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興大廈有家內(nèi)衣家居店,是程婧嬈和安薔都喜歡并經(jīng)常關(guān)顧的店。上次程婧嬈去少管所,給姜民秀買去的內(nèi)衣褲都是這家的。
程婧嬈不是很注意牌子的人,她主要是喜歡這家衣物的質(zhì)地舒服,姜民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貼身的內(nèi)衣褲穿好的,對身體發(fā)育也有好處。
姜民秀瞟到價簽上的數(shù)字,直搖頭,“不用買了吧,就一宿,這家衣服好貴?!?
上次他媽給他送進(jìn)少管所的就是這個牌子的,那套睡衣他到現(xiàn)在還沒拆封呢,要不是劉濤說那衣服是睡覺穿的,他都不知道晚上睡覺還要單換一套衣服的。
他還知道民進(jìn)路那邊有一家小店,東西便宜還耐用,就是離這里遠(yuǎn)一些,讓他媽現(xiàn)在開車過去,有點……有點犯不太上。
“哪里是一宿,我都給你留好了,等接你出來了,還不是能接著用,換著穿唄,內(nèi)衣要經(jīng)常換的?!?
一想到自己兒子以前都沒有人教過這些,程婧嬈的心里怪不好受的,這些都是生活的最基本常識,還沒有涉及到教育最膚淺表面的問題呢,哎,她以后真是任重道遠(yuǎn)啊。
聽他媽說以后會接他出來一起住,把他的東西都給他單獨留著,姜民秀非常意動,沒在糾結(jié)那套睡衣了,只想著他媽說得會不會是真的?真會把他接到身邊一起生活嗎?
劉濤說他媽還年輕而且漂亮,特別漂亮,以后肯定會……會再找男人的,他今天也看出來了,那個姓白的叔叔對他媽很有意思,他媽要是以后嫁人了,還會像今天這樣說嗎?劉濤他媽就是再嫁后,把劉濤送去劉濤外婆那里的。
程婧嬈沒猜到她兒子在糾結(jié)她會不會再嫁的事,因為這事從來不在她的考慮之中,她前世沒有認(rèn)回兒子的時候都沒有嫁,重生后找回兒子,怎么可能還考慮那種無聊的問題?反正她兒子都有了,還這么大了,結(jié)毛個婚!
出了內(nèi)衣店,又去了超市,給姜民秀買了洗漱用品,陳京飛還幫忙參考了一下毛巾的花色,姜民秀只自己選了根牙刷——她媽拿的那個價格在他看來貴的離譜,二十幾塊錢買根牙刷,他都不忍直視那價簽上的數(shù)字,放以前他都能買回兩大板同樣的牙刷了。
又買了兩大包的零食,其中一包是要送給陳京飛的,程婧嬈真怕他萬一睡在車上,睡到半夜又餓又渴的,連瓶水都買不著。雖然白清洋的車上留著東西,但估計著陳京飛這種有君子行徑的人,不會去動的。
拎著這么兩大堆東西,時間也不早了,陳京飛說他去取車,讓程婧嬈和姜民秀在街口等他就行,免得大家都過去,最后這車還是要繞一圈回到這里才能往安薔家的方向開的。
這是一條光線有點暗的道口,為商業(yè)街的一條叉道巷口,行人比著商業(yè)街那邊少許多,現(xiàn)在又是晚上九點多了,入了冬后的北方街頭很冷,人更少,這里不免有點冷清。
兩大堆東西,大部分都是姜民秀拎著的,程婧嬈也想分擔(dān)一些過去,姜民秀根本不許,他是男人啊,他干嘛要讓他媽拿東西,他又不是拿不動。
程婧嬈瞧著姜民秀倔強(qiáng)的樣子,心里卻是甜甜的,她這個兒子啊,還知道尊重女性,懂得孝道,這可比著大部分人強(qiáng)了許多。
就在這母子兩個相看不厭、十分歡喜的關(guān)頭,一道黑影忽然從程婧嬈的身后閃出,程婧嬈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呢,她腋下夾著的包包就被人伸手拽走,搶跑了。
然后,又是在她毫無反應(yīng)的情況下,她兒子扔下手里拎的兩大包東西,箭一樣的飛彈出去,去追那個搶她包包的人。
程婧嬈的立刻慌了起來,大聲叫嚷著,“民秀啊,不要去追了,小心你自己!”那包包里就算有萬貫家財,都沒有她兒子重要的。
出乎程婧嬈的意料,那個賊竟然真被姜民秀追上了,姜民秀一個前撲不但把賊撲到,還躲開了那賊打向他的一拳,并還以顏色地打還了一拳過去。
等著程婧嬈小跑著過去現(xiàn)場的時候,姜民秀基本已經(jīng)把包奪了過來,正在制服那個賊。見程婧嬈過來,還有空隙把包包遞給程婧嬈。
“民秀,”程婧嬈哪還有心情管什么包包,下意識地接過包包,就往正和姜民秀搏斗的賊身上砸去,“讓你搶我包,讓你打我兒子,你讓搶我包,讓你打我兒子……”
姜民秀都沒有被搶包的賊驚著,卻被他那個在他印象里一直優(yōu)雅端莊漂亮的媽,拿著包包瘋狂幫著他打賊的形象驚著了。
那個之前被姜民秀打倒的賊,才覺得冤枉,他都懵了。這叫怎么回事呢?他不過是搶了一個在他眼里好搶的目標(biāo)——柔弱女子和未成年少年。
結(jié)果可好,這未成年少年整個一街頭混混,能跑能打,比他還能。那個柔弱女子就是一個瘋婆子,拿著個破包包沒頭沒腦地打他時,那嫻熟動作都快比得上《古惑仔》里的洪興十三妹了。
他這叫什么運(yùn)氣……
世事總是無常,尤其運(yùn)氣這種東西,他以為他的運(yùn)氣夠壞的時候,更壞的運(yùn)氣又撲面而至。
取了車回來,正停路邊的陳京飛,一眼就看到了位于路口的這火爆場景。他是專業(yè)警官出身,身手利落,停車下車飛奔到位,不過是短短兩分鐘不到的事情。
有了專業(yè)人士到場,程婧嬈反應(yīng)迅速地也不用包包去砸那賊了,一把拉過自己兒子,楚楚可憐、柔弱萬分地躲到后面去了,還不忘了查看她兒子身上的狀況,“民秀,沒傷著你吧?”
姜民秀搖頭,看他媽的神色已經(jīng)非常復(fù)雜了。他還沒學(xué)會過什么叫‘動若脫兔、靜若處子’這樣的詞語,不過心里大概是這么個想法,只是概括不出來。
做為一個警察,抓到了賊,當(dāng)然不可能輕易放過,陳京飛讓程婧嬈幫忙報警,程婧嬈當(dāng)然乖乖去做。
姜民秀卻有一點兒不想讓他媽報的,他的想法是把包拿回來,揍那人一頓就好了,報警……做為一個正在少管所接收管教的少年,他思想還沒有受教育后提高到那個程度??茨莻€賊想到自己,竟有點同命相憐的感覺。
程婧嬈時刻都在觀察她兒子,哪能注意不到她兒子的表情變化,無奈嘆息著,她兒子三觀這事,她以后還需努力啊。
報警十分鐘后,就有警車過來了。都是同一系統(tǒng)的人,陳京飛和對方溝通了一下,把賊交了過去,他們還要一起和對方回去錄個口供。
“這么麻煩啊!”程婧嬈看了一眼時間,快十點了,再去派出所折騰一圈,回去不得十一點啊,她雖然是個夜貓子,也不愿意為這些莫明其妙的事耽誤時間啊,“能不能明天去錄啊,這都快半夜了。”
“用不了多一會兒的,也就十分二十分鐘的事,”出勤民警的態(tài)度很好,程婧嬈反倒沒有什么話可說了。
因為是內(nèi)部人,他們也不必上警車了,陳京飛還是開著白清洋給他們留下的車,程婧嬈和姜民秀坐上車后,他們這輛車跟著前面的警車一起走就是了。
等著這兩輛車一前一后開走,這塊本來就冷清的路口幾乎沒有人了。這時,在斜對面的小胡筒里鉆出來兩個人來。
其中一個瘦得沒幾斤肉的男人對著另外一個比他略胖點的男人說道:“好險啊,幸虧我們剛才沒出去接應(yīng),要不連著我們也得搭里!”
他們?nèi)齻€是一個小團(tuán)伙的,被抓的那個今天晚上負(fù)責(zé)搶,他們負(fù)責(zé)接應(yīng)。
可剛才的事情發(fā)生得太快了,他們還沒來得及接應(yīng),先不說那少年追得有多快,一腳把他們負(fù)責(zé)搶的同伙踢倒,又說那個后來追上的女人一頓亂捶,也可以看出至少是打過幾次架的硬茬,可怕的是到最后竟然還出現(xiàn)一個穿警服的出來幫忙,看得他們眼花繚亂,真要命啊。
他們從這地方搶了好幾次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可不,誰知道他們還有警察!”略胖一點兒的男人嘴上這么說,心里想的根本不是這件事,他聚著眉毛說:“那個半大兔崽子,看著那么像姜民秀呢,他不是進(jìn)去了嗎?什么時候出來了?”
“姜民秀?我剛剛是聽那個瘋女人叫他民秀來的,姜民秀是誰?”瘦的那個拍著胸脯一邊壓驚一邊接話,“你們認(rèn)識?”
“誰認(rèn)識那種小癟三,以前在渾哥那里見過一次,這小子比其他小子長得好,打架上手也狠,就多看了一眼,我記得渾哥當(dāng)時叫他姜民秀來的,上次見著渾哥,我還聽渾哥說他進(jìn)少管所了??!”
略胖的男人略有所思,他心底有點子齷齪想法,記人也是挑著記,和他搭檔久了的瘦子清楚這胖子的愛好,‘嘿嘿’了兩聲,一副我懂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又問:“渾哥不是跟著胡爺混的嗎?”
這胖一點的男人沒有直接回答他的搭擋,只是把手里抽著的煙尾扔在地上,“走,回老巢,今晚這事沒成,還把貓子搭里了,真他媽的晦氣,咱們得找人要個說法去?!?
兩個人眼神一搭,想法就定了,像兩條見不得光的游魂一樣,一前一后匆匆離開了這處陰暗的道口,鉆進(jìn)了對面的一條小胡筒里。