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沙伊

“聽我說，母親。”路易斯·奧爾特加在高等生命研究所頂樓的私人套房里來回踱著大步。橫亙腳下的是一個華燈璀璨、川流不息的大都市——布宜諾斯艾利斯。“一切都依計而行，卻又出人意料。這些宇宙的小意外實在是讓人歡喜。此刻正在發生巨大的天體相合，我們又恰在這時喜獲黃色小孩和綠色小孩。”他沖著燈光閃動的屏幕墻咧嘴笑道，那是他最得意的發明，也是他永恒的伙伴。“這簡直堪比圣經故事。”

“我們能確定靛藍男孩已死嗎？”

“哦，是的，實在遺憾，不過幾乎可以肯定了。從岡仁波齊峰冷凍前的熱成像來看，那里已經完全沒有生命跡象。那種條件，就連喜馬拉雅山的雪人都沒法存活，更何況一個來自最溫暖的銀星還弱不禁風的銀發小傻瓜。”奧爾特加搖了搖頭。“唉，沒了，靛藍男孩徹底沒了。”

“還有那一頭濃發的女孩，還是沒有下落嗎？”

“沒有，紫色小孩還在和我們玩躲貓貓。不過，那還不算是大麻煩。我們知道，橙色小孩最后一次現身是在北極。但是，衛星拍攝幾乎沒法穿透天寒地凍的北極圈。那里有沒完沒了的電子干擾，就連我那些最精密的玩意兒都只能望洋興嘆，極光更是把一切都攪得一團糟。”奧爾加特坐到了電腦主機前的椅子上。“已經派出機器人戰隊，正在趕往她最后現身的地點。用不了多久，母親，她也是我們的了。”

“紅色小孩呢？”

“哦，對，紅色小孩，這算是美中不足了。不知道這家伙是男孩、女孩還是動物，反正它已經覺醒了。對此，我絕對肯定。另外，我還十分肯定的是，它能窺探我們的技術。不知何故，這紅色小孩能進入我們的數據庫，而且所掌握的信息之多已超出我的接受范圍。”奧爾特加以手托腮，凝神盯著眼前的屏幕墻。“奇怪的是，母親您似乎未能發現這一點。紅色小孩如此明顯的異常情況竟能從您眼皮底下逃過。不過，它還在名單上。也許，謹慎之策是把所有紅色小孩都收進來。”

“我認為沒必要立即行動。你肯定想輕松享受這一刻。”

“親愛的母親，真是知兒莫若母。我想我還是補充一點顏色，好好享受一下這個體驗的尾聲吧。”

“你能感覺到相合的過程嗎？”

“是的，我能。讓人非常振奮，讓人心癢，不過也讓我渴望更多。我們從青色雙胞胎身上取了幾滴蜜汁嗎？”

“當然，不過他們的顏色太過強大，很難快速儲存。他們真的很特別。他們到底變強了多少，我完全沒概念。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在雙胞胎弟弟出現前，皇甫明幾乎沒什么滋味？”主板的燈依次亮起。“路易斯，這兩個在一起時，情況截然不同。想想看，我們如果同時擁有其他幾個小孩，該有多棒！”

“這個嘛，給我來點兒蜜糖，我就告訴你我的想法。”奧爾特加往椅背上一靠，閉上了眼睛。他放慢呼吸，體會到一種麻酥酥的感覺。母親的神經傳送器通過他的腦袋后部輕輕進入他的大腦中，與藏在大腦中央皮層深處的松果腺連接起來。從雙胞胎身上新鮮提取的靈丹妙藥一進入他身體，他整個人都因為無邊的快感而抽搐起來。這一劑的效果真是立竿見影，他的身體馬上就起了反應。

從顏色精純的靛藍小孩身上提取的靈魂顏色有別于任何時空的任何事物，根本沒有能與之相提并論的東西。他和母親第一次發現如何從生物體身上提取靈魂物質時，根本沒想到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由此積累的知識，加之靛藍預言的及時重現，讓長生不老變成了可能。

他是締造者，是他讓雙胞胎得以團聚，但就連他都沒有意識到這種聯結竟會有這等威力，實乃神賜之力。即便是低級靛藍小孩體內也有足夠的生命質，可以讓他那專屬的極樂世界由概念變為現實。自世紀之交開始，隨著靛藍小孩的出現，母親體內的能量儲備經過日積月累，很快便可讓夢想成真了。但是這一次，他第一次品嘗到精純的靛藍顏色……

這種麻酥酥的奇異感受傳遍了那張老邁的身軀，令業已腐朽的內核重獲生機，仿若來自天堂的乳汁，讓他整個人都充盈起來。靛藍小孩的靈魂顏色是神的恩賜，是專門賜予他的寶物，就為了讓他改變自然、實現長生不老的美夢。

奧爾特加舒了口氣，任由他們的靈魂顏色讓他的快樂節節攀升。他翻著白眼，胳膊分別耷拉在椅子兩側，沉浸在難以名狀、欲仙欲死的狂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