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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地鐵轟隆隆作響,我躺在長椅上,獨占整整一節車廂。

戰前可沒有這種好事,地鐵里人滿為患,高峰時間擠得喘不過氣來,新聞說有孕婦在里面擠流產過,笑話說有女孩在里面擠懷孕過。

如今大家都很少出門了,有時候你得走過好幾節車廂才能找到個同行的人。

地鐵保持運營主要是考慮軍事用途,我們跑來跑去執行任務也得靠地鐵。

過了好幾站都沒看到人,我開始胡思亂想打發時間,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是胡思亂想。

前幾天在網上看了篇很紅的小說,作者是個女孩子,寫上海的地鐵。

某年某月某天女孩子穿上自己心水的白裙,乘一趟空蕩蕩的地鐵,去看一個住在郊區的朋友。

車經過靜安寺站,月臺上黑壓壓一片,全副武裝的戰士們在候車。車門開了,他們魚貫而入,一個挨著一個坐在長椅上,把各種女孩叫不出名字的重武器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鴉雀無聲。

穿白裙的女孩在穿黑衣的戰士中間,就像白色的綿羊行走在黑色的群山里。

坐在女孩身邊的是個年輕的中尉,臉上畫著黑色的迷彩,嘴里咬著自己的身份銘牌。

顯然這支部隊是被派去執行某項秘密任務,戰士們不被允許在地鐵上說話。女孩不很確定,但從輪廓看那位中尉依稀是她初中時暗戀的男生。

這個意外的發現讓女孩心情激蕩,她幾次用眼神示意中尉,意思是你看我啊你看我啊,你還記得我么?可中尉堅定地直視前方,像是生鐵澆鑄的武士俑。

女孩急得想用手指去捅捅他,讓他好歹看一眼自己。可阻攔在中尉和女孩之間的是厚實的黑色膠木槍托,中尉把重武器放在那里,槍托隔著白裙抵住了女孩的腿,女孩連多靠近一寸的機會都沒有。

女孩想中尉其實是不愿被偶遇的女孩騷擾,所以才會這么做。終究在這群全副武裝的男人眼里,她只是個無知的、無用的、無聊的和滿懷心事的陌生女孩而已,那么的渺小。

她在車窗的反光里呆呆地凝視著中尉的臉,有時覺得他就是自己曾喜歡過的男孩,有時又只覺得那只是個面容相似的陌生人,有時覺得這場重逢仿佛宿命,有時又覺得這是對自己過去的嘲笑。

這么多年了她一直想知道在那個她試圖表白的夜晚,他們并肩走在月光下,那個男孩到底有沒有覺察她的欲言又止。

地鐵到站,戰士們整齊地起身下車,女孩呆呆地坐在車廂里,重又變作孤身一人,她忽然難過地哭了出來。

可就在車門關閉的最后一剎那,中尉飛奔回來,他的戰友用槍幫他撐住車門。在車門報警的蜂鳴聲中,中尉粗暴地抓過女孩阿匪握著手機的手,拍攝了一張自己槍托的照片,又匆匆離去。

他的膠木槍托上有一塊金屬銘牌。

女孩在部隊里的朋友看了照片說,他是想讓你看他槍柄上的編號啊,那是他在部隊里的身份編號,根據那串數字就能查到他的真實身份,他想讓你去查出他是誰,他是喜歡你啊。

女孩說那我不用查啦,我知道他是誰,我怎么會不知道他是誰呢?

于是文藝女孩陷入了一場愛情,她歡欣鼓舞地期待著戰爭結束之后和初戀的重逢,只要他倆那時候還活著,她想她會穿上白紗跟他去教堂。

可不久后新聞播報了一份簡短的烈士名單。烈士名單中只有身份編號而沒有姓名,這些戰士在保密任務中犧牲,不能對大眾公布,但是知道他們身份編號的家屬能明白。

女孩忍著絕大的驚懼打開手機,對著那張照片,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核對,當確定每一位數字都沒錯的時候,她坐在沙發里哇哇大哭。

她想自己少女時代的回憶就這么煙消云散啦,那個男孩其實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可最終也沒來得及跟自己說上一句話,轉身就奔赴戰爭的洪流。她跟身邊每個朋友講述這個故事,每一次都淚如雨下。

就在她已經完完全全地相信了這個故事,并把初戀美化到一個接近神的高度時,在一場朋友聚會上,她又見到了那個素來以風流著稱的初戀。他摟著新泡的小模特,滿身酒氣,進門就大聲說老同學我來晚啦我來晚啦。

整場聚會她都死死地盯著那個男孩看,想問他是不是死而復生,是不是新聞報錯了。可最后她什么都沒問,她忽然發覺原來初戀根本就不像地鐵上遇見的那個中尉。

女孩終于忍不住請托朋友幫她去查那個身份編號后的名字,朋友發來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其實那只是個對你一見鐘情的男孩啦,”朋友說,“他喜歡你,想讓你記住他。”

可是等女孩知道他的名字,他已經離開很久了,而在女孩的心里,他一直以另一個人的名字活著。

我把小說轉發到軍隊內部網上,大家都被感動了,只有三個人例外,大豬、二豬、將軍。

大豬看完之后用牙簽剔著牙,搖頭:“沒勁!原本是干柴烈火的好事兒,哥們太慫!”

二豬看完之后拍著自己的胸肌,搖頭:“沒勁!太文藝,愛我就要說出來,不要光想我!”

將軍看完后點燃一支中華,搖頭:“現在的作家也太喜歡胡謅了,靜安寺那站怎么會上來帶重型武器的部隊呢?駐扎在那邊的都是文職干部,我們的行動隊分明是駐扎在寶山站!”

我急了,說這是小說啊小說!我們不能吹毛求疵,要看內涵!

將軍一愣說:“什么內涵?內涵有什么好看?”

我很喪氣,覺得交友不慎,生活在一群糙漢中間,都沒有人可以傾吐心聲。

我自己是很喜歡那個故事的,我讀完覺得作者是在講一個道理,就是在這個世界上你最愛的那個人其實只是你自己心里的一個幻影,偏偏你就是沒法從那個幻影的手里逃脫……

該死!我又想給林瀾發信息了!

我這么想著的時候,已經把手機摸在手里了。

算了算了,發就發吧,反正類似的騷擾信息我也經常發。

這趟地鐵會帶我去龍陽路站,路程大約半個小時,半個小時里我無所事事,可以用來等她回復。

今天聊點什么呢?

“你干什么呢?”

我輸入完這條信息立刻刪了,感覺是沒事找事,純粹撩閑,林瀾肯定懶得回我。

“剛把分析報告做完,熬了一夜,哇噻!真是累爆了!”

輸完又刪了,看起來非常婆媽,我憑什么對林瀾匯報工作匯報生活?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真夠煩的,塵埃云一來,陰得跟夜里一樣。”

也還是一副沒話找話的腔調。

“早晨讀到一首里爾克的詩,想跟你分享……”

算了……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理科男生挫到老,想起某個女孩,卻連一條上點檔次的信息都寫不出來,我有點垂頭喪氣。

對面的液晶屏上正播著地鐵安全小短片,主角照舊是孫悟空和豬八戒,這是上海地鐵的老傳統。

孫悟空教誨豬八戒說,如果在乘坐地鐵過程中遭遇光流轟炸,應該立刻躲避在車廂的角落里,或者其他有支撐的空間,比如長椅下,此間要用手機不斷撥打求救電話。

正撞到我們理科男的槍眼兒上了,我不由得歪嘴冷笑。

扯淡吧!長椅能管事兒?這幫編導以為光流轟炸跟地震差不多?根據計算,光流中的能量密度可以和氫彈相比!它們能在一平方厘米的面積上施加一棟摩天大樓的重量!如果泡防御被擊穿,我們的結局會跟新德里一樣,無人幸免。

真要有一天光流落在了地面上,與其瑟縮著祈禱,不如把你能想到的最離經叛道的事兒做了,比如裸奔穿越南京西路,和整個上海一起化作塵埃云。

這么想來也蠻美,上海化作一場鉛灰色的塵埃云,飄到東海上空,化成一場鉛色的雨降落在海上,寂寥得很牛逼。

其中有些灰是我的,有些是林瀾的。

車廂猛震,地鐵帶著刺耳的噪音減速,所有的燈同時熄滅。

出什么事了么?我倒不驚慌,地鐵忽然停運有很多可能,也許只是臨時檢修。

“我現在去浦東機場,經過花木,要不要給你帶點花?”我在黑暗里寫出了這條也還是沒什么意思的信息,發了出去。

燈又紛紛亮了起來,屏幕也亮了起來,畫面切換為市政府發言人:“現在插播市政府緊急通知,今天下午二時至四時,南浦大橋短暫關閉,僅供特許車輛通行,請計劃途經南浦大橋的駕駛者繞行。”

地鐵播音跟著響起:“各位乘客,接到市政府緊急通知,本次地鐵將在人民廣場站停止運行,請您帶好隨身物品準備下車。”

我腦袋里“嗡”的一聲,屋漏偏逢連天雨,梁康三點五十分就要過安檢,這下子怕趕不上了!

車門一開我就往外沖,以往熙熙攘攘的人民廣場站此刻空蕩蕩的,我連跑帶跳,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經過檢票口,從來福士廣場的出站口出站。

人民大道上警戒森嚴,披著米色風雨衣的憲兵們十米一崗,風雨衣下露出微沖的槍管。

軍用卡車正一輛接一輛緩慢通過,清一色的三十噸十八輪重型平板卡車,體積巨大的貨物上蒙著防雨布,押車的都是高級憲兵,看軍校最低都是少校。

一名憲兵注意到了我,轉身的同時槍管也轉了過來。

“同志!”我趕緊行軍禮,“我有緊急任務需要過江,怎么最快?”

憲兵上下打量我一番:“緊急任務?”

“我是泡防御指揮部的!任務非常緊急!能有車送我去浦東么?”

“橋和隧道都封閉了,過江走擺渡。”

擺渡?開什么玩笑?什么年頭了你跟我說過江走擺渡?

但這不是抱怨的時候,看那烏黑的微沖槍管我知道沒什么討價還價的機會,我調頭沖向黃浦江邊。

江邊浮著一道空汽油桶做的浮橋,伸入江面,浮橋盡頭停泊著七八艘平底駁船,船頭上掛了“征用”的軍綠色牌子。

“快!快!我要過江!”我踩著汽油桶,一邊飛奔一邊大喊,像是被朝廷鷹犬追得走投無路的大俠。

“船被部隊征用了,證件拿出來看看。”擺渡大爺攔住我。

我摸出證件一晃:“快點!有任務!”

“你那是預備役軍官證。”擺渡大爺眼尖。

“夾生飯還是飯呢!”我說,“快開船!”

狐假虎威起了作用,駁船上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大爺似乎是領頭的,揮了揮手:“你們幾個在這里等著,我送他過去。”

駁船突突突地行駛在黃浦江上,大爺在后面掌舵,我坐船頭。

前面是直刺天空的東方明珠電視塔,后面是老上海的十里洋場,江面開闊,微風徐來。

“雖說這是預備役,不過那么年輕就是中尉了,有前途啊!”大爺跟我閑聊。

“有什么前途啊,一個月薪水連5000塊都不到。”我哼哼。

“部隊不是包吃包住么?不用花錢的啦。”

“包吃包住是不假,可我要不要找女朋友啊?找女朋友要不要花錢啊?”

“部隊的女同志現在也很多,也有很好看的嘛,你們內部解決,一起吃食堂,不用花錢的啦。”

我忽然有點出神,大爺說的好像也是很溫馨的畫面啊,我們一起吃食堂,一起打外星人……

船搖晃了一下,忽然間水流和風向都變了。

“哎喲,要壞事!”大爺嘟囔。

我吃了一驚,跳起來四下顧盼。

江流忽然洶涌起來,而且方向逆轉,流速越來越快,我們的駁船被裹進水流里去了。駁船前方大約三百米,江面上忽然開了一個大口,像是河床坍塌似的。缺口周圍水流轟鳴,形成一個巨大的漏斗,進而有形成漩渦的趨勢。

“我靠!怎么回事?這是流沙河么?沙僧要跳出來了么?”

“上海主炮開閘,沒事兒。一會兒它把炮口閘門關了,我們接著走船。”大爺倒是淡定。

他關閉發動機,也不掌舵了,從背包里摸出一個飯盒來。這是要開飯?

“大爺!你這船就要掉進去了!”我快被他氣暈了。

駁船正以極高的航速向那個巨大的漏斗口滑去,這樣下去不過一分鐘我們就會掉進去。

“下錨唄,這點準備沒有,還敢在黃浦江上走船?”大爺抓起鐵錨扔進水里。

鐵錨勾進江底的石縫里,船在急流中震動,總算是停下了。我坐在船頭,戰戰兢兢地看著江水飛快地從兩舷滑過,白浪翻滾,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大爺蹺著二郎腿,捧著盒飯大嚼,鎮定自若,這年頭擺渡的都那么酷。

黑色的金屬壁水底緩緩升起,像堤壩那樣隔斷了水流,一門巨炮的炮座緩緩升起,炮口斜指天空。

水面恢復了平靜,我站起來眺望那門巨炮,我聽說那件武器很久了,但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它。

說是炮,更像是在一塊巨大的、不規則多面體的黑色金屬上挖出了一個孔來,那個孔就是它的炮口了,炮口直徑超過40米,無法想象那門炮會打出什么樣的炮彈來。在這門炮之前,世界口徑最大的重炮之王是二戰時納粹德國造的“古斯塔夫巨炮”,可以在德國境內炮轟巴黎,而這門炮則是要在地表炮轟外太空的。

上海主炮,令整個上海為之驕傲的最終兵器,但它從未發射過。

整整一個團的部隊駐扎在河床下的防空洞里,負責操作這件超級武器。

上海人都為那門炮自豪,也對它寄予厚望,相信到了它發射的那天,一定讓漫天的捕食者吃不了兜著走,可將軍私下里說,上海主炮就是一門永遠不能開的炮,所謂最終兵器,就像日本武士的懷劍,你把它拔出來的時候,多半是要切腹自殺,或者是要跟敵人同歸于盡。

沒幾個人能說清那門炮的原理,甚至沒人能說明白它到底是個什么,到底能不能算一門炮都是個問題。我們只知道這是一件來自外星文明的禮物,那個文明我們稱之為“阿爾法文明”,阿爾法是希臘字母表中的第一個字母,阿爾法文明是人類接觸到的第一個地外文明。

阿爾法文明和人類的第一次對話要追溯到1975年。

時至今日人類從未見過任何一個“阿爾法人”,但阿爾法文明用了很多方法來證實了自己的存在。

比如“先驅者10號”探測器的神秘歸來。

那是人類歷史上最早的恒星際探測器,發射于1972年,使命就是飛越整個恒星際到太陽系外面去。

1989年5月24日,人類最后一次收到它的信號,當時它正飛越冥王星軌道,飄向茫茫星海。

先驅者上載有一片記載了“人類善意”的黃金碟片,NASA說如果先驅者被外星人捕獲,外星人能從碟片上記載的信息知道茫茫宇宙中還有一個地球。但這其實只是一個噱頭,進入恒星際的先驅者就像一粒沙礫流入太平洋,它遇見外星人的幾率是幾億億億億分之一。

然而先驅者探測器回來了,1996年夏,它沿著哈雷彗星的軌道飛返地球,濺落在卡納維拉爾角附近的海面上,距離它的家肯尼迪航天中心僅僅40公里。

很顯然,有人在太陽系之外捕獲了它,給它施加了一個反力,把它“丟”了回來。

這是一次穿越百億公里的投球,精準至極,就像在北京開槍命中紐約自由女神像上的一只海鷗。

NASA的科學家們都被嚇到了,這只能是外星人干出來的事情。

最重要的溝通方式則是“使者”。

1975年誕生的嬰兒中,有相當一部分腦部發育異常,那些孩子永遠沉睡在夢境中,沒有人教過他們語言,但他們會在夢中低語。夢囈中包含了領先我們不知多少的黑科技。

阿爾法文明通過他們的嘴和人類溝通。

阿爾法文明說人類其實并非從單細胞生物進化而來,人類的基因中混合著源自外太空的基因碎片;阿爾法文明又說人類之前地球上還有其他文明,它們比人類文明走得更遠;阿爾法文明還說人類目前的技術發展方向已經偏離正軌,但遺憾的是阿爾法的超級技術暫時還不能傳授給人類,因為人類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那個未來。

總之從1975年開始人類擁有了一個來自外太空的、不曾謀面的盟友,它沒幫過人類什么忙,但是對人類是友善的,這是一群“好外星人”。

可隨著“好外星人”的出現,“壞外星人”的腳步聲也逼近了。

阿爾法文明準確地預言了第二位外星客人的到來,德爾塔文明。

它把德爾塔文明的到來說成是惡魔從天空里緩緩降下,陰影籠罩整個地球,感覺是某種宗教意義上的末日。

2020年12月15日,阿爾法文明預言的“降臨之日”,從唐寧街10號到白宮到中南海,各國首腦都不安地等待著天體觀測站的消息。

那天恰逢日全食,全食帶橫亙北半球,從新疆阿爾泰直到挪威奧斯陸,全世界的天文愛好者也都在翹首而望。當月球的影子徹底遮蔽了陽光,地球進入陰影時,客人現形了。恐怖的陰影懸浮在一輪黑月旁,無需天文望遠鏡,肉眼就可以直接觀測到。

那是一艘龐大的滯空母艦,長達900公里,是月球直徑的四分之一。它的表面100%吸收電磁輻射,這意味著它全隱形。唯一能觀察它的機會就是日全食,它遮擋了太陽,把巨大的陰影投在地球表面,和月球的陰影連在一起,像一枚巨大的短柄棒棒糖。

首腦們驚恐萬狀地匯聚到紐約,在聯合國大廈舉行峰會。那應該是聯合國歷史上最平等公正的峰會,沒有大國小國強國弱國的區別,首腦們互相擁抱,互相鼓勵說我們仍舊相信人類的未來。

歷史上無數神棍預言過地球的滅亡,后來都被證明是“狼來了”的故事,當神棍們都快混不下去的時候,狼真的來了。

NASA的局長在第一時間辭職。

作為全世界最負盛名的太空研究機構,行星際戰爭一觸即發,NASA理應拿出解決方案。

可局長大人說沒有解決方案,技術差距太大,唯一能救人類的是宗教。

他沒有選擇基督教天主教,而是去西藏某個小廟當了喇嘛,如今可能已經是密宗達人。

俄羅斯不愧是戰斗民族,俄羅斯學界也一向以剛猛著稱,NASA不行,俄羅斯航天科學院就接棒了。

一個半月后,俄羅斯人拿出了一份反制計劃,這是一份以核武器為基礎的焦土計劃。

俄羅斯人說外星人如果進攻地球,那么大城市肯定首當其沖,我們可以把居民全部轉移,在地底埋設氫彈,或者直接把核電站改裝為核爆裝置。外星人的登陸艦只要敢降落在這些城市中的任何一座,他們就引爆。

代價當然是沉重的,但別無選擇,安理會批準了這一方案。

可核彈就位之后,怎么也等不來德爾塔文明的登陸戰。德爾塔人似乎對地球沒什么興趣,春去秋來花落花開,母艦沉默地在月球軌道上旋轉著,既不宣戰,也不回應人類的呼叫,一心求戰的俄國人等得望眼欲穿。

就在人類帶著僥幸心理想外星人可能一百年也未必發動進攻時,從月球軌道上發射的光流降臨,半個圣彼得堡化為灰燼。埋設在地底的氫彈根本就沒有爆炸,而是在光流中無聲無息地灰化了。

NASA那位局長說得沒錯,人類沒有任何武器能夠對抗德爾塔文明,現實不是《獨立日》。

好在阿爾法文明沒有袖手旁觀,通過“使者”們的嘴,阿爾法文明傳授了它們的“超級技術”。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我們頭頂的“泡防御”,目前唯一能抵御光流轟炸的防御場,核爆級別的驚人能量被約束在薄薄的一層膜狀場里,籠罩著城市,光流和捕食者都無法穿越這層薄膜,它看起來就像肥皂泡那樣不堪一擊,但任何接觸到它表面的東西都會在零點零幾秒內化為灰燼。

2020年12月25日,恰逢圣誕節,泡防御在全球十五座大城市張開,先是燦爛的光柱從地面升起,然后是約束場在天空中緩慢融合,把城市和外界隔絕開來。

德爾塔母艦立刻偵查到了這種高強度的能量反應,泡防御張開后的24小時內,數以百計的次級母艦從月球軌道上釋放,被數以萬計的捕食者包圍著從天而降,針對人類的戰爭正式啟動。

光流沒能撼動泡防御,捕食者也未能撼動泡防御,人類終于覺得自己有些微的可能幸存下去了。

奇怪的是,次級母艦和捕食者群在泡防御前受挫之后,并未轉而去攻擊沒有防御的中小城市,而是始終懸浮在這十五座城市上方,把所有炮火傾斜在泡防御上,異常地執著。

泡防御并非無懈可擊,在多數情況下它很健康,堅定地拒絕著外來的入侵者,但在遭受超高密度的能量攻擊時,界面上形成不穩定的能量湍流,我們這群人的工作就是平衡它,讓它從紊亂的狀況下回復正常。

好像非常的偉大,掌握最尖端的技術,守護整座城市,但這份光榮其實并不在我的期待中。

我北大畢業,沒上過一天軍校,一貫地自由散漫,理想是去華爾街當一個精算師。

我選中精算師這個行業作為自己的人生理想,主要是聽說這份工收入很高,在華爾街很吃香,可以買得起跑車,每天上班都是衣冠楚楚——說真的我小時候就這點出息。

高考那年,我把大學和專業名錄翻過來覆過去篩了十幾遍,猶豫不決。

我想考北大,原因也很搞鬼,因為我其實是個南方人,但聽過一首北方的歌。那還是漢朝時候,李延年老師就給漢成帝唱歌說:“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不知為什么,聽完那首歌之后,我就覺得北方的女孩子可能是更好看一些,而北方的中心在北京,北京最好的大學是清華北大,跟清華比起來,北大顯得文藝一些,北大感覺比清華有氣質,所以我想上北大。

但我老家是個窮地方,高考的定律之一,地方越窮,競爭越激烈。我雖然也算聰明,但家鄉父老里有的是比我刻苦、立志要殺出窮山惡水的牛人。以我的成績想上北大,純屬癡人說夢。

就在我想要放棄的時候,忽然在招生名冊的角落里發現北大物理系有個特設的模型精算班,是單獨招生的,應該還沒引起各方強者的關注。

我有個表哥,在華爾街做金融,據說已經出人頭地,是我的人生參謀。

表哥看了這個班的課程設置,拍掌叫好,說以這個課程設置,將來轉做精算師妥妥的!

于是我豁出膽子一搏,成功錄取。

大學四年,我一邊苦讀原版的《金融家》和《華爾街日報》,一邊猛攻GMAT,表哥給我搞到了哥倫比亞大學大牛的推薦信,只等畢了業就飛美國,哥倫比亞念完金融碩士直奔華爾街,從此西裝革履開跑車喝洋酒。

可畢業那年,我預設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完全的逆轉……

年級主任拿著我那份哥倫比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隔著厚如瓶底的眼鏡審視我,良久,放下通知書,語重心長地說:“江洋,有沒有考慮過應征入伍?”

我不假思索地說從沒考慮過!

我怎么會那么想不開呢?我看起來像那種對人生失望的人么?

年級主任不說話,抽出我入學時候簽的一份文件遞給我,上面有“保密”的紅章:“你的專業有保密限制,未獲中央軍委特別批準,不能出國,只能在軍隊內部服從分配。”

我茫然地打開文件夾,第一次認認真真地讀完那份有我親筆簽名的文件,才意識早在四年前我就上了賊船,北大設置的這個特殊專業,是由中央軍委直接管理的軍事專業。

藏在幕后的“解放軍空間戰略部隊”對我轟然打開了大門,我走進這扇門之后,才明白那個“模型精算班”是以何等的精心設計的。我們看起來主修數學和經濟,整日里研究各種數學模型,其實我們的每一項技能都是為這個巨大的防御場服務的。

怎么計算它,怎么維持它,怎么平衡它。

不僅僅是北大,從哈佛大學到印度工學院,世界各國的名校都秘密培養我這種“特殊人才”。

表哥害我誤上賊船,卻沒機會聽我的怨言了。如今他已經跟著紐約一起陸沉。戰爭開始之前他剛剛在華爾街搞到了一間獨立辦公室,站在落地窗前,挺胸腆肚地拍了一張照片傳給我,意氣風發。

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如果活著,在紐約城那暗無天日的地下過得開不開心。

風悠悠地吹著,水沿著船舷流動,黃浦江兩岸高樓林立,重型車隊整飭有序地經過南浦大橋,擺渡大爺在吃他的盒飯,我在頻繁看表。

“什么時候才能接著開船啊?”我問。

“急什么啊,一輩子,緊趕慢趕也是幾十年,躺倒睡覺也是幾十年。趕去投胎啊?”大爺不耐煩地擺擺手,“別急,我吃完飯先。”

我打開手機,沒有新的信息。

林瀾,你現在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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