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祭壇靜臥在他們腳下。沙伊對它說：“帕拉貢，”他看了一眼星兒和雪精靈，“你能幫我們嗎？”

毫無動靜。

“帕拉貢，我知道你在。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那不是我的名字。”輕柔曼妙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卻又不知道源自何處。“我具備高級功能的程序才叫那個名字，但是那些程序都被終止了，是我自己干的，我切斷了和它們的鏈接，那些功能已經不復存在了。”

“帕拉貢，”星兒一躍而起，“我在這里找鑰匙時，你為什么不和我說話？”

“你沒問啊，還有，請不要叫我帕拉貢。”

“好吧，我們總得叫你什么吧，總不能一直叫你‘帕拉貢殘余’或是‘低配帕拉貢’吧！另外，我們覺得帕拉貢還活著呢。”

“不可能。”

“但是確實有可能啊。你一定看到過她，她來過這里，自稱克洛伊。沙伊和我說起過她，她就是帕拉貢，來自神話中的真實的帕拉貢。你具備高級功能的程序就是真實的帕拉貢。告訴她，沙伊。”

“是真的。就是那個金色小姑娘，我第一次著陸時在這里遇見的那個。就在那個帶一扇小門的水晶小屋里。我們后來又見到過她，在魯看見的那些壁畫里，畫里還有你和這座城市。”

沉默。

“帕拉貢，我們知道你在里面。”

星兒沖沙伊聳了聳肩。“帕拉貢！”

“我不知道，”尖小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讓你待在我的身體里，靛藍男孩，就好像我的程序就是這么設計的。我開啟你的第三只眼，然后聲爆襲來，讓我頭暈目眩。”這聲音顫抖著，像是在流淚訴說。“你消失了一段時間，但是沒有消失太久。你在我身體里沉睡，我像呵護嬰兒、呵護我自己的小寶寶一樣疼愛你。”帕拉貢的聲音嘶啞，痛苦萬分。“后來……后來，她來了，帶著她的狼，找到了鑰匙。我都不知道我有一把鑰匙！這里以前是一個診斷康復中心，不過它不停地成長、變化，魯去世以后也沒有停止。這個石壇以前是用合金建成的，現在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鉆石晶體！我目睹了它的變化；就好像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的。它進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進化成了這個樣子！”

沙伊面露擔憂地看了看星兒。

“紫色城市醒來后，你離開了我，開始發光，留下形單影只的我。”帕拉貢沉默片刻，接著說道：“我記得那個金色小孩在她的夢中來過這里。我不知道那就是我，直到你和其他人出現在這里。然后，我才感覺到她的記憶——我們的記憶——蘇醒過來。我本不該具有思考能力，但我試著思考過，現在我很困惑。我沒辦法計算這種抽象數據，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對于你到來之后的情況，魯沒有給過任何指示。帕拉貢，也就是以前的我，也沒有指示過。”

沙伊把雙掌抵在冰涼的晶石上。“我理解你，帕拉貢，請不要難過。我不太擅長處理情感，到最后總是哭哭啼啼，什么事也沒辦好。這讓我媽媽很是抓狂。”

“沙伊！”星兒生氣地瞥了一眼沙伊，琥珀色眼睛因為這背叛而黯然神傷。“還有你，不管你是誰，振作起來。我們得打贏這場戰爭，沒時間扯這些破事！”

雪精靈吠叫一聲，腦袋歪向一邊，尾巴輕輕拍打著星兒的腿。

星兒嘟起嘴吹了口氣。“聽著，求你了，你就不能做點兒有用的事嗎？你能帶我們去渡界嗎？”

“什么界？”帕拉貢的音調很尖銳。

“沙伊發現鑰匙的那個地方。”

“我不知道聲爆之后沙伊去了哪里。”帕拉貢說，“我只知道，中央晶石里出現了一個蟲洞。我能感應到紫色城市——我就是通過這個把你帶回這兒來的。我的傳感器在那里發現了你，我就讓你回來了——不過我沒辦法檢測到其他人。”

“天哪！”星兒攤了攤手。“你可是計算機啊，一定能做些什么吧？”

“靛藍小孩去了哪里，我沒有相關信息。你稱那個地方為什么來著？什么界？我找不到那個地方。”

“渡界！肯定有數據存在你內部的哪個地方了！”星兒顧不得雪精靈放在她腳上的爪子。“沙伊，你能不能幫幫她？畢竟，魯是你的族人。”

“只是，‘我的族人’決定不走技術路線，我們早就放棄了這些東西，追求更高境界。”

“哦，這簡直太棒了！”星兒在巨大的水晶上來回踱步。“你需要哈迪和克洛伊的時候，他們在哪兒呢？”

沙伊的眉頭皺了起來，銀白色的眉毛扭作一團，就像兩條毛毛蟲。“如果我們知道，就用不著來這兒了。”

星兒翻了個白眼。“聽著，肯定有辦法。帕拉貢，你有終端嗎？”

“否。我是聲控的。”

沉默沉重地懸在空中，讓人壓抑。

“我說過了，一切都變了，”帕拉貢說道，聲音中帶著些傲慢。“你們站在上面的這塊……巨大的晶石，以前是帶光控傳感器的，但是它們都不見了，連同其他的一切，只剩下毫無意義的凹痕。”

雪精靈舔著星兒的手指，星兒低頭看著白狼。“沒錯！手印！”

“我沒聽明白。”沙伊說。

“我沒告訴過你我是怎么找到鑰匙的嗎？”星兒探下手，摩挲著雪精靈的狼毛。“我是怎么石中拔劍的？”

“抱歉，我真的沒聽懂。”

“好吧，聽著，愛因斯坦，我來給你解釋。”星兒把雙腿耷拉到晶石邊緣。“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別指望帕拉貢能幫上多大忙。記住，她的腦子和高級功能都擅離職守了。”她拍了拍巨石。“無意冒犯哈。不管怎樣，我發現那把鑰匙藏在這塊石頭里面時，它是在其中一個凹痕下面。我很確定那些凹痕是我們的左手印。”星兒的纖纖細指滑過晶石上的一道道蝕印。“鑰匙就在塞西的手印下方，但我不得不等到這石頭做完它的燈光秀之后，才從我自己的手印位置把它給拔了出來。我拿到它以后，又把它推回了塞西的手印里，接著小安把我拉進了她的夢境里。”

“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的夢呢？”沙伊坐到她身旁，問道。

“因為她把我變成了卡牌里的樣子啊，星星牌。”

沙伊搖了搖頭，沖著雪精靈聳了聳肩。

“沒關系。聽著，我要說的是，這塊石頭可能就是一個穿越門，能讓你瞬間穿越到任何地方。你沒發現嗎，沙伊？如果我們能進入夢境，或者渡界，或者現實世界中的任何地方——而且任何時候都能夠進出自如——我們可能就真有機會了。”

“等一下，”沙伊茅塞頓開，臉上猶如沐浴著早上的第一抹陽光。“聲爆擊中我時，我差點從晶石上掉下去，就伸出雙手想要穩住自己。我一定是恰好找到了我的手印！”

“你記得是哪個嗎？”

“不記得。”

星兒沖著祭壇方向揮了揮手。“你先來吧。不用擔心，電擊力度很小，就算弄錯了，你也幾乎感覺不到。”她咧嘴一樂。“不過，一旦找到了，立刻縮回手。我們要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這玩意兒。”

“你干嘛不先來？解鈴還須系鈴人嘛。”

“對不起，老兄。”星兒拍了拍他的后背。“不過我可是唯一能帶你出來的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