數達5458里,線條長度達11779里,木桿根數達41759根。據《中國實業志》載,杭州無線電報分部辦與省辦兩種。部辦無線電報,即交通部經辦的無線電臺,在浙江設有杭州、寧波、定海三處。部辦杭州無線電臺創辦于光緒年間,裝有莫爾斯發報機10部,韋斯登式收報快機1部,計有電報線路13條,專與上海、寧波、定海等地通報。省辦無線電報竣工于民國17年(1928年)10月,總臺設于杭州。民國19年(1930年)又增設短波無線電報臺,并于平陽、泰順、慶元、龍泉4縣設立報務分臺,專通浙江省政治、軍事消息。
此外,民國17年(1928年)3月,浙江省的長途電話局成立,以杭州為中心,敷設全省長途電話網線,其中有杭楓干線(杭州至楓涇)、杭長干線(杭州至長興)、杭甬干線(杭州至寧波)、杭衢干線(杭州至常山)、杭麗干線(杭州至麗水)、杭蘭干線(杭州至蘭溪)、杭紹干線(杭州至紹興)、杭余干線(杭州至余杭)以及杭留鄉線(杭州至留下)、杭喬鄉線(杭州至喬司)等。民國19年(1930年)8月還與安徽蕪湖接通長途電話。
民國16年(1927年)10月,因軍事需要,杭州創設長波無線電臺。兩年后,改裝短波,定名為交通部杭州短波無線電臺,專通上海、南京、定海、寧波4處,通信距離為200海里。浙江省辦廣播無線電臺始于民國17年(1928年)2月,同年10月開始播音,每日接收上海播音臺、南京中央無線電臺所播的新聞消息。
盡管最初各種通信設施的建立,各類通信機關的設立都是出于軍事和政治的需要,但隨著軍事和政治的局勢日漸穩定,這些通信設施最終必會為民生經濟服務,并為工商業的發展和繁榮帶來便利。因此,民國時期通信業的發展,也是制約近代貿易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三)經濟基礎
杭州社會經濟的發展為晚清民國時期對外貿易的興起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近代以來特別是民國時期,杭州對外貿易的發展最為突出的表現就是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發展。社會經濟的發展無疑會帶動民族工商業的發展,而民族工商業的發展也勢必會成為杭州對外貿易發展的重要基礎和組成部分。
先秦時期,杭州社會經濟處于比較原始的狀態,司馬遷曾對此評價:“地廣人稀,火耕水耨,飯稻羹魚,兼以果蛤,雖無疼餓之人,亦無千金之家。”但唐宋以來,隨著大規模人口的南遷和政治中心的轉移,江浙地區逐漸發展成為中國社會經濟的中心。特別是到了明朝,杭州的農業生產水平成為古代中國最發達的地區之一。除了種植糧食作物之外,還種植桑、麻、棉等經濟作物,出現了“富者田連阡陌,桑麻萬頃”的現象。經濟作物種植的普遍推廣,有助于推動該地區商品經濟的發展。明中葉,杭州地區農業商品化程度的日益提高以及手工生產工具的不斷改進,使得該地區商品經濟獲得了巨大的發展并呈現出空前活躍的狀態。史載:“上下經商,過往仕客,挨擠滿路,實是氣色。兩邊鋪面做買賣的,亦挨肩疊背。”
清朝,杭州商品經濟持續發展。近代以前,杭州內部的商品經濟基礎較雄厚,農產品和手工業品空前豐富,正是憑借這種良好的條件,使得杭州更好地利用其沿海的優勢,充分發展了與日本、朝鮮、東南亞乃至更遠地區的貿易。但同時必須指出,近代以前杭州地區商品經濟的發展始終置于封建統治者的嚴密控制下,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向前發展的步伐和空間,江南地區出現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也始終在萌芽狀態徘徊;加之明清兩朝實行過歷時各異的“海禁”政策,這些因素均阻滯了明清時期杭州對外貿易的發展。
進入近代以后,伴隨著境內商品經濟的良好趨勢,杭州的對外貿易也產生了新的發展契機,主要體現在三方面:農產品商品化程度進一步提高,一大批采用近代化生產方式的企業紛紛出現以及民族資本主義經濟得到發展。
浙江是中國農業生產大省之一。自對外貿易的航道開通以來,在浙江貿易格局中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杭州,其農產品出口始終占據著非常大的比重。在社會經濟不斷發展以及勞動分工日益深化的過程中,農產品用于交換必然會漸趨普遍,從而進一步刺激農產品的商品化。1840年以后,西方列強在用武力打開中國大門,向中國傾銷工業品的同時,也一直低價或無償地掠奪中國的原料,其中農產品首當其沖。“1861—1865年間,由于英國向印度和中國大量的購買棉花,而使中國的棉花輸出增加,引起了長江下游一些地區把種植糧食作物的土地面積改為種植棉花。”
杭州是遭受西方列強經濟侵略的較早地區之一。外國資本主義工商業主利用特有的資本和權力,肆意掠奪杭州的農業資源,企圖把杭州作為他們的原料供應地。在這一情形下,杭州的農業生產漸被西方資本主義經濟控制和把持,廣大的農民深受外商的剝削而日益貧困。但是,杭州農業生產在適應西方列強需要的同時,加之受家庭手工業日益破產和本省及外省工商業發展的影響,其中的商品性經濟成分必然會不斷增加,部分經濟作物的種植面積持續擴大。隨之,杭州農產品出口總值不斷增長,并在浙江省農產品出口總值中占據較大比例,見表1-5。
表1-5 1905—1911年浙江三地土貨出口總值 單位:海關兩

資料來源:新編《寧波市志》中冊,中華書局1995年版,第1541頁;新編《杭州市志》第五冊,中華書局1997年版,第673頁;《溫州市志》,中華書局1998年版,第64—65頁。
表1-6 浙江省三關對外貿易情形 單位:關兩

資料來源:實業部國際貿易局:《中國實業志》(實業部國際貿易局1933年版,第80—81頁)。
農產品商品化程度的不斷提高,表明了杭州農村中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正在加速解體,農業生產已經逐漸開始服從于商品經濟,從而在根本上成為民國時期杭州對外貿易發展的動力。民國初期,由于受第一次世界大戰等一系列因素的影響,使得國際市場對農產品的需求不斷增長,浙江農村經濟作物的種植面積進一步擴大,如杭嘉湖地區的海寧硤石鎮“鄉民幾無家不育蠶者”,與此同時其價格也日益攀升,極大地推動了杭州的對外貿易。
清末民初,政府不同程度地實行了一些有利于商品經濟發展的經濟政策,使得封建自然經濟進一步解體,國內社會風氣逐漸開明,民族資產階級隊伍日益壯大且經濟實力漸趨增強。加上,當時浙江人民開展的“抵制美貨”“收回權利”等運動以及一戰時西方各主要資本主義國家忙于戰爭無暇顧及中國,都促使浙江在當時出現了許多經營近代工商業的企業,如1900年在杭州成立的由謝之謙創辦的振興肥皂廠、1910年建成的杭州大有利電燈廠、1912年成立的緯成絲綢廠等。新式企業的創辦說明杭州商品經濟的發展與繁榮,在一定程度上為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開拓了空間,同時也進一步增強了杭州對外貿易的經濟實力。
晚清民國時期,特別是民國初期,基于杭州農產品的商品化程度進一步提高,許多新式企業的涌現,工商業者對豐厚利潤的追求,社會上“實業救國”思潮的興起等諸多因素,杭州社會形成了一股發展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的熱潮。這一時期杭州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出現了許多資本雄厚的廠礦企業,如資本額由5萬元增加到50萬元的杭州光華火柴廠,資本由2萬元增加到20萬元的杭州緯成絲織公司;又如1914年創辦的天興電氣公司,有資本60萬元。其次,企業規模迅速擴大,如1912年到1920年,杭州綢業手織木機由原來的28架增加到1060架。杭州緯成絲織公司,其織機由初創時的10臺增加到20世紀20年代的360臺。
最后,企業生產技術有重大革新,如綢廠中使用電力織機、棉廠中使用柴油機等。當時杭州社會經濟發展所取得的成就是巨大的,其域內經濟的發展正是對外貿易增長的真正驅動力。盡管杭州民族資本主義經濟得到了迅速發展,但在發展中仍然面臨著諸多的困難,特別是一戰后帝國主義國家卷土重來,為杭州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帶來了巨大的沖擊,致使杭州仍無法擺脫受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操控的命運。
此外,我們不得不注意到在上海經濟近代化的過程中始終存在著無數杭州商人的身影,例如在上海經營絲織業的杭州著名絲商胡光墉。杭州商人在上海投資創業的過程中,與外國商人和外國企業的接觸日益頻繁,逐漸認識到了西方世界工業技術和管理模式的先進性,客觀上為西方經濟發展模式的傳入貢獻了力量,又在一定程度上為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積累了資金和經驗,開拓了杭州乃至浙江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